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特洛西，又是美妙的一天啊。”
当几乎是千篇一律的熟悉话语传进耳中的时候，奈伊就知道她的确醒来了，只不过醒来的方式并不那么温和，而新的一天也远没有那个声音那么描述的那么美妙。
并且，她也不叫特洛西。
“是啊，每一天都如此美妙，老师。你说对吧，【九号】？”
九号——nine——奈伊，这就是少女名字的由来。
沉重到极点的眼皮在微量兴奋剂的作用下勉强抬起，映入眼中的是面目慈祥的教授和求知若渴的学生。他们一边喝着纯正的黑咖啡，一边用手术刀做笔在空中比划着各种猜想与构思。地下室的空气沉闷而难以流通，但两人身后的实验成果却足以让整个世界的医学震惊。
如果排除掉注射完麻醉试剂被皮革锁在手术台上，只包裹着染血的绷带的少女，那倒是一出绝佳的画面呢。
“昨天的疫苗被保留了一部分，这证明我们的研究方向是正确的，老师。”
从奈伊的静脉中抽取血液之后，特洛西甚至没有进行止血就迫不及待地将样本拿去化验，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
“天花病毒在某些层面上对人体甚至是有益的，不过不经过【九号】的筛选，根本没有办法确定哪些才应该保留下来。”
“这不奇怪，特洛西。很多病毒都存在着对人体有利的一部分，在几年前我们就通过【九号】确定了这一点。”
手指......好重......药的味道，好难闻......
奈伊艰难地想要尝试着移动身体，从很久之前她就想要从病床上坐起来，但是从来没有成功过。针对自己不断改良的麻醉试剂有着非常优异的效果，无论精神再怎么清醒，身体也沉甸甸的，却能轻松感受到手术刀在皮肤上划过的疼痛。
“真是奇怪......特洛西，你的麻醉试剂没有调控好比例吗？今天的【九号】居然还能转动瞳孔......”
“就和往常一样，老师。也许天花病毒中有什么能够中和麻醉试剂的基因表达吧，不过再补上一针就好。”
风度翩翩的学生毫不在意地掂了掂少女的手指，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从指尖传来，说明奈伊所能做到的也只有转动瞳孔而已。但在药剂的作用下，连这仅有的些许自由也成了奢望。
没有等到试剂完全生效，教授按照预先的计划拿起了手术刀，以一种精确但近乎粗暴的手法划开了少女的头皮，一边的电钻和铣刀的凝固成黑色的血浆表示着它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打开少女的颅骨了。
说起来真是奇怪，虽然无论是教授还是他的学生都口口声声地坚持着身为【九号】实验体的奈伊是无比宝贵，能够指明人类方向的实验体，但他们的手法却比对待小白鼠还要粗暴简洁。好像只要能够得到想要的数据，哪怕奈伊在下一秒就被他们杀死也没有关系。
而且......好痛......
虽然说人的大脑并没有痛觉神经，但皮肤和颅骨被打开的痛苦依然足以让精神正常的人类昏迷过去。只不过在药剂的作用下，少女的精神无比的清醒，但这种时候，能够晕倒反而是一种幸福也说不定。
唔......果然还是梦境里和奈亚在一起比较好。
疼痛还在不断地刺激着少女的精神，但奈伊的心思已经完全地回到了梦境中的列车上。破败倾颓但是又带着另类美感的列车站大概是从有意识以来就不断经受人体实验的奈伊所能感受到唯一的【美】，虽然奈亚说那是比现实更加瑰丽奇幻的梦境，但是再怎么说，现实世界也不可能会有比充斥着福尔马林气味的地下实验室的手术床上更糟糕的地方了。
想要和别的可爱的人一起玩，想要去车窗上映照出的那些奇妙的地方看看，想要吃到和梦境里面一样看上去就很好吃的披萨......对于记忆中从来没有离开过实验室的少女而言，这也许是最真挚又最简单的愿望——不过很可惜的是，没有人愿意停下手中的动作，听一听【九号】的愿望。
“你看这里，特洛西。”
教授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将沾满了血液的双手在池子里洗了洗，向记录数据了学生指向奈伊大脑的某块区域。
“负责【九号】情感，图形和味觉的区域都有活动，看来我们的‘夏娃’在思考一些很美的事。”
“也许是做梦吧，老师。小女孩总是这样，喜欢幻想很多不现实的东西。不过她的梦里能有什么呢？说不定在祈祷明天不是手术改造而是药物注射吧。”
年轻的学生开了个幽默的玩笑，让教授有些忍俊不禁。但拿着手术刀对大脑开刀可不允许这样的玩笑。锐利的刀锋刺穿了少女的大脑，黑暗在一瞬间吞噬了奈伊的意识，教授看着失去生命体征的尸体，露出有些遗憾的表情。
“下次别在我动手的时候说笑话了，特洛西。真是遗憾，又得延迟一天。”
“我的错，老师。不过没关系，明天的太阳升起的时候，她又是一个健康的好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