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命运的嘲弄

作者:武战松 更新时间:2025/10/15 15:19:38 字数:3425

五浊恶世,命如草芥。

我被迫拜入邪门,同门以人命修炼,师父更是个喜爱剥皮的诡异存在。

为求自保,我于乱葬岗窃取无名秘法,却不知此法竟与古老墓穴中沉睡的“原初之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同门欲夺我根基,师父对我虎视眈眈,而我依靠的只有一本会让人疯狂的邪功。

直到我在古墓深处,看到那具与我容貌别无二致的仙尸……

我才明白,此方世界的长生路,早已被“它”污染了……

冷雨敲打着破败的窗纸,发出噗噗的闷响。阴山派的外门柴房,湿气裹着霉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李三蜷在角落的干草堆里,尽量缩成一团,减少任何不必要的动静。

他怀里紧紧揣着一样东西,不是仙丹法宝,而是一块硬得硌牙、掺了大量麸皮和不知名植物根茎的杂粮饼。这是他用今天劈完堪比精铁硬度的“阴木”、又清扫了炼尸洞外溢的毒秽后,才从管事那浑浊眼里抠出来的口粮。

饿,一种钝刀子割肉般的饥饿,从胃里烧到喉咙,但李三不敢立刻吃掉这饼。得省着,谁知道明天还能不能挣到吃的。在这里,饿死、被同门练功抽干精血而死,或者触怒哪位师兄师姐被随手炼成尸傀,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阴山派,名字听着像个玄门正宗,内里却是不折不扣的邪魔巢穴。掌门是个什么模样,李三这等杂役没资格见。他只知道直接管着他们的传功师父,姓郝,背地里杂役们都叫他“郝皮子”。郝师父有个嗜好,喜好收集人皮,尤其是年轻、有几分修为根底的人皮。据说他洞府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藏品”,从完整剥下的,到精心缝制的“百衲衣”,应有尽有。

李三能活到现在,全靠一个字:藏。藏起自己偶尔能感应到一丝微弱天地灵气的资质——在这鬼地方,资质好些不是福气,是催命符,意味着你的气血魂魄对别人更“滋补”;藏起任何可能引起注意的情绪波动,无论是恐惧、愤怒,还是绝望。

同屋的几个杂役,都是面色青白,眼神麻木,像是一具具还能活动的行尸走肉。没人交谈,空气中只有压抑的喘息和窗外永无止境的雨声。

突然,柴房那扇歪斜的木门被一股巨力撞开,冷风裹着雨点倒灌进来。一个穿着稍好些、但脸色惨白带着病态潮红的内门弟子闯了进来,目光阴鸷地扫过屋内。

“你,你,还有你!”他随手点了三个缩在最近的杂役,“郝师父炼丹缺几味‘活引’,跟我走!”

那三个被点中的杂役,身体肉眼可见地剧烈颤抖起来,脸上瞬间失去所有血色,嘴唇哆嗦着,却连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所谓的“活引”,就是用来试药或者以其生机催化药性的消耗品,十去九不归。

李三把头埋得更低,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感觉到那内门弟子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在他怀里藏饼的位置扫过。李三浑身肌肉绷紧,已经做好了被点中的准备。

但最终,那弟子哼了一声,像是嫌弃他过于干瘦,没多少油水,带着那三个面如死灰的杂役,转身没入外面的雨幕黑暗中。

柴房的门晃荡着,没能完全关上,留下一条缝隙,往里灌着冷风和绝望的气息。

侥幸逃过一劫,李三背后已被冷汗浸透。他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在阴山派,像他这样的底层杂役,就是随时可以牺牲的耗材。郝皮子迟早会把目光投向他,或者某个修炼邪功的同门,会在某个夜晚摸进来,将他吸成人干。

不能等了。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里盘旋了数日,此刻变得无比清晰——去后山的乱葬岗。

阴山派处理“废料”的地方,就是后山那片终年笼罩在淡灰色瘴气中的乱葬岗。那里丢弃着练功失败的尸体、试药毒毙的残骸、还有各种争斗中死去的弟子。据说那里怨气冲天,偶尔还有低级尸傀游荡,寻常杂役避之唯恐不及。

但李三曾有一次被罚去丢弃一具师兄练功吸干的尸体时,在乱葬岗边缘,一处被雷劈开的无名坟冢裂缝里,瞥见了一角非布非皮的黑色东西。当时他心悸得厉害,没敢细看,匆忙逃了回来。那东西,不像阴山派任何已知的物件,带着一种古老死寂的气息。

或许……是机缘?也可能是更深的陷阱。但留在派内,必死无疑。去乱葬岗,九死一生。那一线生机,就在那坟冢裂缝里。

雨势稍歇,夜色最浓时,李三动了。他像一抹影子,贴着墙根,避开偶尔巡逻的、眼神呆滞的尸傀,熟稔地穿梭在阴山派外围的残破建筑间。对路线的熟悉,是他这种底层杂役用无数次奔波和胆战心惊换来的保命本钱。

空气中的腐臭味越来越浓,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腥,那是乱葬岗特有的“命瘴”。吸入肺里,带着轻微的灼痛感。灰蒙蒙的瘴气阻碍着视线,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残破墓碑和胡乱堆积的尸骸。

