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吃过了早饭之后的齐霁,依照往常一样做好准备后,在和此前近乎一样的时间点出了门。
相对的,住在他对面的顾沐希,也几乎和他同时,打开了自己家的家门。
这是在十几年的生活中,两人不约而同地养成的一种习惯。碰面之后,他们便自由地聊起了天,并肩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今天也理应是这样的。
但是事实,往往不太能够按照理想的状态发生。
顾沐希并没有同之前任何一次一样,向齐霁搭话之后两人一起前往学校,而是自顾自地走到电梯旁,默默地摁下了按钮。
齐霁看着这副光景,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为什么昨天好不容易才和好了的,现在会变成这样的根本原因——就是那通,在他刚刚与顾沐希和好之后打来的,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电话。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打来电话的人,竟然是他这两天都在关注着的大人物——自己的邻座,校花夏梓桐。
电话中传来的那个声音,毫无疑问就是自己听惯了的夏梓桐的声音。
虽然对方打来,只是进行着简单的寒暄,以及对于当天下午话题的延续。但是他们的谈话,全都被顾沐希完完全全地,清清楚楚地听了个遍。
尽管顾沐希的感官并不像齐霁这样灵敏,无法仔细分辨出那个声音究竟是谁,但是“有不认识的女生给齐霁打电话了”这一点,在她看来,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尤其是当对方说到今天下午谈论的话题时,齐霁嘴上应付得很完美,没有说出什么带有歧义的话语,但并未否认两人下午单独见过面这个关键因素,差点就让顾沐希当场炸了毛。
可令齐霁最害怕的,可不是自己的这位青梅竹马无休止地闹腾起来,而是……
“希希,早、早上好啊。”
趁着电梯还没到达他们这一层,齐霁试探性地朝顾沐希打了个招呼,同时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以便自己能够及时做出应对。
“哦,早上好啊。”
毫无任何感情的声音悠然响起,一双空洞无神的黄蓝异色瞳,更是如无情无感的机器一般,直勾勾地看向了齐霁的眼睛。
这略显诡异的表情,让齐霁不由得心中发怵——自从打了昨晚那通电话之后,他能从顾沐希脸上看到的,便只有这种无存生气的可怕面容。甚至,齐霁完全不能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任何情绪的波动。
这倒也不是齐霁的能力在这时的顾沐希身上不起作用的缘故,而是对方单纯地,没有产生任何情绪而已。而这恰好,就是顾沐希那心中的愤怒,压缩到极致的特点。
“希希……你先听我说,那个人……”
“我知道的哦,齐霁。”顾沐希打断了少年的话,“你也是青春期的小男生嘛,交那么一两个女朋友是很正常的事情……也犯不着瞒着我嘛。我作为你的青梅竹马,真的会给你们最真诚的祝福的哦~”
齐霁注意到,顾沐希在说这些话时,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但她那紧紧抓着单肩包背带的,微微颤抖着的小手,却告示着,她的想法和说出来的话,明显不是一个意思。
看着自己的青梅竹马,齐霁稍稍叹了口气,只好将昨日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了顾沐希,当然,他特意隐瞒了之前告白的事情,以及夏梓桐昨日下午和他谈论的话题,仅仅只是将“恰巧碰见”这件事情说了出来。
至于电话……
尽管心中很对不起自己的青梅竹马,但齐霁还是骗了她,谎称那是陈橙的手机,是自己拜托他去调查一些事情,那通电话是告诉他已经完成任务的通知。
不知怎么的,齐霁的直觉告诉他,现在不是让顾沐希知道夏梓桐的事情的时候。因为齐霁要稍微歪曲一下事实,所以解释起来便麻烦了不少,结果两人一直走到了学校附近,才终于将事情大概解释了一遍。
“……小橙子啊?原来是她……”
听到陈橙的名字,顾沐希的眼神才恢复了一些神采。
她知道,也认识这位少女。
作为朋友,陈橙在班里面很照顾齐霁,是少有的既能和他说得上话,又不至于给自己留下隐患的女孩子。
要说为什么的话……
“希希!”
两人走到教学楼附近,身后却传来了一个两人都极为熟悉的声音。
不等两人转头确认来者,陈橙便突然出现,整个人便顺势挂在了顾沐希的身体上。若不是齐霁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肩膀,想必她现在已经倒在地上了。
“小橙子?你干嘛?”顾沐希嗔怪道,“这样子真的很危险诶。”
“哎呀~我这不是想你了嘛~希希,你最近很久都没和我玩了哦,我真的想死你啦!”
