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又【死掉】了呢。
奈伊并不是第一次面对【死亡】。虽然被教授称作【九号】,但看上去之前的八个实验体并没有为他累积多么丰富的经验,在特洛西到来之前,奈伊就曾经因为各种各样的实验事故而不止一次地被杀死过。倒不如说比起被烈性毒药毒死,被划破动脉失血休克,或者被活体解剖之类的死法,刺破脑干还算蛮轻松的。
不过,没有办法呢。
无论以怎样的方式死去,无论在什么时间死去,也无论被谁杀死。当新的一天的零点到来的时候,少女就会以【对于人类而言最健康的姿态】复苏。不会饥饿,当然也不会衰老。
真是绝佳的实验材料啊!
意识从黑暗中复苏,奈伊的眼前再次出现了缤纷的色彩。这是在地下室中绝对不会出现的颜色,所以毫无疑问,自己再一次进入了美好的梦境。
确实是非常美好的梦境,虽然没有见到之前那看不见尽头的列车,但奈伊的四周全是用饼干,糖果,奶油和乳酪搭成的房屋,细细的糖霜像雪一样从天空缓慢地飘落,整个小镇都散发着一种让人陶醉的香甜。
“奈亚!奈亚你在吗?”
少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四处张望着,试图再次找到那趟神奇的列车。但看上去今天她并没有进入那个特殊的【梦境】,因此甜点制作的小镇中既没有车站,也没有看到那个微笑着的白发少女。
“这次......不在吗?”
奈伊有些低落地垂下了头,但很快,无比诱人的甜香就吸引了少女的注意力。虽然眼前的糖果屋并不像列车上的披萨一样,对奈伊有着绝对性的吸引力,但对于从来没有接触过【食物】的笼中少女而言,哪怕只是最普通的甜点,也足够让她幸福地过上一整个夜晚。
伸手从面前的房屋上拆下巧克力色的甜饼干,在听见“嘎嘣”的脆响之后,白发的少女无师自通地将地面上雪一样的糖霜洒在饼干上,“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糖霜筛地非常细腻,但并没有人们印象中那么腻人的甜味,饼干充斥着醇厚的可可香气,而且非常酥脆,是吃一口就能让人幸福地眯上双眼的味觉体验。
如果这个梦境的主人是一位厨师的话,那么一定是相当了不起的大厨吧!
怀揣着这样莫名生出的敬意,平平无奇的白毛萝莉继续伸出手来,想要试一试手指饼干做的窗户沾上咖啡奶油天花板会是什么味道。
但下一秒,一种奇怪的生物重重地落到了糖果屋上,比小屋更加巨大的躯体踩碎了整个房间,【梦境】中的建筑并没有留下残骸和遗址,在滑稽的音效之后,奈伊手中的饼干就变成无法触及的烟雾,飘散开来。
“......”
疑惑地抓了抓,在确定马上就可以掰下来的饼干真的不见了之后,奈伊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看向了突然出现的“怪物”。
那是一种类似于大型的无毛猫的怪物,连胡须都没有的古怪猫脸上呈现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微笑,无论是歪斜的五官还是惨白色布满褶皱的身躯,亦或者是高达五米的躯干。这种东西没有一处生长在人类喜爱的地方上,哪怕是虔诚得敢于抚摸老虎的猫奴在面对这种生物时也会崩溃逃跑。
但这一次似乎出现了意外,矮小的猎物并没有大叫着崩溃逃走,而是很认真地抽动着鼻子嗅了嗅。
好丑,但是......闻上去好好吃......
即使是美味的糖果小屋,也只是在味觉上满足了从未进食过的奈伊。梦境中的食物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填饱现实中的肚子,这是任何人都不会怀疑的铁则。但奈伊却真的在怪物的身上感受到了可以填饱自己的气味。
虽然看上去是完全没办法下嘴的样子,但是总而言之,把它打倒过后再想办法吧!
不到一米三的女孩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离谱的决定,只是有些困惑地伸手向前抓了抓,好像有什么本能一样的东西随时可以使用,只是自己忘掉了。
下一秒,怪物伸出了前肢,从爪缝中探出的并不是一般猫科动物的利爪,而是扭曲延伸,不断变化着外形,喷洒黑色泥浆的触手。
无法抵挡的怪力像是鞭子一样抽打在少女缠绕着绷带的躯体上,没有任何意外地将她抽飞了出去,直到撞击在加油站的立柱上才停下。黏腻的鲜血从绷带内部渗出,滴滴答答地滴落在地上。但少女却像是完全没有感觉一样站了起来,看向洋洋得意地向自己走来的怪物。
原来是这样用的啊......我知道了。
黑色的触手再一次生长着抽向少女的头顶,但这一次怪物没能如愿——一柄粗陋的镰刀的锋刃温柔地抵住了行进的触手,少女抬起头看着愣住的怪物,面无表情地下达着命令。
“死亡。”
不需要任何的铺垫,也不需要熟悉和学习,就好像是本能一样,奈伊下达命令,怪物就听话地死亡,巨大的身躯倒向一侧,压塌了另一座糖果屋后就和糖果屋的废墟一样消失不见,只剩下几个像是面包一样的方块,在满是糖霜的地面上滚动着。
真是完全不讲逻辑的梦境啊。
方块像是某种酥化的糕点一样,断裂得干净而又蓬松,味道像是刚刚烘烤出来的法棍一样,带着发酵的微酸,但又绝不会缺少必要的甜味。虽然刚才的怪物很丑,但从掉落物的味道上来看,它又是让人喜爱的好猎物......了?。
“嘶——”
美好的小镇晃动起来,越来越多的怪物像是灾难一样跳跃着推倒一切可以看见的房屋。它们低声咆哮着聚集起来,让这个完全不对劲的世界变得越发的怪异和不正常。脆弱的地面被锋利的爪子掀翻,扬起雪一样洁白的糖霜;更为巨大的怪物跑过,声音犹如雷鸣。
就算真的只是家猫,群聚起来也足以将更大型的猛兽挠得头破血流。怪物之所以被【设定】为怪物,无论它掉落的是装备,黄金,还是诱人的美食,从根本上而言,它依旧是不遵循常理,试图狩猎人类的东西。
但它们最终还是没有接触到发呆的奈伊。
“咔哒!”
钟表的指针发出清脆的扣合声,世界在这一瞬间陷入了诡异的静止,无论是跳动的怪物还是空中的糖霜,就连倒塌的房屋在停在了这一个瞬间。
“时间,开始流动。”
奈伊疑惑地看向不远处,金发的少女穿着洁白的裙子,坐在小镇教堂的楼顶拨弄着怀表,所有的怪物就飞快地老化腐朽,变成满地的画纸与颜料。直到所有的怪物都消失不见之后,少女才从站了起来,向奈伊报以友好的微笑。
“你好,新的朋友。我是露比娅,是一位【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