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致幻草

作者:京極堂AF 更新时间:2023/2/14 19:18:31 字数:5810

“由于上一任圣女的陨落,为了保护世间众人,上主重新选中的圣女将会在九月举行即位大典,这是艾伦菲斯特的荣耀!也是人类的荣耀!届时圣女将会为所有人祈祷,虔诚信仰的人喲,踏着苦行之路前来领都参拜吧!”

马车上,叶怜看着从枢纽城买了的报纸,最近的报纸全都是圣女即位的消息,这让叶怜的心中有些懊恼。新任圣女肯定是李潇潇或者方霞中的一人,叶怜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圣女可能是方霞。因为就她的了解,李潇潇并不是一个聪明的人,至少来到这个世界,她只是在贪图玩乐。叶怜至少自己还向蕾雅老师学习过基础的魔法知识,李潇潇根本连学都没学,这样的她怎么可能成为圣女?

“哎……”

叶怜叹了一口气,如今就算她回到领都,也不可能得到原来的地位和荣耀了。叶怜自己也不知道,这趟旅途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只是求得一个安身之所,她和七号的能力完全不用前往领都,叶怜迷茫了。

“叶怜,你有没有发现这条路的雾气越来越大了。” 七号的声音让叶怜不禁环顾起了四周,雾气缭绕,叶怜的能见度已经低到只能勉强看到前面驾车的七号。

“可能是因为现在是早上的缘故吧。”

“嗯”

虽然叶怜嘴上这么说,但是几个月来遇到的灾难,让她对危机的预感越来越强,于是叶怜坐到了马车的前方,根七号并排坐在一起。她害怕在七号不注意的时间,又被抓走。

这片森林并不是二人想要进入的,只是从枢纽城北上进入领都艾伦菲斯特的领地时,想要到达领都,就必须穿越这片森林。森林的每一棵树都似乎高耸入云,叶怜抬头根本望不到大树的顶端。这是真正的参天大树,在异界的森林面前,叶怜发现自己就是一只渺小的蚂蚁。好在长年旅行的冒险者们在森林中开拓出了一条道路,叶怜她们也才能勉强踏入这片区域。

马车缓慢的行走在小径之上,叶怜轻轻的靠在七号的肩上,默默无语。实际上,自从遭受的苦难越来越多,叶怜也变得根七号一样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没有要事两人不会过多的交谈。也正是这份宁静的旅途,让叶怜发现,这条小径越通向森林的深处,周围的植物和树干的颜色越黯淡,就像是从青绿色逐渐褪却了颜色,直到最后树干完全变成了灰色,而地面上的植物全都变成了枯草。

“小七,这条路真的能到达领都吗?”

“冒险者们指的是这条路,而且枢纽城买的地图也标着这一条路。”七号解释道。

叶怜不再说话,也许这是异世界的一种特殊景观也说不定。渐渐的,她的眼睛开始困倦惺忪,七号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她把自己的斗篷披在叶怜的身上,另一只手执着马绳,控制着马车的行进速度。叶怜睡着了,她感觉自己回到了过去世界学校安排前往郊游的大巴上,自己又见到了那些熟悉的同学和老师,只是有些人的名字叶怜已经忘记了……

“叶怜…” 七号晃动着叶怜的身体,并且呼唤道。

“怎么了?

“你看前面……”

随着七号手指的方向,叶怜睁开眼睛,发现不远处是一片奇异的颜色。叶怜无法用自己的知识准确的描述出来,乍一看是一片紫色可是仔细看来这紫色中似乎泛着腥红的光芒……但是,要说这颜色是橙色或者黄色都没有问题。随着马车缓慢的走近时,她们才发现这颜色是一大片的花田。

“好美…”

叶怜发现平时对任何东西都不感兴趣的七号,竟然直勾勾的盯着地面的奇异花朵,花田的颜色将七号的眼睛都映成了相同的色彩。

“小七!” 叶怜用力捏了捏七号的大腿,她才从这幻境中缓过神来。

“叶怜,感谢” 七号郑重的对叶怜道谢。这反而让叶怜变得一头雾水。见到叶怜疑惑的样子,七号又继续说道:“刚才,我好像被这花球吸引了。”

“吸引?”

