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特娜历1496年4月7日运行日志
杰勒迦距离肯洛伊的路途并不遥远,在塔贝莉特悠哉游哉地走走停停,两天之后我和她便抵达了这座小城。
“哦哦。”塔贝莉特开心地拍起掌来,而后得意地问起我来,“茵赛恩,你不是一直在好奇我在和你卖的关子是什么吗?等我们去这座城的至理会就知道啦。”
思考回路运转中……
解析成功,塔贝莉特当前心情:兴奋。
当下情形,应予以塔贝莉特正向反馈互动。
运转成功。
“好的,我很期待。”我大概是做出了翘首以盼的表情,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塔贝莉特看起来很失望。
“就这种程度吗?”塔贝莉特有些气鼓鼓地嘟起嘴,“你的情绪应该再高昂一些哦,刚刚那样子显得很敷衍来着。”
思考回路运转中……
解析成功,已将塔贝莉特原话转译为即兴表演指令。
运转成功。
“哦!请原谅,塔贝莉特,我的情绪实在过于激动了,这是何等超凡的发明啊?不过弹指,便可以在此方与彼处来去自如,即是日行万里、风的化身切尔哈在这等伟力之前都会羞愧难当,这份至高的创想让平庸的众人成为了高天之上的诸神,时间与空间不再是束缚我等的枷锁和脚镣,造物者在崭新的世界之后已然伸出了祂慈爱的双臂,这是登临天国的长阶、通往乌托邦的密钥、漂向净土的小舟,无论以何种瑰丽的辞藻都不足以为其点缀,假若世间二分之一的灵魂因此得到的仅仅只是裨益,那余下二分之一的灵魂便是于中得到了升华……”
“停下,快停下……”尽管塔贝莉特的声音细若蚊蝇,但还是成功打断我的赞美,让我此刻才察觉到周围的不少路人似乎对我和塔贝莉特抱有好奇的目光,而她早已涨红了脸,或许是因为在众人之前她发自内心的表现不如我即兴表演时来得亢奋而感到不好意思吧。
“抱歉,我应该再收敛一些,不能超过塔贝莉特。”我诚心诚意地向塔贝莉特道歉。
“……”塔贝莉特似乎被我的道歉弄得有些茫然,看上去她并不知道原因,不过不消片刻后便清醒过来,转而说出方才心中余下的话语,“不是超不超过我的问题啦,是茵赛恩你有点太……极端了?要么没有反应,要么就是反应过了头,这样让我有些不太适应……”
思考回路运转中……
解析成功,分析塔贝莉特的意图是约束本儡情绪阈值区间。
已成功对本儡情绪阈值区间缩小1级。
运转成功。
“好的。”我面带微笑地同意了塔贝莉特的请求。
“嗯嗯,这样就挺好的嘛。”塔贝莉特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指向一个造型奇特的雕塑,“你看,那里就是至理会啦。”
我顺着塔贝莉特指向的方向望去,雕塑的正体由一大一小的正三角形以及最外围的圆环构成,大正三角形与逆位的小正三角形相互交叠,浮于上层的小正三角形中心镶嵌着代替贤者之石的血珀,而后从从中心处延伸出三条线段连接到大正三角形的三个顶点处,而那三个位置则是分别刻画着炼金术最为基础的三个符号——盐、硫、汞,寓意着连同传说中的贤者之石在内,世间万物皆由这三大基底要素构成。
“可是,塔贝莉特,这不是教堂吗?”我有些好奇地看向雕塑之后的那栋灰色建筑,封顶的彩色玻璃窗让这份凝滞平添了几分肃穆感,即使没有出现其他显目的宗教元素,这里的用途依旧不喻而明。
“准确地来说,在过去是教堂啦。”塔贝莉特倒是没有太多的拘束感,继续补充道,“茵赛恩你之前也说过吧,二十三年前蒂莫休斯教会就已经被炼金术师们推翻了,但是它们在帝国大小城市中遗留下的教堂并没有一同随之而去,而正好至理会需要活动场所,于是在殷红之瓶十七贤者的授意下,先王西德尼三世同意了至理会改建教堂为结社活动场所的要求,实际上也算是一举两得,帮王室节约了不少的经费呢。”
