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润而冰冷的空气,它如同一根根利刺刺激着我的喉咙。我大口喘着粗气,奔跑的脚步也慢不少。模糊的风景变得清晰可见。稀松平常的风景却在此时显得格外美丽,纵使它仅仅是棵榕树,纵使它只是像往常一样随风而动。
出汗的手掌,透支的体力,敲醒了快到达极限的我。我停下了没有意义的奔跑,冷风拂过我的身体。冰冷的触感,让我感到十分真实。紧绷的心弦也在这一刻放松了下来。
我终于逃出来了,逃出了那个压抑的屋子,逃出了他们的掌控。即使谩骂声还在我耳边徘徊,久久无法消散。不过这都无所谓了。此刻的我感受到的是无比的轻松,这种轻松是以前未曾拥有的。
在结实的大理石地面上留下自己的脚印,我漫无目的地低头走路,行人接踵而至。看着大家都在使劲迈着步伐,我也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我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但只要随波逐流,总不会有问题的。
离开了繁华的市中心,街上也就剩下寥寥数人。这座城市节奏相比大城市慢了不少,只是平时我都无暇顾及。若将繁荣的都市比作耀眼的宝石,这里最多也就是一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石头。可我却因为自己繁忙的生活就主观地将城市想得很热闹繁荣。
我放慢了脚步,开始时不时抬起头,打量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风景。这条路我已经走过无数次,但这一次好像又是第一次。
风景算不上美丽,但我却看的有些痴迷。
看着一颗颗叶子已经泛黄的大树和有些“脱皮”的旧楼房。不禁勾起了我的回忆。
记忆的碎片早已被时间的风暴吹散得无影无踪,只有其中模糊的情感仍在扰乱着我的思绪。
“那个时候,奶奶也还在呢。”
我小声嘀咕了一句,便将目光从中抽离。我继续低下头,很多行人亦是如此,重复着抬头与低头的动作,最后狠下心低下头。
我很清楚低下头什么都没有,只有坑坑洼洼的大理石以及数不清的灰尘。但是我也很清楚抬起头也什么都没有,不过是一个个陌生的广告牌,亦或者是一个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从未看见我所寻觅的风景。
不知道走了多久,腿已经有些酸痛无力了。肚子也跟着咕咕叫,它们想必是在责怪我走了这么久的路,可是也没什么办法嘛。
我决定找一个小吃店填饱肚子,还可以休息一下。或许是老天的指引我,我抬起头,一眼就望见离街道有些距离的云吞店,想着也是种缘分,也不差这几步了。我走进小巷,踏入了这家店。
整体的装修风格相当简朴,雪白的墙壁配上有些幼稚的贴纸,桌子上也就零零星星放在有装筷子的木桶和一些酱料。唯一算得上装饰的可能就只有前台的一个花瓶。花瓶里有一朵即将凋零的红玫瑰倚在瓶口。可就是这朵凋零的花,我却看的有些痴迷。
她这一生的表演已经落下帷幕了,而我这一场戏还要演到什么时候呢?
“唉,我们都不懂怎么养这种花,一下子就养死了,可惜这么好一朵花了。我本来是打算撤走这个花瓶的,但是老爸非要保留它。”
将思绪抽回,我向声音的出处看去,发出感叹的是一个大姐姐。她边说边望着我,时不时眨一下眼睛,原来她发现我沉迷于花瓶了啊。
“为什么呢?”
她露出淡淡的笑容,或许是拜花所赐,我感觉出笑容包涵一丝丝悲凉。
“老爸那时说‘凋零的花也很美’”
我把视线再次凝聚在花瓶上面,花瓣已有些发黑,但是花蕊附近却还是偏红的。黑与红交织缠绕颇有种寂寞的美感。
“是啊。”
“请问你要点些什么呢?”
