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再相遇已然陌路

作者:京極堂AF 更新时间:2023/2/6 23:24:05 字数:5541

巴泰镇,

叶怜带着七号和好人艾米莉在行进了一天之后,终于在日落时来到了巴泰镇。巴泰镇看起来很小,小到一眼就可以看清楚巴泰镇的结构,三条东西向的大路穿插着几条南北向的街道。

“好在这里也有艾斯顿商会的分部,我们的好人艾米不用背着这么重的背包了。”

叶怜幸灾乐祸的调戏着艾米莉。

“哼,这是你们待我回家的报酬,我跟你们这两个恶魔不一样!”

正如艾米莉所言,为了答谢叶怜她们带她回家,路程上艾米莉会帮助两人背行礼,于是叶怜就将抢劫商队得来的一大袋钱币给了艾米莉。叶怜因为被艾米莉真正的圣人属性给破防了,所以为了报复她,叶怜在路上尽可能把杂活都交给了艾米莉,不过这个好人似乎并不介意。

三人又进入商会时,似乎并没有人讨论商队失踪的消息,这让叶怜心里放松了一点。将一大袋钱币存到自己的卡片里后,叶怜发现自己的账户上多出了三十四个金币和五十六个银币。瞬间有钱的感觉,让叶怜的心里充实起来,果然自己挣来的钱更让她感到安心,比起从前自己的命运被掌握在领主的手中,现在的感觉要更好一些。

“今后要努力赚钱啊,小七!”

叶怜愉悦的抱起了七号在原地转圈圈。

“放我下来了,很多人看着。” 七号害羞的说道,其实她可以凭借自身力量下来,但她的内心更贪恋叶怜的怀抱。

“两位请停止卿卿我我……”

艾米莉在一旁感到有些窘迫,就在她正在努力想一些什么话来阻止两位在公共场合的亲密行为时,她听到两人的动作似乎停了下来。

“蕾雅…”

“蕾雅老师。”

两人最终停了下来,因为商会的门口一个小个子的带着魔法帽的少女走进了。蕾雅的眼里似乎看到了两人,似乎又没有看到两人;蕾雅并没有理会两人,只是径直走到了柜台,从一个空间里拿出一大袋金钱交给了柜台。直到存钱手续办好,蕾雅才转身面对着曾经的两位熟人。

“两位,真巧啊。” 蕾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尴尬。

“蕾雅,那天…”

七号正准备说些什么时,蕾雅打断了她。

“两位如果没什么急事,我就先告辞了。” 蕾雅没有给七号与叶怜说话的机会,像一阵风似的直接飞出了商会。商会里,只剩下了惊讶的商人们,和两位尴尬的奴隶冒险者,以及……

“哇,是大魔法师诶,好厉害。” 以及完全在状况外的艾米莉。

“走吧,小七…” 叶怜牵起了七号的手回到了门外的马车上。

“叶怜,你说蕾雅来这里也是为了去富柏郡吗?”七号面露悲伤。

“不管蕾雅老师的目的为何,咱们的目标都不会变化,不是吗?”

“嗯…”

“怎么了,怎么了。刚刚那位大法师是小七的前女友吗?”

艾米莉好奇的插入两人的对话,可却被叶怜狠狠地揍了一拳。

“你这也算圣女吗?圣女哪有你这么凶。” 艾米莉小声嘀咕道,可紧接着脑门上又挨了一拳,之后艾米莉就闭上了嘴。七号不再说话,叶怜也专心的驾着马车,艾米莉也闭上了嘴,于是三位沉默的女孩就这么在小镇上行进着。

夜幕降下,

叶怜一行人来到了旅馆,当三人办好入住手续,进入二楼的走廊时,她们又一次遇到了蕾雅。

“蕾雅老师…好巧啊。” 见到七号不敢说话,叶怜搭话道。

“巴泰镇只有一家旅店,并不是巧合。” 蕾雅冷漠的回答。

“今晚,一起吃个饭吗?蕾雅老师。”叶怜想到过去世界套近乎的万能语句。

“已经吃过了。” 蕾雅说着,小小的身子从艾米莉和叶怜之间挤了过去。

“蕾雅!” 七号抓住了蕾雅纤细的胳膊,蕾雅想要用力挣脱,可是身为魔法师的她哪里有七号的力量强大。

“林,我要回房间恢复魔力,明天一早还要赶路,你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蕾雅激动的喊道。

“你!就这么着急给你的养父报信吗?你!你们贵族就是这么狼狈为奸的吗!”