思考回路运转中……
精确检索,关键词“殷红之瓶”。
检索成功,共计结果193条。
已进行精炼以优化思考回路运转效率。
殷红之瓶,是在炼金术师推翻教会的巴托瑞尔变革之后,由炼金术师中积极入世的十七贤者构成的玛洛尔帝国最高决策机关。由于十七贤者平日醉心学术钻研,一般很少干预皇室的统治,仅在涉及炼金术师的帝国最新律令颁布修改、皇位继承或者对外关系决策时会召开会议。
运转成功。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不及向塔贝莉特提出更多关于历史的问题时,似乎教堂……至理会结社内闪出了一位较为年长的炼金术师。
思考回路运转中……
解析成功,目标人物当前不抱有敌对态度,由于其非核心记载人物,警戒等级提升1级,请时刻注意目标人物未来行动。
运转成功。
“哎呀,这不是塔莉吗?小甜心,你总算想起姐姐了。”那位年长的炼金术师似乎直接无视我的存在,猛地抱向不及躲闪的塔贝莉特。
“唔……”塔贝莉特似乎被闷得说不出任何言语来,只能手足无措地挣扎着以示自己陷入呼吸困难的窘境。
“啊,抱歉抱歉。”对方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是差点让塔贝莉特陷入窒息的境地,后知后觉地松开双手,让她好好调整呼吸,“话说塔莉,你闭关了那么久,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都说了我不叫塔莉啦……算了。”塔贝莉特放弃了纠正对方称呼的念头,转而介绍起我来,“我的成果就在这哦,茵赛恩,和柯诺西打声招呼吧。”
“您好,柯诺西小姐,我是茵赛恩,被塔贝莉特榨取未来的好用奴隶,不过遗憾的是这层脆弱的关系将会在未来某日凋零。”我微微朝柯诺西施了一礼。
“哇哦。”柯诺西饶有兴趣地盯着我,让我有些不太理解,“看来挺聪明的嘛,比起大伙的那些铁疙瘩厉害多了,不过塔莉你的傀儡似乎不太听话的样子啊,小心哪天被反噬哦。”
“呃……不是的,茵赛恩是录入型傀儡,刚才那些话是她第一次和我说的,不知道她检索到了馆长先生哪些奇奇怪怪的书……”塔贝莉特似乎对我的表现有些尴尬,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发展下去,“之后我也会和大家公开录入型傀儡的技术,不过除此之外,我还有点要求,柯诺西能帮我一下吗?”
“嗯?”柯诺西似乎对我的新鲜感已经消失了,转而将目光投向塔贝莉特,“塔莉居然向别人求助了,怎么回事呢?说来听听。”
“嗯……”我第一次在塔贝莉特的身上看到了踌躇,最终她还是在柯诺西的审视下提出了她的请求,“我希望,这次公开录入型傀儡的技术后可以保留我大概三年的至理会成员身份……就是这样。”
“不行哦。”柯诺西笑眯眯地一口回绝了,“小塔莉,你已经不是新人了,不用半张纸就能写完的那点会规不用我再次重复吧?”
“可是,我有信心这个技术值得这样的回报。”塔贝莉特的语调开始坚定起来,“我知道一年之内没有重要贡献会被逐出至理会,但如果把所有技术一视同仁的话,这反而不是更不公平吗?”
“你的意思是,在挑衅这里的各位吗?”柯诺西开始有些不耐,近乎用呵斥的语气指责道,“维奥莱特他遍寻古籍传闻,近乎完美地复原了上古文明的冶铁秘术;昆蒂她改进了火药,让它不再只是赏心悦目的花火;诺维亚他构思了炼金飞艇基础框架,至今所有炼金术师的飞艇仍然没有跳出他的构想;我的话比不上他们,只是在前人的工作修修补补,侥幸得以窥见了真理的一角。然而诸位的汗水不过只是换来一年的安稳,现在,你却想用这个有趣的玩具当作三年的凭证,设想得未免过于美妙了吧?”
