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伦府中。
马琳只身躺在床上,望着依然有些陌生的天花板,心中偶感寂寥。
这是她来到格伦家第二个月。
大概是上周开始,她总是不时的感觉到恶心,吃什么吐什么,看到平时喜欢吃的东西却怎么也提不起食欲,走路的时候脚步也感觉比平时要沉重许多。所以此刻,她正躺在床上休息。
格伦不在府里,他因为她的身体不适跨上马,外出替她去寻找医师了。算算时间,也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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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马琳的房门被敲响。
是格伦回来了吗?不对,那个家伙才不会这么有礼貌。那难道是女仆?不对啊,女仆应该才刚离开不久,那么是有什么东西落在这里了吗?
马琳不再思索,撑着坐了起来。
“请进。”
房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位陌生的女子——穿着一身的黑色,帽檐下散落几缕棕红色的碎发。
来者的穿着让马琳心生戒备,来者既不是格伦也不是女仆。
“你是哪位。”
“马琳?”来者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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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琳心中充满了疑惑,她知道我的名字,可是为什么我却完全记不起她是谁?
“是的,我是马琳。你是哪位?”马琳问道。
来者摘下了帽子,露出秀美的脸庞,马琳短暂的失神,可依然想不起来。
马琳摇了摇头,“想不起来。”
“也是,毕竟我们只有一面之缘,你想不起来也挺正常的。”说着,来者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柄短匕,递到了马琳的身前,“这是你送给我的,我想你看到以后,你就会想起来了。”
“这是?”
马琳接过短匕。
“我想起来了,你是当时那位……”
看到短匕,马琳想起来了。那日看到一个姐姐长得特别好看,不自觉得就走上去,想和她说说话,还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送出了自己最爱的短匕。
“没错,是我。我叫塞恩,我今天来是想要救你出去。”塞恩道。
“救我出去?不,我不会和你出去的,我是自愿留在这里的。”马琳有些苦涩。
塞恩沉默了片刻,继续道。
“格伦是不是和你说只要你成为她的小妾,对你父亲的起诉就可以撤回,债务就可以一笔勾销。”
“难道不是吗?”马琳有些诧异。
“没错,他骗了你,也骗了你的父亲。格伦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什么?”马琳面露诧异。
“格伦骗你说,只要你成为她的小妾,便一概不计。但是事实上,格伦对你你父亲说的是,你作为抵押成为了他的奴隶,想要重获自由,就要你的父亲把钱给还上。而那时起诉已经生效,于是你的父亲已经一无所有。你的父亲只得变卖了自己所有的财产,包括自己的店面,包括祖传的积蓄,只为可以将你赎出来。”
“而当你的父亲把钱好不容易攒够的钱交给格伦的时候,格伦收下时却是以你的嫁妆的名义,私吞了。再之后你的父亲……”
马琳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的父亲怎么了?”
“你的父亲一口气咽不下去,死了,气死的……”塞恩犹豫了片刻,还是把隔壁店主告诉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转述给了马琳。
“所以你不应该在这里的,我这一次来就是打算带你出去。”塞恩道。
马琳眉头紧锁。
“让我再想想。”
塞恩点头。
“那我晚上再来。”
“好。”马琳道。
塞恩转头离开了。
……
时间一转来到了下午。
马琳静静地躺在床上。
格伦没有敲门,推开门就走了进来,他身后跟了一个男人,那是他带回来的医生。
医生简单的问了一下马琳的症状,摸了一下马琳的脉搏,道:“恭喜,夫人这是怀了。”
格伦很高兴,说要好好的奖励马琳。马琳听了,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马琳知道,格伦说的奖励是指晚上睡在她的房间里。
当然,马琳的不高兴也不只是这个。
“马琳,你怎么看上去一点也不高兴。”
如果是平时,马琳会选择道歉,然后赔笑,给格伦哄开心了,但是这一次她没有。
医生见状不对,于是解释道,“大人,怀孕了以后人情绪都会有点波动,这个属于正常现象。这个时候应该让夫人一个人静静。”
格伦听到医生的解释,眉间的不悦散去了一些,随医生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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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点。
这一次一改往日,格伦竟是亲自端着餐盘来给马琳送餐。
“马琳,吃晚饭了,可别给我们的孩子饿着了。”
马琳接过餐盘吃了两口,又将晚饭放回到了床头柜上。
她没有胃口。
……
时间来到了晚上,塞恩又来了。
“想好了?”
马琳点了点头。
“想好了,你带我出去吧。”
“好。”
“我会努力不发出声音的。”马琳以为塞恩是偷偷摸摸地从后门进来的。
塞恩笑了笑。
“你不需要忍耐自己,你只需要闭上眼睛就好。”
马琳闭上了眼睛。
马琳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马琳的耳边有些酥麻,是塞恩贴着她的耳朵在说话。
“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马琳犹豫地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片陌生的山之上。环顾四周,格伦的府邸就在远处的山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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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是魔女,这是我的能力。”塞恩解释。
“你是魔女?”马琳抬头看向塞恩的脸,夜空下,两抹赤色显得格外的耀眼,和皎洁的月亮一起,组成了三个月影。
“可以带我去看看父亲吗?”马琳不再追问。
塞恩点了点头,又示意她闭上眼睛。
马琳摇了摇头,扶着塞恩站了起来。
脚依旧很重。
“我想走着去。”马琳道。
“行,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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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的很慢。
大约走了一个小时,两人来到了一片乱葬岗。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惨白的月光照在荒山的林间,显得格外渗人。
塞恩在一个小小的土包前停下。
土包的里面埋着个人,土包的外面没有墓碑,没有花束,只有几株新长的杂草。
“可以让我一个人陪陪父亲吗?给我一点时间,我想单独和父亲单独待一会儿,一会儿就好。”马琳开口。
塞恩点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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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琳在父亲的墓前坐了下来。
“父亲。”
“孩儿不肖。”
“我怀孕了,怀了仇人的孩子。”
……
一刻钟后,塞恩回来了。
墓地周围有乌鸦在徘徊,不时地发出“嘎嘎”的叫声。
马琳躺在地上,腹部血流不止,上面插着一把短匕——马琳送给塞恩的那柄短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