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伯爵旁的地上时,我这才感受到列车的加速度正在不断增加,而且它这魔法轨道做工并不是太好,上面有些小细节还是不如原本的铁轨。
具体表现为,一坐下屁股瞬间就被颠到麻木。
操蛋的是,这个位置不是空旷的,沙发背后靠近车尾巴的地方就是护栏扶手。我被这夸张的离心力压到护栏上直不起身来,而且腿也是软到像骨头被抽走了一样。
没辙,只能选择暂时忘了我的屁股了。
没关系,看看伯爵心情就会好起来不少。
他老人家两只脚还搭在沙发背上,而他的头被挤到我的怀里,在地上被颠的以极高频率地抽搐着。
伴随着咚咚咚咚的声音。
像啊,很像啊。
我是说他就像一颗煮熟了的正在被我打的鸡蛋,色泽光滑度都差不多。
我是很想帮您扶起来,但很遗憾,我动弹不得,而且站起来就是风口,我可不想再被吹……啊!
想着想着,伯爵一只脚上的军鞋被吹了下来,落在了我的脸旁边。
嗯,腌入味了。
[呜呕呕呕哦!]
我靠我靠我靠我靠!好大的劲!上头,太上头了!
风将那股气味尽数打进我的鼻腔,我的每根鼻毛都好像有了自己的想法,全都弯曲并快速开始枯萎。
还好昨晚吃得少,只是干呕而不至于吐点什么汤汤水水出来,不然我就真的没法保证伯爵的遗容了。
这就是武斗派的军鞋吗?明日O舟诚不欺我。
比较悲催的是,在这十环绕完列车减速之前,我怕都动不了一根手指头了。
能做的只有,在脑子被熏坏之前,改用嘴巴呼吸了。
我只能说,您绝对无愧伯爵之名,死了还要给这个世界留下点礼物……
[呀呼!来了来了来了,做好准备,第一个圈!]
【潮湿手套】和他的部下们既没坐着,也没扶着什么东西,就这么笑着与远处执勤的守墙士兵们打着招呼,异常嚣张。
魔法,肯定又是魔法,会魔法真他奶奶的香啊!
然后,世界倒转过来了。
因为还在深夜时分,地上是完全一片漆黑的,不过还好这青色的轨道一直在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帮助我看清了身下的景物。
我看见了鸟类魔兽的脊背,看见了青草地上的蒲公英,看见了视线尽头那边,注意到了什么的士兵们,纷纷举着火把从城墙上往下赶。
我也笑了。
过山车就是这样的,和蹦极一个德行,你可以不上去,但是一旦你交了钱上去了,你就下不来了。
没有安全措施,没有座位,甚至被看见了就会被杀。
哈哈哈哈,这种时候,怎么能不笑出声来呢?
地上的一切都那么渺小,城墙上的人类,看着就跟垃圾一样。
那一刻,我的思想与【潮湿手套】发生了共鸣,这般全知全能感,竟如此令人着迷。
那就学学他吧,对,我们要,享受这个过程,上都上来了,没办法嘛。
我也特么的跟士兵们招了招手——在第一个圈的顶端那零点几秒中。
真的连一秒都没有,我却感觉我站在上帝视角藐视了众生十分钟。
随着视角再次回到空中,我的胃酸在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加上军鞋的辅助,让我那倔强的胃酸,冲破喉咙的封锁,重见天日。
[呕呕呕呕呕!]
实在是对不住了伯爵,那是土豆泥。
然而列车是不会仅仅一圈就停下的。
它以不逊色第一圈的速度,继续冲向第二个大圈。
第二圈,第三圈,第四圈……
对不住了,这是西兰花。
对不住了,这是胡萝卜。
巨大的轰鸣声夺走了我的听力,天旋地转的空间夺走了我的感知能力,巨大的离心力和剧烈的颠簸夺走了我的行动能力。所有的所有,全都转换成了我的晚饭。
终于,最后一圈也结束了。列车有幸在解体之前重新回到了水平的轨道上。
嗯,伯爵,这是上等的牛排,希尔娜说过非常好吃,大概是七八分熟的样子,还被红酒焗过,希望和您胃口。
您看,等您的鸡蛋打出来,这就是一份非常得体的大餐了。
我的眼球往上翻,身体已经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了,但我知道,吃完饭就该擦擦嘴。
我无视嘴里的腥臭,脑袋一歪,用墙皮擦了擦嘴。
耳畔……好像响起了欢乐颂……
我觉得吧,不用请画家给伯爵的遗容作画了,这要是挂起来,依凡提家族内部可能会闹鬼。骚动一闹大,王顺手把世袭爵位给取消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列车恢复了平静,可视野里,天旋地转的更厉害了。缓缓,缓一缓,缓一缓……
希尔娜完全现形出来了,她趴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布衣上全是呕吐物,就算高强度的冷风吹着,她也浑身都是虚汗。
沙发上被拖出了老长的爪印,她的手腕和爪子极其僵硬,这是用力长时间维持一个动作的后遗症。
[希尔娜?希尔娜!]
没有回应。
也是,本就舟车劳顿,这要是还不晕也别叫什么兽人种了,直接改名成超人算了。
我很想起来去将她转移到更安全一点的位置上去,无奈人体实在是过分的脆弱了。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我们在距离地面50米的半空中,【妖精之森】的边界现在就在我们正前方不到两公里,把列车私自带往那种地方,不太可能只是单纯图一乐。
可以说,伯爵的军鞋救了我们一命,因为若是没有那个味道持续刺激着我的鼻腔,我早就昏死过去了。
我也给了他回礼:一份二等票级别的豪华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