“一碗大份云吞吧”
“好的”
她转移了话题,我抬起头看向那个大姐姐。她看到后,对我挤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笑脸,把发票给我后就立马跑进厨房。可是她却有些疏忽了,在我仔细观察花瓶的时候,我也瞟了她一眼,看到了从她那忧愁的脸上挤出来的唯一一滴泪水。
不是所有故事都会被众人知晓,或许这件事情亦是如此。我的故事想必也一样,不会有任何人知晓,只会被时间慢慢冲淡。
我随便找了个靠窗位置坐下,腿脚的酸痛让我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走这么远的路。
人停下脚步就好像特别喜欢思考,所以有时候我才会讨厌停下脚步。
店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他们坐着我旁边大声交谈。
我不喜欢这种嘈杂的环境,所以试着转移注意力。可是无论是看视频,还是看网文都无法让我投入其中。反倒是让我更在意他们说的话。
“老杜啊,你家孩子怎么样了啊?听说可是一本毕业的啊。”
“害,别提了,那个家伙现在还没找到工作呢。明明条件还行,可是那些公司根本看不上啊,现在这个环节,没有个985、211谁把你当回事啊?”
“唉,也是啊,我都不晓得我的崽该怎么办了,我崽还不争气,就考了个二本,难搞了哟。”
“我现在也没什么打算了,就想让孩子当个小区保安得了,好歹是个稳定的工作。”
......
父母在家也老是讨论这些,我则是坐在旁边低着头。他们翩翩起谈,有时候还激动到站起身来,可却给我一种把我置身于外的感觉。
他们为我打造所谓完美的未来,浑然不顾及现在痛苦地活在当下的我。我把头别到一边,不在专注于他们的对话。
我就像按照代码程序运作的机器人,没有选择,没有方向。
服务员把云吞端在桌上,我并未急于动筷。我看着热腾腾的雾气,直到它们在空中消散。才缓缓地把云吞夹起来。饱满的云吞皮包裹着新鲜的猪肉,将它送入嘴中,滑溜溜的云吞在口中滑动。
果然还是好烫,我把嘴巴张大,想把外界的冷气吸收进来综合一下。
好不容易,我把云吞吃完,休息片刻就再度出发了。我打开店门,迎面而来的是凉飕飕的大风,冷得我瑟瑟发抖。
我朝手吐了一口热气。
接下来往哪个方向走呢?
醒目的天桥正巧映入我的眼帘。印象中我好像都没怎么走过这个天桥。于是我打算去那里走一趟。
我向天桥的方向走去,与我同样想法的人并不多。可能是因为这个天桥和斑马线并不远,所以有很多人愿意去走斑马线。
我走上台阶,随着每走上一步台阶,就有一直奇怪的情感呼之不去。当我走上天桥的时候,我才知道那个情感是什么——那便是对死亡的渴望。
说起这种情感的源头,大抵可以追溯到小学的时候吧。可能是出于父母的责骂,也可能是奶奶的去世。这么小的我开始对死亡产生了渴望,随着年龄增大这种情感并没有挥之而去,而是愈加愈烈。不过这个时候并不适合回忆,我收回了思绪。
我靠紧天桥的栏杆往下看,下面的车辆就像一个个会动的小盒子在飞速前行。现在死死盯着天桥下面的我是什么想法呢?我向内心中的自己发问。
我突然感觉到有点不自然,好像有目光在盯着我。回头望了一下,发现有一个女生在天桥的一角坐着,她在盯着我。片刻她就发觉我的目光,赶紧低下了头。
那个女孩子在干嘛呢?我不禁心想。
我往她那边靠近,她见状把头低得更低了。她面前摆着纸盒,纸盒上面错杂排列着许多花朵。种类相同的就一两朵,卖相好像都不是很好。花瓣看起来并不算鲜艳,好像过几天就要枯萎的感觉。
她这样子让我想起来我读过的一本书,那是太宰治的《晚年》中的一个小短篇中的一小段,那是讲一个小女孩在日本桥上卖花,同样是卖不出去,最后花都凋零了。
纸盒旁边好像有价格,一朵三元。这个价格倒还算相对合理,但是为什么要天桥上卖花呢?
