那一块硕大的全息屏闪烁了一下，接着便消失了。留下的，只有什么都没有剩下的驾驶室，以及一个直通外面的洞。
“你这样肆无忌惮的将这些物质放逐出去，真的不会有什么影响吗？”莫本以为林霖所说的“处理”会更加温和，而不是这种简单粗暴的将所有的杂物一股脑的塞进一个垃圾袋，然后一脚把它踢出这个宇宙。
林霖无所谓的耸耸肩，看了莫一眼：“无所谓，宇宙太大了，根本不会在乎这么一点。”
“如果每一个有这样种技艺的人都像你这么想那就完了。”莫清楚宇宙的质量是有限的，这是在大爆炸时就已经决定好的铁律，而现在这些宝贵的质量就这样彻永远的离开了。
莫确实也干了类似的事情，但是那是有一定原因的，而不是像林霖这种仅仅只是为了图方便或者是为了销毁掉可能的信息就将那么一大块的物质放逐出这个宇宙。
“在你我之前，早就有无数人这么干了。”林霖很平静的说出了一个事实。一个黑暗深邃，简单明显的事实。
总有些人会为了图方便去滥用这种技艺，特别是这种技艺对那些人来说使用门槛特别低的时候。
如果莫的猜想没错，这些人恐怕存在的量级还十分巨大。
短暂的沉默。
林霖的话很简单，却信息量巨大，莫尽可能的让自己保持冷静：“有多少。”
林霖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抛出了一个反问句：“你以为为什么你们的科学家会得出这个宇宙会不断膨胀下去，直至永恒的终结的结论？”
宇宙会持续膨胀，因为本身的引力不能够支撑宇宙在某个临界点上从膨胀转变为收缩。在那漫长的持续膨胀下，连质子都将会衰变分解，物质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基础——因为原子已经不复存在，困扰宇宙的熵增则完全终结，毕竟混乱到极致的宇宙不可能更加混乱。
这就是林霖所说的宇宙图景。而引力源自质量。
沉默。
不过严格来说这些东西对即便对寿命可能能超过几个世纪她来说也太过于遥远，在那遥远的未来，甚至连时间本身都将失去意义。
也许，这就是雾蛇所说的“献祭太阳系给它”的真正意义。
不过这个念头刚出来就被莫打消了，某种念头在告诉她那绝对不是雾蛇所说的那重意思。
良久无言。
“"先驱"，本意是指在马车前奔跑的马。你不是这颗星球的原住民对吧。”莫的声音打破了这无声的对峙，雾蛇的话随不能完全相信，但还是能从中提取出不少有用的讯息。
但莫随即便想起了她与林霖那别开生面的初遇，连忙补充，她可不想又莫名其妙的惹得林霖生气再一次给她一巴掌：“无意冒犯，如果你有觉得我这个问题很不礼貌，你可以选择回避。我只不过是觉得，既然我们决定要结伴旅行，有些事情还是最好要知根知底。”
末了，莫又谨慎的补充了一句：“仅此而已。”
“我是人类。”林霖只是简短的说，灰色的瞳孔里看不出什么情感，甚至失去了部分光亮。
“没有否认，那就是承认了。还有多少？马车又多久才来？还有，你为什么专门要找我？”说着，莫想到了一个更加黑暗的念头，反正现实已经够荒诞了，也不差这一点：“又或者说，这场诱发灾难的原因是不是就是马车的到来？或者是你或者你背后的那些人为了找我才引发的这场灾难？”
“你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呃...一个很对我胃口的人。”林霖还是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讨论了起其他，她很委婉的表示拒绝回答莫的这一连串的问题：“总之，我不想骗你。”
接着，林霖忽然想到了什么，灰色的眼睛一亮，很严肃的看着莫的眼睛，庄重的说道：“不过，你所说的马车永远不会到来。永远不会。”
莫能感觉出这是实话。
长久的沉默。
二人就这样像木桩一样屹立在这里，双方的脑子里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吧，憋傻站着了，我这里收拾完了。带我们去你说的公墓，我也想看看你姐，如果她也足够命大的话。”半晌，林霖拍拍莫的肩膀，拉这她的手就准备离开。
有些话题或许对于这刚认识的俩人来说未免还是太过于直白。双方都有些出于种种原因不愿意或者是无法提及的秘密。
莫叹了口气，跟着她一并离开了这已经失去意义的驾驶室，在这不眠夜，她已经不记得这是她第几次叹息“作为一个平民，她想要活着的话恐怕得非常非常非常的幸运才行。我也只是想去碰碰运气，反正我们应该有足够的时间以供挥霍。”
“哎...”叹息似乎也会传染，林霖撩起额前散乱的头发捋到耳后，看着正处于烈火中的洛田，长吁一声。
二人又一次陷入了沉寂，双方拉着对方的手，感受着互相的体温，绕着城市前进，去寻找那在洛田以北城郊小山上的墓园。
在不远处，那是人造的生命禁地，是这颗名为地球的星球上在今夜突然出现的无数片地狱之一。能言与不能言的生物被公正的一并扫进了名为历史的垃圾堆。
未来在几天内，任何还依靠DNA或是RNA维持生命活动的生灵都无法长期在那里的地表活动，即便是升格者也不行。
虽然现代核弹已经相当“干净”且“高效”但任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哪个丧心病狂的国家会在自家核武上动些手脚——一片屹立在敌国和潜在竞争对手重要城市和关键节点废墟上的半永久核辐射区的诱惑性太大了，那是一种能直接抹去对手战略纵深的伟力。
而待到终结一切生灵的恐怖灾厄散去，那些幸存者们才敢颤巍巍的从那些地下长城中爬出，在一片焦土的故乡上寻找残存的物资。
然后重建新的死神，再一次将名为“核”的人造灾难重新扔向敌国广袤的国土。
直到其余的核玩家全部终结，这颗星球才能重新回归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