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婆失踪了。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连着五天没有她的消息。
我们的聊天截止在五天前。
她跟我说她晚上不回来了。
我说好,注意安全。
其实中间我给她打过电话,但响了两声就被挂断。
我觉得她或许在忙,于是发了一条短信过去,叫她记得吃饭,注意休息。
她没有回我。
老婆的身份是一名画家,小有名气,经常到处奔波去画画。
以往我也经常碰到过这种失联的情况,但是最多三天,她就会回我消息。
现在再打电话过去,已经不在服务区。
我翻着老婆的朋友圈和抖音,这几天一样没有任何动态。
脑袋里嗡嗡作响,我抓着头发,直觉告诉我,老婆出事了。
在派出所报了案,提供完仅有的线索后,我才头重脚轻地从那里离开。
走出没多远,就看到姐姐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家里赶了过来。
一照面,她们便对我拳打脚踢。
母亲哭骂着,她觉得一定是因为我前段时间的胡思乱想,才让覃金枝不回来这个家。
她口中的覃金枝就是我老婆。
姐姐和母亲一直都她很满意。
满意她的听话懂事,有礼貌又孝顺,而且还会挣钱。
另外,覃金枝是孤儿,她那边没有父母需要赡养。
就连结婚我给她的八万八彩礼,最后也被她第二天就还给了我家。
母亲因为这事笑得合不拢嘴,逢人就夸。
可我知道,我跟母亲东拼西凑才凑齐的这八万八千块钱,其实覃金枝压根就看不上。
因为她抖音上,她身上的那些衣服鞋子包包,随便哪一样都能抵我半年的工资。
尽管她的解释是:都是画室租来的,金主画商想将她好好包装一番。
即使姐姐和母亲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我还是忽略不了她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种精致。
所以结婚这一年多来,我总是怀疑,我对她而言是不是只能算得上个免费的床伴。
她真正爱着的,是不是她那个所谓的闺蜜。
为此我费尽心思想找到她与她闺蜜之间的蛛丝马迹,以证明她不爱我。
距离覃金枝失踪的第三十二天。
李戚贝尔从日本回来。
她先是直奔派出所问了情况后,紧接着就来了我家。
我刚打开门,就被她一脚踹倒在地。
门被她反手关上,她一步步走近我,折叠刀从她手里弹出来,刀刃泛着光。
她居高临下地盯着我,冷冷问道:“乙一,说说吧,你把覃金枝怎么了。”
这就是李戚贝尔。
就是覃金枝的那个好闺蜜。
就是因为她,我才开始怀疑覃金枝的性取向。
怀疑我是不是成了可悲的同夫。
时间回到我跟覃金枝结婚那天,李戚贝尔给覃金枝随了五万二的份子钱,直接转到了支付宝上。
五万二!
我承认,那一刻我可怜的自尊心在作祟。
我问覃金枝:你闺蜜随这么多,那等她结婚的时候我们要随多少回去。
她笑了笑,说她闺蜜是个百合,不会结婚。
然后她顿了一下,跟我解释百万的意思。
我说那在国外也可以结婚。
覃金枝听了,还是笑笑,没有说话。
我只好压下心底的情绪。
我们结婚没办婚礼,只是在村里简单办的酒席,请了县城的人和几家亲戚吃了饭。
这也是覃金枝强烈要求的,说能省点是点。
懂事会体贴人,是我积了八辈子福才娶到这么好的媳妇。母亲总是这样夸她。
我没跟他们提那五万二的事。
哪怕后来我跟覃金枝吵得再怎么不可开交,我也只是说我怀疑覃金枝想跟我离婚,没提过是怀疑她和她闺蜜。
县城太小,我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闹得人尽皆知。
而我对覃金枝的怀疑,也一直没找到什么证据证实。
我查过她的手机,她们的聊天太过于正常。
正常到俩人好像是同事,而不是什么有了许多年交情的好闺蜜。
但是她的手机每次一收到信息,我还是会下意识观察她的表情,猜测着她的心理活动。
我疑神疑鬼地就像一个怨夫,一点微弱的苗头都能叫我精神失常。
直到李戚贝从外面回来发展,约我和覃金枝一起吃饭。
但那不是我和李戚贝尔第一次见面。
李戚贝尔是个很白净的女生,对覃金枝很好,甚至比我还要清楚她的喜好。
但全程她都没有越界的举动,反而在覃金枝靠近她的时候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一些距离。
我不禁自责,难道真是我错怪了覃金枝,她跟她闺蜜之间确实是清清白白。
可就在我起身去结账的时候,无意间瞥见覃金枝看向李戚贝尔的眼神。
那是一种我说不上来的眼神。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这个跟我结婚了有一年的女人,是那么陌生。
我突然想起当年,她同意我的追求时,她说:
在一起可以,但是时间上要改一改,就当我们是从去年这时候在一起的,到现在刚好一年。
所以她想瞒住的,是什么事?