我把目光移向她的身上,她年纪大概与我相仿,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裳和黑色的外套,皮肤偏白,留着刚好可以盖耳的短发,脸有点脏兮兮的。她就像一只野猫惹人怜惜。
不过比起现在说我对她产生同情,我更加感到疑惑。她的衣着虽然看起来不算很贵,但是买得起这个衣服的人的确没有理由在这里卖花。如果是父母让孩子锻炼这方面的能力,也没家长会选择让孩子干这种事情啊!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旁边有人在说些什么。听到声音的我下意识让开位置,随后开始打量起刚才发出声音的人。
那是一位中年女性,身穿西服,脚着高跟鞋,秀丽的长发与黑色的西服完美配合在一起,紧身的西服把凹凸有致的身材体现的淋漓尽致。唉,不对啊,为什么区区一个中年女性就能打乱我的思绪,可恶。
“请问这些花都是什么价格呢?”
那个女生听到声音,把头抬了起来。强行摆出了一个笑脸,不过这笑脸并不太合格了,我从她脸上看不到一点笑意。和云吞店那朵要凋零的花差不多。不过我的笑容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里的花都是三元一朵的,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吧。”
看这个中年女士的样子应该是想要同情她的,不然也问不出这种离谱的问题了。按道理如果她想卖出去花,说辞变成“您如果有喜欢的就挑一两朵吧。”会好很多,可怜人设加诱导说辞实在是没法让人拒绝。我就有幸被坑过。
“请问你在这里干嘛呢?”
这和那个问“师傅是做什么工作的”有区别嘛...
“卖花。”
她还老老实实回答了呢,不过这也算是职业素养吧。
可能是这个回答太过冷清,那位女士感到有些失落,皱了皱眉头,最后叹了口气开始挑花。空气突然变得安静起来,本来就没多少花在售卖,她很快就挑好了,付了钱后离开了。
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哒哒的声音,她虽然时不时回头望那个卖花的女生,但是身影却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对于这种陌生人,大多数人可能隔个几天就忘记了吧,当然也有人会记很久,别人微不足道的关心也许就能成为你的救命稻草。
我对这个女士的影响就很深刻的,毕竟没有几个人能在这种10摄氏度不到的天气穿西服还不加外套的,她真的就不怕冷吗?
我才发觉我已经站在这里有段时间了,但是我却始终没有着急离去。我依旧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她仿佛是有什么魔力一般,我被她深深吸引住了。可能是觉得她有点可怜,也有可能是觉得她和我有些相似吧。
不过老是待着这里也不是办法,我决定坐在她的旁边。虽说是旁边,但还是相隔了两米这样。不过这样显得十分草率就对了。
我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随后打开书包,取出一本小说。我看着书包里满满当当的书和为数不多的衣服,不禁叹了口气。今夜的我将在哪立足呢?
和父亲吵架居然吵到这个份上,确实有点过分了。不过,这样也还不错,毕竟好久没有遵循自己的想法了。
虽说是看小说,可是我却一直在注意那个女生。她好像一直在低着头,也没有见她吆喝一下。好似这个事情并非她所愿。每当有客人来的时候,她便会用笨拙的样子好好接待客人。真的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走天桥的人并不少,但是理会她的少之又少,或许是大家觉得事不关己,也有可能是压根对花不感兴趣。
总之大家就在拼命得走着,不去看周围的风景,不理会路过的任何一个人。我认为这并非是以自己为中心,而是没有中心。在生活中不断转圈圈,又被生活逗的团团转。最后甘于过着每天都一模一样的生活,至少就我现在的状态,已经和这相差无几了。
我关上手中的书,朝天空吐了一口热气,又看了看从身边路过的行人,又是一卷。
从我坐下那一刻开始,我已经看3本小说了。时间缓缓得从指尖划过,当我抬头之时,已是黄昏。
夕阳不偏不倚地洒在花上,花朵散发出黄色的光芒。纸盒中依旧排列着不少花朵,她的情况并不乐观,继那个女士之后只卖出了三朵。
第一朵是一个老太太买的,她缓缓蹲下来,她一只手扶住拐杖,一只手在小心触碰着花朵。过了好一会,她从中挑了一朵白玫瑰,付了钱就拄着拐杖走了。苍老的容颜配上白玫瑰显得格格不入,但是却又十分美丽。
第二朵是一个小男孩买的,大概只有10岁这样。他问了那个女生,买什么花朵送过妈妈比较好。那个女生挑了一朵康乃馨给她,他把零钱给那个女生,一蹦一跳地走了。
唉,曾几何时我也想那个男孩一样无忧无虑,可是现实不允许我这样,有时候我就想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或者不去想,这样我会不会好受一些呢?