说话间,陈橙便将脑袋埋在了顾沐希那头雪白色长发之中,贪婪地感受着对方那好闻的体香。几番下来,陈橙本人的呼吸都变得厚重了不少,一张玲珑剔透的脸颊上更是平添了一抹潮红。
看着陈橙大肆地朝着顾沐希“犯病”,齐霁在一旁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在他的印象中,陈橙这个家伙,不论是外表还是性格,亦或是能力,什么地方都很优秀,只是……她本人对男生没有兴趣,每天只想着怎么和其他的女生贴贴。
这就是顾沐希在听到齐霁电话的对象是陈橙时,才堪堪放下心来的原因。
“呜呜……齐霁,帮我~”
顾沐希一个人无法挣脱开陈橙的束缚,于是便哭丧着脸,摆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朝着自己的青梅竹马小声地求救着。
看着她那水灵灵的眼睛,齐霁的嘴角微微上扬,便绕到了陈橙的身后,轻轻地揪了揪那白皙的后脖颈。
后者立即吃痛,迅速地放开了怀中的顾沐希,狠狠地瞪了一眼齐霁:“很痛诶!真是的……我和我家希希贴贴,你来捣什么乱嘛。”
齐霁故作不屑地“呵”了一声:“要是你们俩都想这么做,她也犯不着向我求救好吧?你这家伙别在这里犯病了,大家都在看着呢。”
陈橙张了张嘴,本想反驳些什么,但考虑到这里是教学楼底下,于是便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早上好,齐霁同学。还有陈橙同学,顾沐希同学,你们也一样。”
一个不属于三人的甜美声音,在这一刻突兀地响起,惹得他们几乎同时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学生会长、凌海市第一中学校花夏梓桐,就站在他们的身后,面无表情地朝他们招着手。
“呃……早上好,夏梓桐同学。”齐霁心情复杂地回应了一句。
“早上好,会长。”
“好哦~桐桐!”
顾沐希和陈橙也跟着先后打了招呼。
“桐桐,你今天来得很早呢。”陈橙淡然道,“以往的话可能还会晚那么个十分钟?今天有事吗?”
“不,单纯的起早了而已。”
夏梓桐摇了摇头,简易地糊弄了一句。
她可不会如实告诉他们,今天自己来得早,是因为自己的镜像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一定要自己提早一些时间出门,说是会有好事发生。
现在看来,她所谓的好事,就是在教学楼底下碰到齐霁?
这家伙……回去绝对要好好的修理她!
陈橙建议道:“既然桐桐也来了,那么我们就一起走吧,反正大家的教室都在同一层。”
顾沐希半开玩笑地道:“可以倒是可以……不过小橙子,你不会不知道,只有我和你们不同班吧?怎么,故意气我?”
“我、我怎么敢呢?好了好了,快走吧,待在这里太久会给别人增添麻烦的。”
在陈橙的催促下,一行四人才迈开了步伐。
“呐呐,齐霁。”在楼道内,陈橙用手肘轻轻捅了捅齐霁,小声地叫着他的名字。
“干嘛?”
“你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呐。”
“哈?你在说什么呢?”
“嘿嘿~”陈橙轻笑着说道,“你这家伙,就连上学也有三个美少女陪伴着你,还说你不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我看呐,其他男生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唔……”
齐霁不觉看向走在自己身前,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学生会事宜的两人,心底不由得生起了一种诡异的和谐感。
“话说,你刚刚非常厚脸皮地把自己自然而然地归纳到了美少女的行列了吧?”
不清楚这感觉从何而来的齐霁,只好转移了话题。
“但这是事实嘛。”陈橙依旧一副笑嘻嘻的表情,“你可能没有注意到,但是从刚才开始,就有很多人明里暗里地看着我们哦。”
“……我注意到了,视线比你想象的还要扎人。”
齐霁十分随意地附和了一句——他可不会告诉陈橙,自己早就通过能力,接收到了来自于各方各面,众多嫉妒和疑惑的情绪。
“唉……”
齐霁长长地叹了口气。
“加油吧,犯了桃花劫的,罪孽深重的男人哟。”
陈橙嬉笑着,拍了拍身边好友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