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伊......我的名字。”
再一次在梦境的世界中见到可以交流的对象,白发的少女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但刚刚向着用翻糖和巧克力块搭建起来的教堂迈动脚步之时,奈伊又停了下来,带着有些期待又有些警惕的眼神看向从教堂顶端跳下的少女。
露比娅......会是奈亚那样的朋友,还是教授那样,带来痛苦的家伙呢?
在地下室中生活的奈伊即使算上刚刚开始的梦境,也只见到过四位具有知性的存在。即使再怎么想要拥有可以交流的朋友,长达数十年的囚禁生活也让奈伊保留着基本的警惕。如果连唯一可以体会到【自由】的梦境也变成拘束的鸟笼的话,那么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赶上那趟美好的列车。
不过很显然,露比娅并没有与奈伊相同的警惕和担忧。在第一次见面的白毛萝莉还止步不前的同时,金发的少女就开心地抱着怪物们掉落的画纸和颜料跑到了奈伊的面前,向对方伸出手来。
“你好呀,奈伊。欢迎来到我妈妈的梦境!”
“妈妈......”
奈伊歪着小脑袋摇晃着头顶的呆毛,有些疑惑地重复了一遍。奈亚说过作为梦境使者的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地在梦境之间穿行,也就是说,现在自己是进入到别人的梦境中的吗?
可是,奈亚也说过【不是谁的梦境,就是梦境,仅此而已】这样的话......
“没错,我的妈妈是很厉害的甜品师呢!”
露比娅露出骄傲的神情,张开双手向奈伊介绍着这个宽阔的糖果小镇。
“妈妈很喜欢制作甜点,所以她的梦里都是用甜味包裹的世界。不过她说爸爸养的珊迪先生总是在她打发奶油或者发酵面团的时候过来捣乱,所以在她的梦里,可爱的大猫咪也会成为怪兽一样的存在呢。”
“猫,是那个样子的吗?”
在教授的手术台上和存放自己“尸体”的地下室中,奈伊也见到过被福尔马林浸泡并且分割开来的动物的尸体。但无论用什么方法把那些罐子里的东西拼接起来,都不可能得到之前的那种怪物吧?
“珊迪先生怎么可能会是那个样子啊,猫咪当然是毛茸茸,看上去就松松软软的啦——不过对于妈妈来说的话,打断她制作甜点的猫真的有这么可怕也说不定。”
露比娅竖起一根手指,理所当然地解释道。对于喜爱的东西,梦里会变得更可爱,对于厌恶甚至恐惧的东西,会变得奇形怪状也是非常正常的吧。
所以梦境中的甜点比现实中更加美味,慕斯也能像奶油那样丝滑。但现实中只能打翻碗盆的小猫,到了梦里就会变成推倒房屋的梦兽。
“几乎所有人的噩梦都是这些扭曲了现实的梦兽导致的,所以,只要让这些梦兽消失掉,那么原本的噩梦就会变成最初的美梦。就像现在这样......”
一边向奈伊解释着自己发现的规律,露比娅一边拿出之前那个有着繁复构造的黄铜色怀表,轻轻波动着连接齿轮的分针,于是整个梦境都开始改变。
“时间,倒流吧!”
被梦兽推倒的房屋开始复原,落在地面的糖霜升上天空。用苹果糖制作的太阳和焦糖布丁制作的月亮在梦境的上空倒转着,只是很短暂的一瞬间,奈伊的面前又出现了刚刚来到这个梦境之时那完美的糖果小镇。
“好,好厉害。”
行使独属于自己的【权能】,对于梦境使者而言是和穿行梦境一样无需学习,近乎本能的能力。就像奈伊的镰刀和【死亡】的权能一样,露比娅手中的黄铜怀表同样代表着她掌握的【时间】的权能。所以她可以一瞬间让所有的怪物老化而死,也可以反向拨动指针还原梦境,给自己的母亲带来一个平静的美梦。
“这样的话,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所以,要一起去别的梦境旅行吗,奈伊。”
停下了转动指针的动作,露比娅稍稍地喘息了一下,才抬起头来,微笑着将右手递向奈伊,发出诚挚的邀约。
“你是第一次进入梦境的世界吧,虽然我也是不久之前才来到梦境里,不过当一个向导的话也许还蛮合格的哟。”
“旅行......吗?”
奈伊短暂地思考了片刻,尝试着将手搭在了露比娅的手中。她没有从露比娅的身上感受到教授和学生那样不加掩饰的恶意,恰恰相反,在她面前邀请自己的是一个无比友好的少女。
“可是......我之前还没有经历过,无论是梦境还是旅行......”
“那不是正好吗?新人游客和新人向导的旅行,说不定会像同色系的搭配一样有意想不到的惊喜。除了这个糖果小镇,我还知道很多有意思的梦境的坐标,这会是非常有趣的旅行的。”
得到了奈伊的同意,露比娅越发地兴奋起来,以至于怀抱里的画纸和颜料掉在了地上也毫不在意。不过很快,想到了什么的她又有些忸怩起来,鼓起勇气向奈伊提出了别的想法。
“不过......说起来很难为情,我还有另一个请求——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给奈伊画一副画。
嗯,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奇怪啦。不过虽然自称是画家,到现在为止连一次人物都没有画过也太奇怪了。所以遇到奈伊这么可爱的模特,当然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才行——我一定会努力画得很好的,请相信我!”
“可......诶?”
白发的少女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但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奈伊就没有一丝征兆地消失在了梦境的世界。
从睡眠中完全苏醒需要时间,但对于在新的一天到来时就会“完全健康”的奈伊而言,就连困倦都不会保存。甜美的微风变得沉重而且污浊,心情刚刚有些雀跃的女孩睁开了双眼,身体周边没有美味的糖霜,而是浸泡到自己颈部的麻醉试剂;面前微笑着的金发少女变成了高谈阔论的教授和学生,在奈伊“死掉”后他们休息了一整个下午,现在有着充足的精力来毁坏这个崭新的【九号】。
果然,还是【梦境】更加美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