第三朵是一个中年男性买的,他拥有着魁梧的身材,但是在挑花这方面很是犹豫。他在纸箱前面站了有好几分钟。最后实在拿不定主意便问了那个女生,可能是有点害羞,他的声音特别小。我并没有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只知道,他最后拿了一朵百合花。
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正当我准备起身离去,她叫住了我。
“那个,请问您要不要买一束花?”
我看向她,她微微低下头颅,牙齿咬住下唇,显得有些紧张。她应该并不是想让我买花,只不过是找不到说话的理由罢了。
我看了看纸箱的花朵,好像也就10多朵。那么这次不如任性一些,一起买好了。
“那我全要了吧。一共多少钱?”
“啊,不行不行,挑一朵就好了。”
不是,你这人真的想赚钱吗?我不禁在心里吐槽一番。无奈的我随便挑了一朵放在做内侧的红玫瑰。
“这朵不行!”
“她用手护住这朵红玫瑰”
“为什么不行?”
“反正有原因的,您换一朵吧”
“那你帮我挑吧”
她的举止很奇怪,不过对此我也没有多说啥。她将里头品相最好的挑给我。我有些腼腆地接过花。
“之前盯着你看很抱歉,那个,我想请问一下你坐在那里干嘛?”
是啊,我坐在这里干嘛呢?好像只是为了一时的任性就坐在这里了。想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不,我现在就是孩子啊。
“我不知道。或许这里有什么魔力吧。”
想了这么久最后也只憋出了这句话,她好像可以接受地点了点头。真是搞不懂呢,无论是她,还是我自己。
随后我简单和她告别后就离开了,走下天桥望着宽阔的道路,接下来该去哪里呢?
我并没有问她明天还来不来天桥卖花,但是我明天还会来。或许是命运的安排,我觉得她和我有点像。这种感觉是无法表达出来的,明明不属于是一个世界的人,却有相似之处。是不是很奇怪呢?
说回现状,我好像出门太急没有带身份证,看来只能去外婆家住了。我没有急于去那里,打算去附近玩一下。
我不紧不慢地走在道路上,许多人的目光望向我这边,大概是因为我手中拿着一束花吧。在大家眼里我这种小孩拿花有点奇怪吧。我其实也觉得奇怪,但是这一次我不打算在乎他人的眼光了,于是我就这么手持红玫瑰走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上的星空已然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盏盏的路灯。与黑暗的天空相衬,许多路人都表现得其乐融融,而我却好像被排斥在外面。
我很讨厌这种景观,因为这种是我遥不可及的。在黑暗中窥视光明的世界,只不过是在徒增自己的痛苦罢了。不看才是最好的,不想才是最对的,可是这个年纪的我哪里办得到这些啊。
我看了看手中的红玫瑰,本来想着随便找个有缘人送了,但是迟迟不敢去送。就这么一直拿在手上,汗水都要渗入根茎里头了呢。连送花的勇气都没有,我真的是个胆小鬼啊。
刚好看到一个卖苕皮的店,闻着香味,我的饥饿感便上来了。我点了一份苕皮,苕皮比我想象的要大,大概有巴掌那么大。但是我拿着花就没办法吃苕皮了。
我终于开始觉得拿花很麻烦了,我看了看与我擦肩而过的行人,最终还是选择把花扔到了店门口垃圾桶里头。垃圾桶里面格外的干净,什么垃圾都没有。我弯腰把花插放在垃圾桶里头,然后拿着苕皮离开了。
花就这么摆在垃圾桶里面,它本可以躺在花瓶里度过一生,可是我这个坏人,给了它个不像样的归宿。
但是这种遵循自己本意的事做起来十分轻松,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我开始吃着热腾腾的苕皮,酥脆的外皮配上内部的香软可口。一口咬下去汁水从中溢出,让人回味无穷。
我看了看热闹的街道,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地方要去了,我踏上了去外婆家的道路。
我逐渐走出市中心,噪音的锐减就是最好的证明。渐渐的好像就剩下我一个人再走了,毕竟这种狭小又冗长的道路,一般人都会选择开车吧。
