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满脸喜悦的孩子们带着红色的圣诞帽，欢唱着涌上街头。洁白松软的雪花平整地铺满了整条街道，城市中的店铺灯火通明，糖果的甜美和烤火鸡的鲜香几乎凝聚成云朵，飘散在街头街尾。人们穿上厚厚的衣服，向着路过的每一个人高声祝贺。
“Merry Christmas！”
“嗯......圣诞快乐？”
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梦境中的“人”不可交互也无法交流，只会按照固定的规则行动。但灰色短发的少女依然回过头来，从雪橇的靠背上露出小脑袋，擦肩而过的人们挥手道别。
遗憾的是，行使【权能】所付出的代价在梦境中依然不会消失，罗莎琳的双脚还是坚固而无法破坏的石像，连奈伊的【死亡】也无法破除这样的石化。但在梦境中这并不会成为什么限制，即使是在这样繁华的街道上找来比小轿车还要巨大的驼鹿拉动雪橇前行，也并不是不可理喻的奇迹。
“唔唔......唔！”
“向导”含混不清的声音迎面而来，罗莎琳微笑着回过头来，就看见奈伊气势汹汹地扛着和她一样高的拐杖糖，摇摇晃晃地向自己走来。在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疯狂的甜品爱好者奈亚的影响之下，虽然无论什么样的美食奈伊都来者不拒，但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她也更偏好糖果或是蛋糕这样甜美的食物。
当然，奈伊也不是纯粹的甜食控，在一边“啊呜啊呜”地享用着拐杖糖的前端时，在拐杖尾部的位置还挂着足足小半个奈伊那么大的烤火鸡，巨无霸牛肉芝士汉堡，以及苏格兰炸蛋和别的各种各样的美食——总而言之，女孩把街边的店铺洗劫了一番，这才扛来了足够十余人饱餐一顿的美味，以至于罗莎琳都露出了有些意外的神色。
“好，好多......会不会很浪......呜？”
“除非是梦兽的掉落或者列车上的事物，否则梦境里既不会吃饱，也不会饥饿，反正等到梦境的主人醒来，一切都不复存在，所以根本不存在浪费的问题。”
将一整块炸鸡塞进罗莎琳的嘴里，奈伊继续费力地挑战着和自己小臂一样粗的拐杖糖，虽然说对于一个一米二出头的孩子来说这种东西未免太大了一些，但奈伊熟练地运用了自己的【权能】，很轻松地将巨大且坚硬的糖果咬成一口一块的大小。
而与之相比，罗莎琳就困难得多。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尝试“垃圾食品”的味道。
只要不是噩梦，那么梦境中的食物永远都会以它最美味的状态呈现。所以即使奈伊扛着它们在雪地中奔跑了极端时间，炸鸡依然冒着温吞的热气。
经过高温的油炸之后，表皮的面衣变得酥脆，牙齿咬下的一瞬间就可以听见清晰的“咔嚓”声。之后就是弹牙多汁的肉块没过牙根，每一口都像鲜活的鸡肉纤维在舌尖上舞动，带来无与伦比的“满足”。
罗莎琳从来没有吃过真正意义上的“美食”，或者说对于整个避难所的人而言，进食从来都是为了延续生命而不得不进行的“折磨”。缺乏资源的避难所中连盐这样的必需品也是需要仔细斟酌着分配的宝物，就算是名义上管理着整个避难所的罗莎琳，每日的食物也只有在图书馆中堆放数十年之久，饱含着陈腐气息的压缩饼干，或是极难打开的罐头中无法加热，看不清原料的糊状食品。也许这些是最适合星际航行的储备粮，有着极为均衡的营养物质，但不可否认的是，连加热都无法做到的它们极为难吃。
“奈亚说过，虽然甜食是最能让人感到幸福的食物，但是要说带给人满足感的话，没有什么比油炸食品更合适的了。”
“嗯......压缩饼干上其实也能咀嚼出一丝丝甜味，而且罐头里面应该也有肉......不，没什么。”
看到奈伊有些疑惑的眼神之后，罗莎琳举手投降。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她的饮食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既然已经来到梦境之中，还用那套理论去打扰奈伊作为向导的兴致的话，未免有些太不通情理了。
而且......不可否认的是，即使梦中吃到的是虚假的事物，既不会有油脂带来的饱腹感，也不会因为糖分而刺激大脑分泌多巴胺。但是依然......很好吃啊。
“所以，这是庆祝【圣诞节】的梦境吗？”
摇了摇头，将放飞的思绪转移回来，罗莎琳开始注意到梦境本身的内容。圣诞节的名字在露比娅所在的世界线广为流传，但漫长的时间足以改变一切，就好像“上巳节”这样曾经对一个古老文明影响重大的节日，到了今天也只剩古籍中的只言片语一样。古地球时期被誉为三大宗教之一的教派，到了星际时代甚至连记载也没能留下——至少在罗莎琳的图书馆中，少女并没有阅读到过有关基督或是圣诞节之类的字样。
不过对于罗莎琳来说，这反而是一件可喜的事，这位热爱探索未知的少女越是发现不曾了解的知识，就越是容易兴奋起来。
“是的，虽然说圣诞节已经过去了，不过想要每天都过节日的人并不在少数，所以这样的梦境还很容易找到——对了，这个。”
奈伊踮起脚尖，终于艰难地够到了挂在拐杖糖尾部的烤火鸡腿，一边努力地撕下这个和自己小臂一样大的鸡腿，一边向罗莎琳递来一本厚厚的大书。
“《圣经.新约》，用我做实验的那个医生总是在圣诞节这一天拿着这本书在他休息的时候朗诵，所以我想圣诞节应该和这本书有关，就从刚才路过的教堂里拿了一本出来。”
“......谢谢。”
罗莎琳沉默了几秒，从歪着小脑袋的白发女孩手中接过那本圣经，却无论如何也看不下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奈伊其实是很容易将话题终结的家伙，她完全无所谓自己过去的悲惨经历并且能毫不在意地说出来，但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到在一个孩子面无表情地说自己是实验体之后还能不动声色。
不过......居然有这么多字啊，就算是作为一个宗教的狂信徒，也不至于将教典中的每个标点都牢记于心才对。所以说梦境中的事物怎么呈现并不取决于人类的记忆，而是完美地仿照现实吗？
罗莎琳突然合上了书页，微笑着抓住了奈伊空出来的那只手。
“我想，我找到完成我的愿望的办法了，奈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