“是不是美妙的设想,那就用事实说话吧。”塔贝莉特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厚厚的几大本笔记,气势上寸步不让,“只要看了这些,你就知道茵赛恩她不是玩具了。”
“……”柯诺西并不在意其他几大本笔记,只是接过绪论部分,粗略地扫了几眼。
“为什么柯诺西只看绪论的部分呢?”我轻声问着塔贝莉特。
“因为绪论实际上就足以决定生死了。”塔贝莉特对我的不解只有一声轻叹,“错误的方向很难会结出成功的果实,曾经就有位叫做奥斯坦迪的炼金术师,他半生都在追求大规模地制造万灵药来代替炼成贤者之石。然而实际上,万灵药、瓶中人与贤者之石是炼金术中三座至今无人登顶的高峰,想要以其中之一作为踏板去追求另外一种的成果,无异于空中楼阁。但奥斯坦迪坚信自己在睡梦中得到了天启,日复一日狂热地追求着万灵药,最终在服下自己心目中的至高成品后,变成了一具发紫溃烂的空壳。”
思考回路运转中……
解析成功,根据症状描述,奥斯坦迪的死因极有可能是砷中毒。
运转成功。
“希望他能安息,来世不要再犯吞服砒霜的低级错误。”
“是啊。”塔贝莉特勉强地挤出笑容,“但是炼金术就是这么令人着迷,或者说,令人发狂吧,在这门流转不息的技艺之前,即便是荒谬都有一丝可能得以照进现实……看看柯诺西现在的样子吧。”
我好奇地看向柯诺西,她的神色早已从之前的不屑变为信仰崩碎的震撼,急促的呼吸与逐渐涨红的面颊揭示着她的心境在短短的数分钟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柯诺西甩开了手中的那本笔记,不止地狂笑起来,似是遭受了极强的刺激后陷入了短暂的癫狂一般。
思考回路运转中……
解析失败,目标人物当前心情无法解析。
警戒程度提高1级,防卫模式启动,预计目标人物将会在5秒内发起袭击。
“塔莉……你真是太棒了!”然而,在我思考回路中预计的突袭并未发生,取而代之的是柯诺西不带半分虚假的赞美,“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疯狂……不不不……至理会里收押的都是疯子,是恶徒,是魔鬼,而你则是凌驾于这一切之上的暴君!我为什么现在才发现呢?究竟是怎样卓越的心才能容纳这般狂乱的创想?我好想……现在就剖开你的胸腔,剜出你的心脏看看它是否就是大家苦苦追寻的贤者之石!”
思考回路运转中……
错误,核心录入数据不足,无法对当下情形进行有效应对。
运转失败,思考回路过热,即将进行冷却。
思考回路冷却中……
“过誉了。”塔贝莉特似乎对柯诺西的反应毫不意外,依旧是往日那般明媚的微笑,“所以,我希望柯诺西能够帮下这个忙,可以吗?”
“噗……”柯诺西不由得嗤笑出声,而后似乎话里有话地揶揄道,“明明你已经领先众人来到地狱之门的前头了,我再不识趣点交出钥匙的话,里面的那些厉鬼们可是会把我撕成碎片的。”
“谢谢。”塔贝莉特并未对柯诺西的言语做出其他回应,只是礼节性地道谢,而后牵起我向堂内走去。
“塔贝莉特!”不知是出于何种感情,柯诺西再次唐突地拉高音调,尖锐地诅咒着塔贝莉特,“你认为你是主宰,我也认为你是主宰,之后看到你这份手稿的所有人无一例外都会认为你是主宰,但你不会成为主宰,你将会是下一个奥斯坦迪!”
“……”塔贝莉特只是停下了脚步,以连同我都无法察觉的音量回应着身后被教堂阴影遮蔽的柯诺西,而后快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