面对情绪激动的蕾雅,七号的语气也逐渐激动起来。

突然间,蕾雅的另一只手放出一只高速旋转的圣光球将七号打翻在地。这种快速几乎无吟唱的施法,让叶怜的心里感到震惊。蕾雅骑在七号的身上,一拳打在了七号的脸上。

“我就算是他的养女,我也没有原谅过那些屠戮家乡的恶人!”蕾雅的话音落下,不等七号说话,另一只手生成的冰块又一次打倒了七号的脸上。

“你知道,我每天都在牵挂着你吗?没有一天忘记,你小时候对我说的骑士誓言!”

正当蕾雅的手里又聚起一团火球时,叶怜看不下去了,她上前阻止蕾雅,却被发狂的蕾雅的火球打飞在墙角。

“蕾…雅…” 七号的眼睛闪现出泪花。

“就算身为贵族,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在手中又一次生成的火球消散后,蕾雅无力地站了起来。

“我会找约翰把过去的旧账清算,你们不用再去富柏郡了。”

“蕾雅老师,带上我们吧。”叶怜小跑着到蕾雅的身边。

“你们只是累赘。”

蕾雅话音落下,就打开了自己房间的木门,这时她扭过头看着艾米莉。

“你们俩,就算在交往…也要照顾一下你们的同伴,这位小姐一只脚已经步入彼岸。”

“艾米莉?” 叶怜问道。

“是,她现在只靠着体内的魔力撑着一口气,一旦魔力消散,她的性命立马就会消散。”

蕾雅冷静的回答道。

“您能救救艾米吗?” 叶怜面对蕾雅时,又恢复了圣女的模样。

“我救不了她,也许有一人…” 蕾雅的心里浮现了安普莎的模样,如果是吸血鬼的话应该可以拯救这名身体残破的少女。

“大法师,我能跟您一起走吗?” 艾米莉祈盼的说着。

“这段时间,你只要不使用魔法,即可保住性命。到时候我的事情办完了,会考虑带你去见那位,看你长的精致,她也会喜欢你的。”

“大法师感谢您。” 艾米莉反复鞠躬答谢,叶怜的脸上也充满了笑容。

“那就说好了,你们三人留在巴泰镇等我即可。”

“蕾雅,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七号晃晃悠悠的站起来。

“……”

蕾雅没有再说多余的话,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叶怜和艾米莉也搀扶着七号进入了蕾雅隔壁的另外一间房;虽然有钱了,但是叶怜仍要省吃俭用,因而三人只订了一间房。

“好了,小七,不要郁闷了,赶快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叶怜一边从艾米莉的背后拿出平常用的睡袋扑在地上,然后又说道,“你们俩人睡床上,我来睡地板。”

“你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好了?” 艾米莉嘴上说着,身体已经老老实实的躺在了床上。

“我一直都这么好啊,我是圣女嘛,小七别站着发呆了。”

叶怜推搡着把七号推到床上。

“叶怜,我…”

“别说了别说了,快休息吧。”

看着七号躺在床上,叶怜马上吹灭了油灯。黑暗中,叶怜悄悄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可是隔壁的房间并没有任何声音,蕾雅似乎真的已经睡着了。叶怜打呼上当了,亏得她专门将七号骗到艾米莉跟她中间睡觉,这样七号晚上偷偷离开,就必定会惊醒她们两人的其中一人,这样就不会上演经典小说电影中,分别很久的恋人在夜里谈心拉近距离的举动。

“早知道,我就睡床了。”

小声抱怨的叶怜,在两人都睡去后,自己也再也撑不住而睡着了。

……

隔壁的房间内,

“好了,已经使用了隔音魔法了,吸血鬼你可以出来了。”

蕾雅施用结界魔法后,对着空荡的房间内言说道。

“蕾雅大人,好久不见。” 从黑影中浮现的正是妮可拉,因为叶怜是重要的目标人物,因而白岚特地交代由妮可拉自己专程监视。

“是安普莎让你在路上监视林和叶怜的吗?” 蕾雅单刀直入的问道。

“不,应该说是保护。不过,林阁下的武技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在我看来,虽然她是奴隶,可实力已经不亚于骑士团的骑士。”