叶怜又看了一眼地上的花朵,虽然颜色确实奇异,但还没有到惊艳美丽的程度,对于七号所说的吸引,叶怜无法理解。

“我也说不清楚,只是感觉盯着这些花,脑袋都放空了。”

“那你进马车休息吧,我来驾车。”

简单的交接后,七号回到了马车之中。随着对这片花田的继续深入,叶怜发现了花田之上躺着许多野兽的尸体和骸骨,简直就像是被这花田吸干了生命力一般,外面的植物是这样,花田上的动物也是这样。也是观察这些尸体的时候,叶怜发现花田的花球都在朝着一个方向晃动着,仿佛是被风吹拂着一样。

“但是,现在完全没有风啊。”

叶怜想到,这里是森林,但却完全没有风吹拂的感觉,实际上自从这树林和植物开始褪色枯萎的时候,就完全感觉不到风了。这些花朵,是自行晃动的,就像拥有动物的感官一样,它们在欢迎着从外界来的旅客。不知又走了多长时间,叶怜看到前面有一个村庄,似乎有人烟的样子。

叶怜停住了马车,她拿出枢纽城买的地图,地图上这是一条通向艾伦菲斯特郊外的唯一一条路,路上根本没有标注村庄。叶怜感到奇怪,按照这个世界的习惯,地图都是当地冒险者绘制而成的,时效至少也都在两年之内。但是眼前这个村庄,看起来至少已经存在了好几十年的样子,为何没有冒险者标注出来呢?

“叶怜,怎么了?为何不继续前进了。” 七号从身后探出头来问道。

“前面有个村子,但是地图上根本没有标注,我怕有什么危险。”

“唔…” 七号稍微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们直接穿过村庄吧。”

犹豫再三,叶怜还是听从了七号的建议。其实她的心里已经打退堂鼓了,现在从这条路返回枢纽城,沿着原路从克伦伯格郡回领都也不是不可以。可是,马车还是缓缓的开进了村庄。进入村口,叶怜就发现破旧的茅草屋里探出几个披头散发的村民,眼神死死地盯着她们。

马车前进了一段路程,突然前方出现一名老人拦在了前方。老人的眼神呆滞,但口中却念念有词。叶怜虽然能听懂这个世界的语言,却无法理解老人嘴里在说什么。叶怜想要调转马车的方向绕开老人,但是无论饶到哪里,老人总是拦着她们。无奈之下,叶怜将马车停靠在路边,跟七号一起下了车。

“×&%¥#@×&%¥#@…圣…女…●◎□◆○◎#@×&%…你不能走…” 老人胡言乱语之中,叶怜听到了夹杂的可以辨认的声音。

“我只是奴隶,十三号,看到了吗?” 叶怜指了指脸上的烙印,想让老人让出一条路来。

“……*&%¥&@34%#。你…★▲△■※£¤¢℃¥…你就是圣女!圣女啊!!!”

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忽然大喊起来,这时候从村子的茅草屋里不知从哪里窜出来许多人,他们身穿紫色的长袍,袍子上还印有大大的标志。这些人看起来像是神教的教徒,但是这标志看似是五角星但是五角星的外部有许多凌乱的线条组成的五角星。

“你们是谁!” 七号掏出随身的短剑,威胁着这群奇怪的人。但是信徒们并没有退却,也没有前进,只是沉默不语的将两人围在其中。

就在众人对峙期间,人群突然让出了一条路,一个身着同样紫袍但装饰华丽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她停在叶怜的面前,上下端详着叶怜。最后,她伸出手想要触碰叶怜,却被七号呵斥住了。

“尊敬的圣女大人,我是这个集落的代表,名字是阿蕾莎。”

“我的名字叫叶怜,还有我不是什么圣女。” 叶怜见到终于有可以交流的人,于是也自我介绍道。

“不知圣女大人来到本集落是为何事?” 阿蕾莎恭敬的问道。

“我不是圣女!我们路过,要前往领都,麻烦你们让出一条路来。” 叶怜有些奇怪,这些人为何对一个虚名如此执着。圣女的名号,也是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叶怜和方霞,李潇潇抽签轮到叶怜了,因而她才去担任这个名号的,当然,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方霞和李潇潇并不喜欢出洋相。

“叶怜大人,天已经黑了,我觉得还是在本村住一晚,会比较安全。”

“胡说,刚刚明明还是白天…” 叶怜和七号抬起头,当那些参天的大树终于没有遮蔽视线时,叶怜发现天色已经晚了。原来,这一段充满奇异花朵的路程,叶怜她们竟然走了整整一天。但是,叶怜的体感仅仅过了几个小时而已,难道自己也跟七号一样中了幻觉?

