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又过了多久呢?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
不过天渐渐黑了下来这一点倒是真的。
列车里没个显示屏在显示时间这一点是真的不太方便,本来在前世就算身上什么都没有也可以盯着车上的时间显示器来消磨时间——就是那么做的话可能会发生明明感觉已经过了一年了但是表却只过去了十分钟的情况。
本来也有用魔力驱动的类似手表的魔导器存在,但那实在是过于贵重,据我所知就连贵族也没多少人能拥有。
而且这个世界一天是36个小时,因为接触到能看时间的地方几乎没有,所以我活了15年也没太搞清楚究竟几点是几点。所以就算找到一个有表的人并向他询问到了时间,得到的回答却是[现在是28点哦],这样的话我也很难绷得住。
总之我们都一言不发。
仔细想想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这么分道扬镳了也太可惜了。
不过也确实没有一定要知道名字的必要性,因为她不可能听得进我的劝告,很有可能几天后一个狐狸耳朵的兽人族女孩惨死街头的消息就会钻进我的耳朵。
认识一个将死之人,的确不是个那么有必要的事呢。
正当我决定要彻底将她的事甩到一边,好好享受我的旅行的时候,餐车到了。
[先生,请出示你的车票。]
[哦哦,没问题。]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发言吓了一跳,连忙掏出了自己的车票。
[嗯,确认完毕了,这是提供给您的晚饭。]
说罢,她优雅地将两个盘子摆到了我的面前,娴熟地揭下盖子后为我布置了餐具后为我倒了一杯红酒。
我瞟了一眼盘子里的东西。
其中一盘是用黄油煎出来的芝士牛排,应该还不到全熟,七八成熟的样子。
另一盘则是看起来相当精致的土豆泥,其中装点有胡萝卜和西兰花。
嗯,我的评价是,不愧是二等票。感谢父亲的破费与恩人的担保!
我连忙回答谢谢,并开始幻想一等票会有什么更好的菜色。
[不客气,小姐,也请出示一下你的车票。]
[啊,好。]
在看完她的票以后,负责餐车的女士啧了一声,仿佛她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一般。
[不好意思呢,你买的是最低级的五等票,不提供饮食呢,其实按理来说,你都无权进入这边的卡座,搞得我会错意了还来问你。不过这位先生同意的话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是,是的,非常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这妹妹果然只要不谈起她的复仇就还是那么怯生生的啊,话说这管餐车的说的也太过分了吧。
那位女士推着餐车走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在离开前还朝着我抛了个媚眼。
特意做出一副[我可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不赶走她的哦?]
唉,真是受不了。
这种国营的魔导列车和乡下的最大的不同在于列车上工作人员的身份。
国营的魔导列车上规定包括司机在内的所有乘务员都必须是贵族,而其它地方的魔导列车的服务人员都可以直接从当地招募。
可能是为了用这些更好的仪态和语气来向国外的贵族来宾们展示我国的威严和强大吧。
考虑到要让高高在上的贵族们来干服务业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但之所以小贵族们挤破头也要来争这些名额是因为国家会支付与之身份相当的高额报酬,并会免除一部分贵族们支配土地中的税,也能获得外人可见的比较高的社会地位,这对于高端的交际圈也是有一定帮助的。
相当于是公务员那种感觉了吧,不,比公务员还棒。
刚刚那个负责餐车的女人大概是个末端小贵族吧,朝我抛媚眼也只是以为我是个贵族吧,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把我当什么人了,带着刚买的奴隶度蜜月的萝莉控贵族吗?给她买五等票只是为了单纯营造出一副奴隶就该有奴隶的样子是吗?真是太遗憾了,西装一脱,我也就是个穷小子。
我释然地拿起刀叉,一阵咕噜声却打断了我切肉的动作。
我看了她一眼,她也看了我一眼,脸有那么一点红。
我继续切肉,切到一半那咕噜声又再次打断了我,而且比刚刚声音还大。
她用双手抱住头,狐耳塌到了脑门上,似乎一点也不想闻到盘子里传来的肉香味。
嗯,七分,还可以更娇羞一点。
[想吃?]