妮可拉知道蕾雅实际关心的是七号,因而并未提及叶怜。

“林,她这么厉害了么?只是,她现在已经不是我的骑士了…”

蕾雅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

“蕾雅大人,主君仍然在等你回家。”

“我曾经多次伤害你们,为什么要一而再的原谅我,我的手上已经杀害了太多你们的同族。我……”

“毋须自责,主君相信蕾雅大人只是被人类欺骗而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妮可拉上前一步,对蕾雅说道。

“我…”

“蕾雅大人,我认为明日还是带着林阁下她们前往富柏郡比较妥当。”

妮可拉见蕾雅陷入了迷茫,于是赶紧转换话题道。

“可是,她们的实力…”

“新圣女将要即位,主君希望她们早日赶到领都。”

“这是安普莎的希冀吗?” 蕾雅问。

“不,这是本人的决断,主人对前圣女抱有的执念,正如同蕾雅大人过去对吸血鬼的仇恨。”

此时妮可拉单膝下跪,颇有一种恳求的姿态。

“好吧…”

原来那个看起来高高在上的吸血鬼,也怀有如此强烈的仇恨。蕾雅想起她第一次将九名勇者召唤而来时,面对已经摔得粉碎的安普莎,其他的勇者似乎表现的要更冷漠。

“我能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蕾雅叫住了妮可拉。

“…” 妮可拉点头。

“你们吸血鬼如果只是听从于安普莎的傀儡,如果有一天她死了,你们会变成无差别杀戮的怪物吗?”

蕾雅知道自己的问题过于露骨,但是她还是想知道,小时候第一次见到的处刑场上的两只吸血鬼;城堡里的吸血鬼卡蜜拉;以及去年冒着生命危险攻击自己的吸血鬼莎莉叶,血族之间到底怀抱着怎样的感情。

“…蕾雅大人,本人自认为并不是主君手下的傀儡,其他的同族也应跟我的想法一样。大家身为人类时,挣扎在人类的等级制度和规则下,亦或是被随意玩弄抛弃,是她拯救了我们。”

“拯救…” 蕾雅感觉有些明白,却又有些不理解。

妮可拉又继续说道,

“从前,身为人类的我们,都是一群弱小的失败者;其中不乏有被丈夫儿子抛弃的母亲,被贵族随意碾压的贫民,挣扎着找不到自身意义的迷茫者,或是连生命都掌握不了的奴隶,亦或是因为长相丑陋的被人们随意欺凌的丑八怪。我们只是聚集在她身边的失败者们。”

妮可拉的声音听起来宁静而绵长,蕾雅过去从没有试图理解过吸血鬼这种怪物的感情,今日却被妮可拉的一席话所点醒。

“失败者吗?我也…” 蕾雅想说,我也同样是失败者;可是,她害怕接近安普莎,她杀害了太多吸血鬼,她就是刽子手。

“蕾雅大人,当你变成我们其中一员时,你一定会明白,你现在的自责根本毫无意义,血族的爱是平等的,家人是不会背叛彼此的。”

妮可拉说完,便重新融入阴影回到了隔壁的房间,她的职责始终是监视林和叶怜。

“爱,背叛…”

如拨云见雾一般的蕾雅感觉自己又进一步认识了安普莎,心情大好的她,小小的身体悬浮在空中,重新聚集起房间内的魔力。

……

第二日晨间,

当叶怜三人从旅店离开时,发现蕾雅正安静的坐在她们的马车上翻看着一本厚厚的书籍。三人对这一幕愣住了,反而是七号率先出声道。

“蕾雅…” 七号上前一步。

“叶怜,我会带你们前往富柏郡,但是之后的事情不要妨碍我。”

蕾雅没有理会七号,只是对她们三人领头的叶怜说道。

“可是,要怎么…” 叶怜问道。

“你们上来吧,之后的事情交给我。”

只待三人都坐上了马车,蕾雅闭着双眼口中念出一串咒语,接着马车就轻盈的漂浮起来。叶怜看到前面的马匹丝毫没有惊慌失措的样子,反而像是奔跑在平原上时那样,卖力的在空中狂奔。如果将马匹换成麋鹿,蕾雅会不会就是圣诞老人了呢?叶怜好奇的看着一边施法,一边手握着马绳,根本和圣诞老人没什么两样。

“哇哇哇,咱们飞在空中耶,大法师好厉害!”盲女艾米莉在马车上欢呼着,而七号的脸上则对漂浮在云层之上感到了恐惧。

“叫我蕾雅就好,我不是什么大法师。” 蕾雅道。

“蕾雅大人,我叫艾米莉,可以收我为徒吗?”