李三屏住呼吸,凭借记忆,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个方向摸去。脚下不时踩到软烂的东西,或是踢到枯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他不敢低头看,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或者被什么东西抓住脚踝。

终于,那处被雷劈开的坟冢出现在眼前。裂缝比记忆中更宽了些,露出里面黑黢黢的空间。一股陈年的土腥气和更浓郁的腐朽味道从里面涌出。

李三的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碎胸骨。他回头望了一眼阴山派方向那几点如同鬼火般的灯火,一咬牙,扒开裂缝边缘潮湿黏滑的泥土,钻了进去。

坟冢内部不大,勉强能容人弯腰站立。正中有一具歪斜的破旧棺材,已经烂了大半。而在棺材角落,一堆朽烂的衣物和枯骨中,那角黑色的东西赫然在目。

是一本册子。材质触手冰凉,非纸非帛,更非皮革,表面有着细微的、仿佛天然生成的诡异纹路,摸上去有种活物的错觉。册子不厚,封面没有任何字迹。

李三颤抖着手,将其拿起。就在他指尖触碰到册子的瞬间,一股冰寒刺骨的气息顺着手臂直窜而上,同时,耳边仿佛响起了无数细碎、混乱、充满痛苦的呓语,让他眼前一花,几乎晕厥。

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清醒了几分。不能在这里久留!

将册子死死塞进怀里,贴肉藏好,李三手脚并用地爬出坟冢,头也不回地朝着来路狂奔。这一次,他感觉脚下的路格外漫长,身后的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那诡异的呓语似乎还在耳边萦绕不去。

直到远远看见柴房模糊的轮廓,他才敢稍微放缓脚步,扶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喘息,冷汗早已浸透了他单薄的杂役服。

回到那个散发着霉味和死亡气息的角落,李三蜷缩起来,用破烂的被子蒙住头,隔绝了外界大部分光线和声音。他这才敢再次拿出那本册子。

在极其微弱的光线下,他勉强能看到,册子内里的“字”,并非墨写,而是一种暗红色,像是干涸的血迹,又像是天然形成的脉络。这些“字”的结构扭曲怪诞,他一个也不认识,但当他集中精神试图去“看”时,那些字的含义,却如同毒虫般直接钻入他的脑海:

《弄瘴本》。

开篇并非什么玄奥的修炼法门,而是一种极其残忍、近乎自虐的呼吸法和观想术。要求修炼者主动引导周遭的“瘴气”——包括但不限于尸瘴、毒瘴、怨瘴等一切污秽之气——入体,以一种近乎摧毁自身生机的方式,将其炼化为一种被称为“命煞”的诡异能量。

修炼过程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和强烈的精神污染,那些扭曲的字迹仿佛活了过来,在他眼前蠕动,幻化出种种恐怖幻象:尸山血海、扭曲的不可名状之物、以及自身血肉剥离、腐烂的可怕场景。耳边的呓语再次响起,比在乱葬岗时更清晰了,充满了疯狂与堕落的气息。

这根本不是什么仙家正道,甚至比阴山派的邪法更加诡异、更加危险!炼这玩意,怕是还没练出什么名堂,自己就先变成疯子或者怪物了!

李三胸口一阵翻涌,差点吐出来。他下意识地想把这邪门的东西扔掉。

但就在这时,柴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和压低的交谈声,是巡夜的弟子。其中一个声音带着谄媚:“师兄,郝师父前几日好像又得了一张好皮子,听说是个有点根骨的外来散修……”

“嗯,师父他老人家正高兴呢。吩咐下来,过几日要开炉炼一炉‘阴元丹’,需要几个气血旺的‘药僮’……”

声音渐渐远去。

李三躺在冰冷的草堆上,怀里的《弄瘴本》像一块寒冰,又像一块烙铁。他闭上眼睛,郝皮子那打量货物般的眼神,同门弟子修炼时吸干活人气血的惨状,还有刚才那三个被带走的杂役绝望的脸,一一在脑海中闪过。

扔掉它?然后呢?等着被选去做“药僮”,或者在某天夜里被某个修炼的同门顺手吸干?

修炼这邪功?可能会死得更快,更惨。

前是万丈深渊,后是虎狼窥伺。

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李三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底最后一丝犹豫被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取代。他轻轻摩挲着怀中那本诡异册子冰冷的封面。

与其像条野狗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去,不如……拼一把!就算最终坠入无间地狱,也好过任人鱼肉!

他重新缩回被子深处,集中起全部精神,再次“看”向那些扭曲的暗红字迹。这一次,他不再抗拒那钻心的寒意和疯狂的呓语,而是尝试着,按照那非人的法门,引导一丝周围无处不在的、阴山派特有的污秽灵气和淡淡瘴气,吸入体内。

剧痛瞬间席卷而来,如同无数细针在经脉中穿刺,脑海中的幻象变得更加清晰恐怖。他死死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身体在破被下剧烈地颤抖着,汗水浸湿了草垫。

在这条遍布荆棘与污秽、通往未知疯狂的独木桥上,他迈出了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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