“叶怜大人,这村外都是吸食万物的致幻草,晚上出行容易遇到麻烦,还请您务必在本村住一晚。” 阿蕾莎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其中装的正是发着紫色(?)亮光的奇异花球。

“……我们留下来吧,叶怜。” 这时七号放下短剑,对叶怜劝说道。

于是叶怜也不再坚持,她驾着马车缓慢跟随在阿蕾莎的身后,叶怜感觉到这个村庄根自己一路过来的任何村庄都不一样,它没有固定的中心广场,建筑排布也并非是规律的四方形分布。叶怜感觉自己更像是走在一个漩涡之中,最终走到了中心阿蕾莎的家。

但是,阿蕾莎的房子呈现在叶怜眼中却是与周围村民的建筑格格不入的一个三层阁楼,而且还拥有一片开阔的院子。阁楼在村子的其他建筑中显得鹤立鸡群。叶怜跟随着阿蕾莎进入了庭院,由于天空已经偏暗,周围又没有灯火,叶怜只好在自己手掌心中升起一团圣光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她看到庭院里并不是空空如也的,在院子靠近阁楼的地方有一口水井,而院子的最西侧还搭建着一个棚子看起来像是喂养家畜的地方;最东侧的一片则是菜园子,但是菜园子里却都是一些枯枝烂叶。两人随着阿蕾莎进入房子以后,呈现在叶怜面前的,并没有什么异常,与自己住过的贵族房间相比要差些档次,不过也已经够了。

“叶怜大人,我的祖父刚才吓到了您,真是十分抱歉。”

阿蕾莎一边为二人倒水,一面道歉道。七号正准备喝水时,叶怜制止住了她。因为叶怜发现,这水中也散发着奇异的色彩,与村口的花球是同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色彩。叶怜意识到,这水一定是有问题的。

“阿蕾莎小姐,刚才那位疯狂的老人是您的祖父吗?” 叶怜放下手中的水杯,反问道。

“是,让二位见笑了。”

“您的父亲为何会变成那种疯疯癫癫的模样?”

“我的祖父就是这个集落的建立者,从前祖父迷失这片森林中,由于各种原因,祖父只好聚集起那些在森林中无法走出去的冒险者和旅人,最后组成了现在的集落。”

阿蕾莎平静的对叶怜叙述着。

“走不出去是什么意思?来往的冒险者们不是标出一条路吗?” 叶怜看了七号一眼,七号默契的从行囊里拿出了地图摆在阿蕾莎的面前。

“不,叶怜大人……” 阿蕾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犹豫再三后还是对叶怜说道,“是这些致幻草,致幻草包围了我们……”

“这些奇异的植物?” 叶怜的心中依然有许多不解。

“我们把它称为致幻草,也许是因为您身为圣女才会感觉不到,它的可怕之处,您可以问一下您身边的同伴。” 阿蕾莎露出似笑而非笑得表情,看向了叶怜的身后。

叶怜怔怔的转过身,发现七号似乎正在入神的盯着阿蕾莎瓶子中的致幻草,她的样子好像陷入了白日幻梦之中,而且这情况比第一次见到这致幻草时的情景更加严重。叶怜轻拍她的身体,已经不足以唤回七号了,于是叶怜的手中放射出更强烈的圣光,才终于将七号眼中的奇异色彩全部盖过。

“叶…叶怜……抱歉,我知…知道这花有多么危险,可…可是,这不是我能够控制的,它在吸引着我” 七号如此惊恐的表情并不常见,即使在面对妮可拉时,她也从未退缩过。

可是,今日叶怜再一次见到这种表情,那竟然是这小小的植物造成的。叶怜皱起了眉头,“把它们烧掉不行吗?”