艾米莉从马车里爬出来,爬到蕾雅的身边。

“你小心掉下去。再说,你没上过贵族学院吗?我能教你的,跟学校里学到的没什么区别。”

由于告诉的飞行在空中,蕾雅必须近乎喊着说话,声音才能传达出去。

“我是平民呐!去哪上什么学校。” 听到蕾雅大喊,艾米莉也跟着喊起来。

“平民?!” 蕾雅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接着又是一段咒语后,她就拽着艾米莉回到了马车里。

“不用操作马车可以吗,蕾雅老师。” 见到蕾雅进来,叶怜问道。

“没事,已经设定好了降落位置,再有两三天应该就能到达富柏郡了。比起这个……”

蕾雅转身将艾米莉的身体拉近到自己的面前。

“艾米莉是吗?”

“是!” 艾米莉元气满满的回答。

“你说你是平民?平民如何会使用魔法?” 蕾雅问道。

“我七岁以前,身子就很弱,经常发高烧,每回发烧我总感觉身体内会有一团火冒出来,于是每一次我都拼尽全力将它压下去。七岁前的一年,我发现自己的手里可以放出小水球,于是在家没事的我,每天都会放水球玩儿,直到我体力不支昏过去。”

艾米莉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蕾雅。

“是吗,你是这样才抑制住增长的魔力啊…” 蕾雅发现艾米莉是一个极其稀有的样本,如果推广出去,也许会颠覆如今只有贵族才拥有魔力的现状。

“不,你这么使用魔力,十一岁后魔力还是会不受控制的急速增长,最后身体爆裂而死,你现在应该有十八岁了,为什么…”

蕾雅又一次陷入沉思,这时候艾米莉的话打断了她。

“蕾雅大法师,我今年十三岁哦。” 艾米莉的话,让马车里的所有人都震惊了。尤其是蕾雅,她今年算起来都已经十九岁了,看起来却还像一个十岁刚出头的**,眼前这个比自己高许多的盲女竟然才十三岁,蕾雅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挫败感。

“不…那你是如何控制魔力增长的?” 蕾雅继续追问艾米莉。

“我…”

接下来的时间,艾米莉又一次将自己在家乡的故事讲给了蕾雅听,而这其中自然夹杂着叶怜时不时的吐槽。蕾雅听说艾米莉的遭遇后,没有对她的经历发表过多的意见,而是仅仅从一个魔法学者的角度研究着艾米莉是如何克服魔力增长带来的生命威胁的,最后,蕾雅得出了结论。

“艾米莉,你保留魔力的方法,是其他人无法复制的。也多亏了你极速增长的魔力,就算你的内脏都已经七零八落,全是漏洞,你也依然凭借着魔力支撑着身体,今后不要再使用魔法了。”

蕾雅劝说道。

“可是大法师,我还有救吗?我还想再跟家人生活在一起。”

“家人?你的家人背叛了你才把你卖了换钱吧?人类的感情就是如此脆弱,你何必回到他们身旁。”

蕾雅的话里饱含对人类感情的蔑视,说这些时,她还时不时看七号的反应。

“不对!人类的家人羁绊是至高无上的,也是最真诚的!我是自愿为了家里能有一些钱,而被卖出去的!”

“呵…” 蕾雅没有再与艾米莉争执,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盲女。不过蕾雅也感受到了艾米莉是真正的内心纯洁的为他人无私奉献的圣人,如果把她送到安普莎的身边,那个内心扭曲极恶的安普莎会如何改变这个人呢?蕾雅忽然觉得,这旅途似乎并没有这么枯燥了。

云层之上,马车仍然在告诉的奔向富柏郡的领空。虽然蕾雅会时不时的跟艾米莉和叶怜交谈,但七号却始终与蕾雅没有任何交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叶怜内心有一丝愉悦,她为七号仍然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而感到高兴。

再相遇,已是陌路人…

大抵就是如此吧,叶怜心中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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