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林霖打破了这寂静的氛围：“看着办吧，生命会自己找到出路。”
莫随即露出一副苦笑，虽然她看不见自己的面容，但她知道现在自己这副表情一定相当狰狞，她尽量压抑住自己那无法形容的复杂情感，不让那些负面情绪浮现在她的脸上。
这倒是比她想象中的容易，那些有别于现代人的东西犹如病毒般的在她的思维中不断感染掉原先的逻辑结构，再复制自己继续侵蚀。
莫已经说不清那原先的自己还剩下多少，可以肯定的是那已经所剩无几，不然也不可能对无数“同胞”们的死此淡然：“你有一定的常识，但显然只有一半。比方说碘片对于这种级别的核子污染已经是完全不够的，至少还需要服用其他辐射防护剂来确保安全。等等诸如此类。”
等下，好像也不是那么的淡漠。
“此话怎讲。”林霖经历过很多次比这还要恐怖的灾害，在她印象中总会多少留下些幸存者的。保存下名为“人类”的种子，再一次生根发芽。
莫指了指那片人间地狱，第一波冲击已经结束，次生灾害正席卷那片废土：“姐如果足够幸运避开了爆炸中心区的话，她将面临核爆瞬间的强电离辐射和爆炸后残余核沾染物质产生的“微量”放射性辐射袭击。
总而言之姐没来得及在核爆结束前进入三防工事的话现在这个节点差不多已经去见马克思了，至少也已经在收拾行李准备去恩格斯那里报道。而这个概率和你去拿把全自动手枪玩和自己俄罗斯转盘赌还赢了的几率一样大。而进入防核工事后按照程序最快也要等俩天才能出来，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为啥要执拗的去坚守这个约定，也许是冥冥中我觉得她是那种真的会坚守这种约定的人吧。”
“总有这样命大的人，我就认识一个差不多的，那个毛手毛脚的妞儿她当先驱后的第一个正式任务就不小心弄出了场真空衰...”林霖的话语戛然而止，她忽的回忆起自己并不是在故乡晚宴后与友人随意闲谈，而是在执行任务：“草，你刚才啥都没听见，就当我放了个屁行不行，不然我真得玩球。反正我可什么都没说。”
“我什么都没听见。”莫所谓的耸耸肩，这倒是实话，莫刚才确实只听见林霖最后那句“我可什么都没说”。
为了转移莫的注意力，林霖慌张的重新将话题转移到了莫的家人身上：“总之说不定你姐也是一个超级幸运的家伙，我还想认识一下她呢。”
莫眯起眼睛回想起那个记忆有点模糊的亲人，莫清心姐姐。那是个怎样的人啊。
在她印象中自家精灵古怪的老姐倒也是和那位天才老爹一样算是个风格迥异而又殊途同归的奇人。能和他从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扯到你物理作业大题论证过程写完没；也能一脸微笑的胖揍一顿想要找姐弟俩“借些钱花花”的混混后一个个把裤子全扒下来，像种萝卜一样挨个给他们皮燕子里插支笔或者其他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棒状物进去。
莫想着这些已经记不得太多的趣事或是糗事，整个人都仿佛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幸福时光，她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冒着被挨一巴掌的风险如实把自己最彻底的想法吐露给林霖：“老姐她啊，跟我不一样，她可是个人精。我倒是觉得你和她的共同语言应该会不少，遇事当断则断毫不犹豫，和人相处时又是一个十足的话唠。”
“哪有你说的那样...”林霖的脸一红，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即愤然甩开握着莫的手：“我其实...也挺优柔寡断的...那时候只是意外，毕竟我也是第一次...”
莫下意识的缩回脖子，双手抱头蹲下，在确认过林霖并未有攻击自己的意思后便又重新立起，跟在林霖后面走着，坏笑道：“第一次，什么第一次？”
“啧，少打听，你只要知道我这是我作为先驱第一次出任务就行了。”林霖撇撇嘴，不置可否，装作没听出来莫话语中的另一层意思。
莫轻笑一声，继续打趣着林霖，顺带看看能不能打听点情报：“你上头就这么放心你一个人？没派个人盯着你防止你弄出些什么大动静？”
“你猜。”林霖简短的回答，抬头看向了天空。自那诡异的火红色光亮退去后，群星重新回归了北半球的夜空，星汉灿烂。
“怎么可能会没有呢。”林霖默默的想着。
“我是不是一个话题终结者啊，怎么每次和你聊天都能聊死了。”莫打趣道，想要重新握住林霖的手，一支属于她的手能让莫莫名的感到安心。
但林霖并未如了莫的心意，决然的又一次甩开了莫的手，显然她还在因为之前的事而不满：“你确实和你所描述的姐姐挺像的，不愧是一家人。”
“有吗，虽然过去的事我记不太清了，但我感觉我俩相差还是挺大的。”莫挠着自己的后脑勺，不知道自己又是怎么让林霖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的：“有些方面我恐怕远不及她。”
“办事果断，聊天话唠。”林霖的话像一把剑，直刺莫的心脏。
“哈哈，你倒是犀利。你要相信我，其实我道也不是什么话多的人。我只是...单纯点害怕，你说，当你的记忆被抹去，思维被篡改，肉体被重塑，那你还是你吗？物质决定意识还是意识决定物质，唯心主义者和唯物主义者在这方面的争辩经久不衰。”莫哈哈一笑，用笑声盖过自己自己内心的情绪，但这完全没用，林霖仍旧轻易的读出了莫的想法：“我是个凡人，我想不了那么远也充满着凡人才有点的陋习。既然你说跟着你旅行能找到我想要一切的答案，我也愿意去相信，但是在我最终找到答案前我恐怕还是会这样患得患失吧。我不想舍去我的过往，也不像放弃我的未来，我想要找寻到已经死去的过去，又不想否定如今自己的存在。”
莫看着不远处已经被从地图上抹去的洛田，满是汗液的左手又一次想要抓住林霖的手，这一次她没有拒绝：“真好笑，世界在今夜发生了如此之大的变革，可能有无数人已经死于这场升格带来的蜕变，还有无数人已经或者可遇见的将来会死于这场战争；我唯一的亲人生死未卜，而且极大的概率已经殒命。我却再替一个死人担忧，想着一个千古以来哲学家都无法去探明的迷梦而惶惶不可终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