“不,它们根本就像是烧不尽的野草,从前人们试过大规模焚烧,可往往是人们刚刚处理完这一边的致幻草,另一边就会重生起来。它们,它们是无法消灭的。”

“……” 叶怜沉默了。这时候七号握住了叶怜的手,像是在告诉叶怜,离开时不要将她抛弃。如此软弱的七号,让叶怜的内心也终于感受到,自己深处在一个极度可怕,无法言说的危险之中。

“叶怜大人,这些年来,集落来往了无数的外来者,就算意志再坚强的人也会受到致幻草的影响。意志稍强者,可以勉强离开;意志稍弱者,则会留下了成为集落的一员。”

“你祖父的精神状态,如何断定我是圣女的?” 叶怜想起那个发疯的老头,说实话如果不是在村庄里,她会一脚踹开老头儿将马车开走。

“因为您进入村庄时,没有受到村外致幻草的任何影响。” 阿蕾莎用一种确信的眼神看着叶怜,她似乎掌握了某种依据。

“也许,我是装出来的也说不定,其实我的心里已经十分害怕了。”

“不,刚才我拿出致幻草时,您的眼神只是像看平常之物一样,这不是可以装出来的表现。”

叶怜无语,她知道在这里争论什么圣女根本毫无意义,她的内心迫切的想要离开这里。虽然叶怜可以感觉到的威胁还不如在枢纽城时,遭到黑衣女子虐待的威胁大。但是,这样下去,七号迟早会沦陷在这奇异的色彩中而无法自拔的。之后的时间,叶怜没有再积极回答阿蕾莎任何问题,她拒绝了阿蕾莎提供的饭食。在侍女的指引下,带着七号去到一间卧房中休息。

叶怜离开时,阿蕾莎送给了她一本厚厚的书。

“这是祖父和父亲在理智正常的情况下,对集落的一些日记。”

叶怜感到莫名其妙,她又不是什么调查员,而且她也不打算帮助这里的村民解决任何问题。但出于礼貌,她还是收下了记事本。回到自己房间后,七号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她的精神状态似乎自见到致幻草开始就一直很疲惫。叶怜为七号盖上棉被后,自己独自一人坐在床边的书桌上。她们的房间在阁楼的第三层,叶怜透过房间的窗户,竟然可以看到夜空中的群星闪烁……

“明明来的路上还是雾气缭绕。”

正在叶怜自言自语时,身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女声,叶怜的瞳孔瞬间放大了几倍,她非常熟悉这声音是谁。

“叶,这个村庄非常诡异,为什么要留下来。” 律从叶怜身后的阴影中浮现。

“律大人,您…您…您饶了我吧。” 叶怜的牙齿颤抖起来,她没想到都已经走到这森林深处,还能撞见这个催命鬼。

“回答我的问题。” 律那冷酷的声音让叶怜冷汗直流。

“是…是是!我…我,开始的时候,我只感觉这是个普通村子,想着留宿一晚也没有问题。” 叶怜回答道。

这时候,叶怜感觉身后的律忽然没动静了,而且自己脖子上的短刃似乎也不见了。正在叶怜心里开始放松时,一转身发现,律不知从哪里搬了一个木椅坐在了她的身边。

“日记,我们一起看”

“好,好好” 叶怜正襟危坐,同时她也害怕律因为灯光阴暗看不到会生气,所以叶怜在油灯上有释放了一点圣光,照亮了整个书桌。

“律大人,我看书比较快,您看…”

“按你的节奏来即可。”

在征得律的同意后,叶怜拿起来那本厚厚的日记,在她看来这就像一本大大的字典。她首先翻到了日记的最后几页,这是叶怜的习惯,她看小说时总喜欢先看结局。可是,当叶怜翻开时,最后几页都是一些看不清楚的潦草凌乱的字迹,而这日记越往前翻,字迹越工整。直到一个厚厚的封页之后,又变成了凌乱的字眼。叶怜推测,前面大半本都是阿蕾莎祖父的记录;封页之后,是阿蕾莎父亲的笔迹。

“你看书都喜欢倒着看吗?” 这时候在一旁的律发出了声音。

“不,不不,习惯了。”

叶怜赶紧将日记从正面重新翻开,在日记的第一页,叶怜看到了与刚刚两种笔迹完全不同的第三种字迹。上面标识着这本日记的各个部分,并且叶怜也发现,日记上果然有小小的标签将其分开了。

“这本日记,是我的父亲和祖父竭尽一生关于致幻草的调查日记,本人只是稍作整理分类,以及标注一些本人的见解。我的集落,受到致幻草的包围,每一天都承受着不可言明之物的威胁。希望您在察看之后可以将本集落的遭遇告知外界,日记我们已经用魔法复制了许多份,如果您想带出集落研究,也请自便。”

不可言明之物的威胁,

叶怜看到这一段前言, 回头看了一眼睡在床上的七号。

接着,她的思绪回到了日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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