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其实不是第一次见到你,希尔娜。]
[这是在说谎吧切可尼,你和格雷虽然长得像,但是脸部的轮廓还是有非常细微的差别的,我敢肯定我以前没有见过你。]
她果然不认同我的说法,但这正合我意。
[你的确没有见过我,只是我单方面的认识你罢了。]
那当然不可能,在我印象中,我从未去过【玛瑙村】,那么,只要表现的我去过,并且在那见到了她,不就OK了。
[那是大概在两年前的夏天发生的事,我也告诉过你,我是个乡下的孩子吧?我的父母是铁匠,家业规模和风评都还算不错,所以【玛瑙村】的领主乌狄子爵就指派我的父母锻造一批武器和防具送到【玛瑙村】的斗技场去以补充装备库。我便跟随父母在【玛瑙村】下榻了一个礼拜。]
我家规模可小极了,就是个刚好够糊口的程度。
乌狄子爵这个名字之所以被我记住了,只是因为他过度压榨兽人而在周边地区风评不好,正巧店里的兽人常客和我的父亲抱怨的时候我偷听到了而已。
一个主要依靠旅游业为生的地方,一个以力气大著称的种族,还拥有王都列车的停靠点,这种地方没有斗技场是不合理的。
完美,很流畅,不愧是我。
她应该还在脑内回想是否记忆中出现过我这个人吧,领主的名字也说对了,村里也的确有个常年都在对外营业的斗技场,但这些都是普通老百姓有渠道了解到的。
[你是想说你是在那时见到我的?可我家和斗技场根本就是在两个不同的方位上,这怎么可能呢?]
啊啊,希尔娜家肯定是住在村子的边缘上的,要是真住在斗技场那种人流量大的地方,就算她能透明化,要想在军队的践踏和搜刮之下苟活那么多天也是无稽之谈。
那么就来爆点猛料吧。
[在你家附近,有一片自家种的向日葵田吧。]
[你怎么知道的?]
希尔娜瞳孔收缩,露出了动摇的申请。
我里面的那个人格嘴角一咧,浮现笑容。
哈哈哈哈哈,bingo。
我在第一次拒绝她的请求时,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窗外的向日葵田晶莹剔透,她那不是在欣赏风景改善心情,那种目光,是思念的目光。
她的手里,还摆出了正从水桶里舀水的动作。
而一个穷人家的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又怎么可能主动去种植向日葵呢?
所以我猜想,连同希尔娜的份一同努力工作的她的父母,也许没那么多时间陪伴希尔娜,所以他们才为希尔娜种下了那片可以陪伴她的向日葵田。
代表着希望,成长,欣欣向荣。
以及花语:沉默的爱。
[呵,我们家下榻的位置就在【玛瑙村】的边边角角上,没有领主会让外来务工的人住在村子最中心的吧,所以我们每天清晨都要负责把打好的装备给运送到斗技场去。]
[有个休息日的早上,我看到一个长的和你一模一样的白发少女,正在父母的簇拥下,快乐的给花田浇水——那个少女,就是你吧,希尔娜。]
[那……那也不能说明是我呀!村子里几千口人,总有人长得跟我相近吧?]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但是我有最简单的证明方式。那天,你在蹲下浇水的时候,头发是盘起来的,而你的脖子后面,有一颗明显的黑痣。]
我走到她的身后,拉开了她想挡住的无力的手。
[从这次见到你开始,我一次都没动过你的头发吧。]
我强行拨开她遮住后颈的雪白长发,那天鹅颈上赫然出现一颗黑痣。
[你的父母,对你充满期待,也真的很爱你。]
[……原来,你真的见过我,切可尼。]
虚饰被漂亮的识破,接下来,到下一个步骤了,发泄。
[那又怎样!就算你看穿了我的谎言!那么善良的爸爸妈妈还是为了我而死的啊!他们在生命的尽头,一定是后悔的吧!]
[才没有那种事。]
[就是,就是有那种事我才会难受的啊!]
本来就除了长相以外毫无女子力的希尔娜,现在更是任由情感乱流,丢弃了最后的矜持。
哭喊,叫喊,胡搅蛮缠,自我否定。
这几分钟我站在特等席上看着她尽情的发泄。
然后我将下最后一手棋。
[你将你说的一无是处,只是因为自己只能接受父母的庇护,而没办法去保护他们对吧?既然在他们生前,你没法回应他们的期待,那就只能在他们死后,用复仇来为他们吊唁。]
[那我还能怎么办,把仇家杀死的话,天上的爸爸妈妈也会为我感到骄傲吧!]
[现在还不是时候吧,要是因为你没计划的复仇导致你送命了,那他们在天国都得哭丧着脸,你可是他们舍弃性命也要守护好的人。好好想想,你和他们最后见的那一面,你父母的那一句]
[活下去。]
[啊……]
希尔娜想起了自己的家,那是一座破破烂烂的,完全可以说得上是危房的小木屋。
生活没有保障,父母每天辛勤劳动,却还是时常吃了上顿没有下顿。
但他们拼尽全力为她付出了一切,所以她觉得她很幸福。
白天父母不在家的时候,她还有格雷和向日葵花田的陪伴。
这样静悄悄而贫穷的日子,真是太好了。
希尔娜很幸福。
那一天,战争突然到来,席卷了所有村民,可就算是在那一天,父母和格雷仍然在对着最弱小的自己微笑。
爸爸和妈妈先后拥抱了她,亲吻了她,然后温柔的对她说:
[一定要活下去,希尔娜,希望你能快快长大,代替我们去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复苏的记忆最后便是这句话。
他们……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爸妈,从一开始就没想自己淌入这趟复仇的浑水……
是自己曲解了他们的意思,一根筋地沉浸进自我世界。
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泪水早已如泉水般涌现!
[但复仇还是得复仇的,怎么能不复仇呢?看看你手上的信吧,这可是我(格雷)拼上性命带回来的情报啊,不用就太可惜了吧?一个月后,就是你手刃仇人,手刃【潮湿手套】的时候了。]
我闭上一只眼,完全就是一副邀功小子的模样。
我让她重新看见了父母和格雷对她的爱,没人想让她死,就算是要复仇,也一定要在复仇结束后继续活下去。
这下子就将军了。
左眼出现【格雷】,右眼出现【切可尼】,这两个人的身影慢慢重合在了一起。
一人在左,一人在右,同时出拳,击碎了黑色的玻璃,被困在里面的希尔娜睁大双眼,看着碎片飞舞,感受着流通进来的空气与微风。
少女再也憋不住了,那缺失的安全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蠢蠢欲动。
她飞扑到我的怀里,而我则是接住了她。
[呜呜呜啊啊!我,我知道啦呜呜呜!我会复仇,但是也会活下去的!谢谢你啊,切可尼!让被蒙蔽了双眼的我,再次感受到爸爸妈妈和格雷的爱呜呜呜……]
[哎呀,好好好。]
害,西装上又多了些泪痕啊,算了算了,男人的胸膛可不就是用来给女人哭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