李戚贝尔手里的刀已经贴上我颈边的皮肤。
她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脸,又问了一遍:“你把金枝怎么了?”
我僵硬地笑了一下,试图离她的刀远一些,
“贝尔,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金枝失踪了我比谁都着急。”
“乙一。”她打断我的话,把刀往下压了压,“我没什么耐心。”
我顿时头皮发麻,呼吸困难,手脚发抖。
脖子上已经渗出血来,我努力让自己冷静。
覃金枝之前跟我提过,说李戚贝尔是空手道黑带四段。
所以我不能跟她硬碰。
僵持了一会儿,我说:“你想知道什么?”
见我妥协,李戚贝尔终于将刀收起来。
她从我身边过去在沙发上坐下,点燃了一根烟,“跟金枝联系不上的那几天,你在做什么?”
我一只手摁住脖子,另一手摁住被她进门一脚踢到的肋下骨,疼痛让我清醒了一点。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缓了缓,才道:
“那几天我都在上班。”
“10号晚上我收到金枝的信息说她不回来了。她的工作总是三天两头就有外出画画的情况,我也没有在意。”
“后来几天我给她发消息她没有回。”
“一直到15号我都没有联系上她,我才赶紧去报了警。”
说到这里,我停顿了一下,又舔了舔嘴唇,看向李戚贝尔。
“可是警方联系到金枝签约的那家画室,那边却说她这些天都没有行程安排。”
李戚贝尔在烟灰缸上弹了弹烟灰,再次打断了我的话,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乙一,我没时间跟你兜圈子,直接说吧,10号那天你在做什么。”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她盯着我。
10号那天。
我没有上班,跟覃金枝大吵了一架后,我摔门离开。
其实跟她结婚的这一年来,我们经常吵架。
一开始是因为李戚贝尔随的那五万二的份子钱,后来是覃金枝总有意无意拿我跟李戚贝尔作比较。
这一切的一切,总是让我猜疑着她们的关系。
我变得疑神疑鬼,甚至连梦里都在反复出现自己成了同夫。
我已经不止一次梦到覃金枝和李戚贝尔之间的事情败露,在这小县城里一传十十传百,每个人都对我投来的异样的嫌弃的好奇的悲悯的目光。
他们交头接耳,说我娶的这个女人,从头到尾都跟她的闺蜜有一腿,俩人是那种关系。
那些人的嘴脸是那么丑陋,他们围着我,打量着我。
他们指指点点。
我从梦里惊醒。
有时候覃金枝还在我身旁熟睡,有时候我枕边空无一人。
我满头是汗,心慌胸闷,心脏连着太阳穴一起跳动,有些耳鸣。
再无睡意,我睁眼到天亮。
10号早上,我早早起来做了早饭,然后叫覃金枝起床。
桌上,她念叨起李戚贝尔一个人在国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我突然问她:“金枝,贝尔真是百合?”
覃金枝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
马上她就笑着说:“当然,她跟她女朋友在一起很多年了。”
我点点头,又问:“现在呢?”
覃金枝的眼睛垂下来。
我能感觉到她并不想说。
但我还是继续道:“同性在国外可以领证,她这次过去会不会就是奔着结婚去的。”
在这之前,覃金枝跟我说过贝尔的很多事,可对于她这位闺蜜的女朋友的事,却从来都只字不提。
覃金枝沉默下来。
我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
我说:“我们当初刚在一起的时候,你说要把时间多加一年,是不是也是因为贝尔。”
“所以覃金枝,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