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小小的山岗上,周边的树木很幸运的躲过了冲击波与火灾的摧残,只折了些枝干,掉了些叶子,还郁郁青青的挺立在墓园的周边。
“就是这里。”莫拍拍墓园正前方的方尖碑,大理石质的石碑上刻着“二零一一年"六一零"洛田湾二期核电站堆芯融毁事故烈士公墓。”,在石碑的下方,宽大的黑云母基座上刻着“人民英雄永垂不朽”,经过岁月的侵蚀,那苍劲有力的刻字反到显得更加深邃。
“他老俩口都在这里?”林霖有些意外的看着石碑,在和平年代,一个烈士就是一个家庭永远的创伤与骄傲,几乎不可能出现一对夫妻都牺牲的情况。
莫故作轻松的拍拍林霖的肩膀,走到公墓门前绿化带边,顺手折下根枝条,叼在嘴里,有些口齿不清的说:“死于同一场事件,自然也就埋在一个烈士陵园。不过,其实也就是衣冠冢罢了,这些人的尸体全部被统一处理,哪敢就这样埋在土里。”
“伟大的人。”林霖喃喃的说着,正对着纪念碑恭敬的鞠了一躬,身体弯曲成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那副模样令莫想起幼时常用的直角三角板。
“嗯?你说啥?”莫有点怀疑是不是耳朵或者是脑子在欺骗自己,结合之间那些连自己坚定认为的常识都开始反抗她,这反到是一个很合理的可能。
“没什么,只是感叹一下。”林霖轻笑一下,微微牵动的嘴角边上那若现若离的酒窝转瞬即逝,将一束莫认不出名字的鲜花放在了纪念碑的基座上。
“你们那边也有这类英雄文化?”莫也走到纪念碑前,擦擦基座上的灰尘,把自己刚折下的枝条放在林霖刚摆上去的花束旁边:“对不住了,按理说该带点鲜花和酒来的,不过既然是特殊时刻,相比你们也也不会计较这些吧。”
“为了种族的繁衍与未来而牺牲自己,这话说的的很好听,但事到临头真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而这里的人都因为种种原因这样做了。”林霖淡淡的回答,她应该是对于这种事情和红联人或者苏升人一样有种难以言表的情感,那是一种习俗,或者说是一种文化:“不管驱使他们做出这样的行为的理由是什么,他们都是高尚的,值得我为此献上最真挚的敬意。”
“还有几个小时,还有够等的。随便找块石头坐坐,等等好了,顺便陪我聊聊天。”莫将胳膊搭在林霖的肩膀上,将身体的一部分重担转移到她的身上,走了这么远的路又加上一夜没睡好,她有点困倦了。
她知道这样做未免对这里场面的英灵有些太不尊重,但是来自身体的倦怠却没有那么容易克服,对昏睡的欲望在逐渐压垮她的理智。
不过令莫有些意外的是,林霖并未入她预想中的给她用物理手段帮助睡眠,而是扛着她走向围住绿化带的方条石,把昏昏欲睡的莫放在了上面,而她自己也坐在了旁边:“我可不想让耳朵起茧子。”
“那就进去看看好了,顺便带你认识下我爹妈。”莫迷迷糊糊拉着林霖起身。
“睡你的。”虽迟但到,林霖直截了当的莫后颈来了一下子,莫“嘤咛”了一声,接着便软软的瘫倒在了她身上。
(消音)“【守门人】,把关于这颗行星近五万个小时里收集到的数据全部传给我。注意,我要没任何删节过的原始数据。”
水,到处都是水。
温暖,湿润,还微微有点咸味的水。
是泪水吗?莫无厘头的想。
她伸出舌头,想要去品尝下那液体的滋味。
但水却顺着气管流进了肺,带着甘甜的氧。
就在这样的微咸水中,莫再一次看见了雾蛇。
在清澈到几乎看不出液体的水中,雾蛇仍旧像是那种烟雾缭绕的形态,随虽能看出点点蛇的特征,却也并不是那么明显,如同一个符号,一个抽象的符号。
雾蛇沙哑的声音在水中以诡异的形式传递到莫的耳中,听不出是不满还是难过,扭动着的身躯使身体保持着在这一水层:“我记得我提醒过你小心那个先驱。那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家伙。”
莫还是没有在意雾蛇的警告,冥冥中的,有什么东西在告诉莫,雾蛇是不可被信任的;而林霖,是可以去接纳的,不要接近雾蛇,会招来毁灭:“我有我的选择,无论你对我做了什么,我依旧会去寻找一个能令我满意的答案。”
“你真的以为那些都是我做的?或者说你觉得我又有能做到这一切?”莫能感受到雾蛇搅动的暗流正拍打在她的脸上,她的身躯上,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不然呢?”莫没有怎么打理雾蛇,虽说梦总是光怪陆离的,但这未免也有些太无趣了,单调,乏味。
“你以为我是谁?神明吗?我不过是文明化身,我能做的并不多,最多扭曲下你的意志。实话实说吧,我只不过是想帮助你,然后在成功之时分点残羹冷而已,我随自文明中诞生,却又...罢了,看来你我终究并不是同路人。去寻找你的答案去吧,我不会再打扰你了。”雾蛇说着,扭动身体,形同波浪,朝着成深的深蓝色水底游去:“只是我是真的不愿意看见你,落入深渊。”
“深渊也好,这个世界本就已经在深渊之中了。我倒是希望有个深渊能收留下我这个被港口拒之门外的小小驳船。”莫想到了什么,本就低落的情绪更加阴沉,长久的叹息后,话语也随着喷薄而出:“可惜没有,过去不会,将来更不可能。”
“无所谓了。你去寻找你的答案,我要继续想办法去解决我的生计。”伴随着雾蛇最后的话语,它的身形消失在一片蔚蓝之中,寻不见踪迹。
等到莫再一次看到雾蛇,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了,那时的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也不再迷茫空虚——当然也真正明白了雾蛇的话的含义。
“那个先驱,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家伙。”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十分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