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眯着眼睛看了看她那边，她的头对着椅背，被子也遮的很严实，所以也看不到她现在是什么表情。
［我，我睡不着。］
［我想也是。］
［我就是觉得，你和他一点也不一样。］
［废话，跟他一样还了得。］
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我总觉得她咬紧了牙关。
［虽然我已经觉得机会很渺茫了，但是我还想再问你最后一遍。］
［问我能不能来协助你复仇吗？］
［……对。］
我连哪怕一丝犹豫都没有。
虽然你和你的故乡真的很惨，但这不是我能轻易插的上手的事情。
给自己留后路也是很重要的。
［对不起。］
［我明白了……那，你想听听我喜欢的那个人的事吗？他叫格雷，他也和你一样，不会魔法，臂力也不怎么样，可就算是这样他也努力入手了【潮湿手套】的情报，所以你也能……］
［不必了，我不是很感兴趣。］
她还在试图用她的悲惨经历来说服我，那这就是必要的冷漠，况且，非得告诉我和我长的一样的人是怎么死的吗？这也太瘆人了。
奶奶的，不装了，反正明天开始就分道扬镳了。
为了不让她接着在我身上对着一个死人胡思乱想，我接上了刚刚自己说的话:
［话说，希尔娜，我和你根本就不熟吧？今天才认识的，关系也说不上是朋友，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交情吧？］
［啊……或许……是这样的没错，我知道一直死求烂打会让你不快的，对不起……］
［但是你还是做了会让我不快的事呢。］
［……我不否认。］
［所以现阶段是，我不清楚你的为人，而你也不清楚我的为人对吧？］
不，不是这样的，她清楚我的为人，只不过是清楚她所虚构出来的我而已。
［听好了希尔娜，我不管那个谁，格雷是吧？和你度过了一段多快乐的时光，他有多么让你感觉完美无缺。那也是他，而不是我。］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知道是我擅自把你想象成他，因为只要我对他说出了我的愿望，哪怕是再不合理，再不想接受，他到最后都一定会实现我的愿望！］
希尔娜一下子坐起身来，与我四目相对。那双大大的眼睛在月光的清辉下闪耀着青色的光芒。
但是月光照射不到我。
我已经彻底理解了希尔娜之所以会来接近我的理由，并非是什么大人们过于肮脏所以不可信之类的话，也并非是什么听我提起【潮湿手套】这个词才感兴趣靠过来的。
只是因为我和那个她忘不掉的格雷撞脸了罢了。
没准她一开始是打算单干的，只不过她在车站透过车窗看见我那一瞬间就改变了心意也说不定。
她可能也知道这个车厢不是她可以进来的地方，毕竟票根上已经写的明明白白了。但是我长了张格雷脸，所以她做好了被我赶出去的准备，硬是闯进了我的卡座。
很好，很有决心。
但我，讨厌这样。
［所以你觉得既然我长的跟他一样，那就算我拒绝，只要你坚持到最后，我就一定会同意的吗？］
她张开嘴，想否认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无力地点了点头。
［难过是肯定的，但既然他已经死了，那给我戴上他的滤镜你难道不觉得这不仅是对我的不尊重，同时也是一种对他的亵渎吗？］
［……别再说下去了。］
这当然不可能，我最讨厌做事半吊子。
［况且你知道你的提案连哪怕一点点诱惑力都没有吗？请问你我是不回家了吗？家里的事我可以一点都不管了吗？要是有过得去的报酬也就算了，事成之后给我你的身体？我不但不感兴趣而且也不能保证去找你以后你当场找骑士团来抓我的可能性为零吧？最关键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最关键的是我们俩压根没这能力去杀掉一个作案无数的罪犯！我建议你还不如老老实实在王都找份工作，然后慢慢等着【潮湿手套】被骑士团抓捕的新闻。］
就算真的和我在一起睡觉她的脑子里想着的人也不会是我吧。
［我知道啊，我都知道的啊！差不多能闭嘴了吧！］
希尔娜一下子跳了起来，咬着嘴唇用手指着我。
［我……我就是不想等，我就是想手刃仇人，这也有错吗？］
她果然激动起来了，这句话分贝已经不小了，为了避免其他客人起疑心，还是差不多到此为止吧。
［没错，但是我最后再警告你一遍，我是切可尼，你喜欢的人是格雷，别再用看他的眼光来看我了，真的让人浑身难受。至于你的复仇，我只想说，你最好放弃，如果说什么都无法放下，那就人生有梦各自精彩吧。睡觉吧，反正王都的车站可能就是我俩见到的最后一面了。］
我重新闭上了眼睛。
希尔娜没有急着坐下，她神色复杂地看着我的睡颜，而我并没有回应她的眼光。
最终像是放弃了一样，她趴到了窗前，没有打开窗子，就这样注视着天上一点一点移动着的月亮。
她看了多久呢？鬼知道，我可能不到三分钟就睡死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