[完全不想吃,还请老爷不要赶走我,上车的时候感受了一下,其它车厢太冷了,晚上我怕冻感冒。]
冷是因为四等票和五等票所在的车厢里是没有供暖的。
还以为她会多少有些大人样的,拜托别随便听信别人说的话还要加以脑补啊!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腹黑一点了噢!
[没办法,谁让你自己找过来的,告诉你吧,我就是个有权势的变态贵族,整个车厢都是我的人,你自己找过来的可不怪我哦?现在就算你想走也走不掉了,一下车我就会叫人把你卖到西伯利亚去!]
她肯定不知道西伯利亚是哪,不过这样才有喜剧效果嘛。
[……啊,不,不要!求求您,绕了我吧!我为我的愚蠢向您道歉,我是第一次乘坐魔导列车,不知道只有更贵的票才能来这边,请不要卖了我!我不会再让您帮忙了!]
这也过于激动了吧喂!完了完了,看来是踩雷了,其它卡座的客人都看过来了喂!这下我真要被当成变态贵族了喂!你别突然打算下跪啊喂!
[别闹别闹,小声一点,对不起啦,逗你玩的,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孩子,只是借了身西装去王都见人而已……]
我朝她比出噤声的手势,微笑了一下以示歉意。
她花了几秒钟来消化我说的话,然后眉头快速锁紧。
我看她理解了事态以后慢慢举起了巴掌。
那是跟前世我妈打算揍我的时候一样的手势。
我立刻明白玩脱了。
但是她果然和我前世的母亲不一样,虽看得出来她很生气,但她还是僵硬的用另一只手制止了举起的巴掌。
我连忙切下一半的牛排推到她的面前。
[你什么意思?]
[我的一点歉意,归你了。]
[真的?]
[嗯,但作为交换,原谅我好吗?]
我打算用卑微的姿态迎接她的怒火,但她却意外的通情达理。
[我知道了,我原谅你了。]
随即就是完全和优雅搭不上边的风卷残云。
[喂喂,用叉子……]
还是不了,她说不定压根就没用过叉子。
看她这样子,实在是猜测不到已经饿了多少天了呢。
我?我就过一会再开始吃吧。
[哈!真是太好吃了喵!]
[你是狐狸吧?]
果然美食能够暂时抑制住内心种种复杂的想法呢。
她做出了吃饱喝足后拍肚子的动作,但她的肚子还是在不停咕噜着。
[还没吃饱吗?]
[嗯。]
[那你拍什么肚子?]
[以前在村子里吃饭的时候爸爸和妈妈吃完了都会拍拍肚子,所以我就学会了这个动作,所以这是吃饱了的意思吗?]
[……嗯。]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刚散去一点的愁容又重新聚拢。
我挠了挠脑袋,叉走一小块牛肉放进嘴里,我故意用很大的声音发起了牢骚:
[这芝士牛肉很一般嘛,红酒年份也很短。]
[没办法,不合我的口味,我果然还是更喜欢吃土豆泥,红酒你还喝不了,不过芝士牛肉你要是不要我就让她们端走了哦?]
[不行,我吃!]
看她被吓得一把将盘子抢过去护食的样子,我轻轻笑了出来。
这样的话,就不必在意那些有的没的的了吧。
[你在笑些什么?我很好笑吗?]
[没哦,只是觉得,你还是有可爱的地方的嘛。]
[……]
她用舔得干干净净的盘子遮住樱桃小嘴,瞪着我看。
在我还在想[坏了,不会又踩雷了吧]的时候,她用蚊子般的声音说出了她的名字。
[希尔娜。]
[啊?诶?希尔娜?是你的名字?]
[……]
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办呢?
我一把握住她的一只手,盯着她有些表情复杂的小脸。
[切可尼,请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