脚下时不时能发出“嚓擦”的声响,那是脚踩落叶的声音。我停下脚步,弯下腰拿起手中的落叶。我把落叶举过头顶,现在的它正被透过树叶的月光照射着。
借助圆圆的月亮我才得以看清楚它的模样。它是银杏叶,上面甚至还有一些小孔,很明显,它已经破旧不堪了。
我依稀觉得小时候特别喜欢收集这些东西,有好几次没有按时回家,然后被父母大骂一顿。那段日子我居然还感觉比较开心,现在拿起银杏叶却没有了丝毫感觉。甚至我都不敢去回想,不敢回想我那时候露出的无邪的笑容。
我弯下腰小心地把银杏叶放好,然后继续踏上旅程。我在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水泥厂门口,外婆家是在水泥厂里头的,虽然说是叫水泥厂,但是现在早就不是水泥厂了,只不过一直延续这个名字罢了。
这么一想,人们好像还是挺喜欢念旧的。他们喜欢与过去打交道,但却不想迎接未来。不断品尝名为回忆的**,却又一点都不像逃脱出来。只想着活在过去,然后用无数个理由来逃避现实。但是总有人要承担这一切,我就是受害者之一。
不知不觉就到了门前,我深吸了一口气,敲响了门。一阵略显轻快的脚步声传来,开门的是我表弟,瘦小的身材,配上1米4左右的身高,让人很难想象他已经6年级了。
我与我弟的关系还算不错,平时也经常去他们这边玩。但是像这种避难的情况,其实不多有。我看了看手机十多个未接电话,摇了摇头。简单和表弟打个招呼就去找外公了。
还是得好好说明一下啊,不过我父母应该和外公说过我的事情了,现在只差挨骂了。
外公这个点应该还没有睡着,我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敲响了卧室的门。
外公打开了门,然后坐在了床边,用手拍了拍他旁边的位置,示意我坐下。
我乖乖地坐在旁边,甚至可以说有一点正襟危坐的感觉。毕竟干出了离家出走的事情。即使外公的表情不是很严肃。但是我还是保持笔直的坐姿。
片刻,他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小宇啊,虽然这件事情是你爸不好,但是也不能不接父母电话就离家出走吧?”
“嗯”......
接下来又开始对我说三道四,我对这种劝教非常反感,大体都是为我好,但是听起来就相当不爽。明明主要都是我爸的原因。
经过了长达半小时的说教,我终于被放了出来。同是室内,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我呼吸了一下外面的空气,终于解放了呢。
我回到我表弟的卧室就直接扑向床。走了这么多路已经让我的小腿濒临瘫痪。我摸了摸小腿的肌肉,酸痛感立马就上来了。
我翻过身子,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在不知不觉中表弟进来卧室睡觉了,我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不早了。
我把灯关上,周围的景象已然被黑暗笼罩,我并没有去向我表弟吐苦水,因为我根本不配,他比我还要惨的多。
他大概才7岁这样父亲就变成了植物人,原因是公司搬桌子的时候不小心摔倒,头刚好划到桌角。真是造化弄人。
然后经过长达一年半的植物人生活,期间有好几次他能睁开眼睛开口说话了。但是这不过是黑暗来临前的一点希望罢了,最终还是没有扛过去。
舅舅去世那天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外公好像变了一个人。表弟的神情也记不清了,只记得接下来的生活他依旧在好好地过着。不过他真的少了很多,少了父母的陪伴,少了出门游玩的机会......
我一开始以为他过得还算乐观,因为他那时候还很小,可是那只不过是他给我看的假象罢了。他和我一样,都不想去把自己的难处说给他人听,说是为了不连累他人,但是主要可能还是不想和不敢说给他人听吧。
虽然日常生活不孤独,但是伤心的时候却总是弥漫在孤独的世界里。我已经不清楚自己是被迫的这样,还是乐于这样。如果是乐于这样,那我还真是无药可救啊。
话说又回来,我发现他并没有那么乐观的契机只不过是一件很小的事情罢了。
那天,我妹妹无意间把她自己的画放在茶几上,而标题刚好是我最爱的爸爸妈妈。表弟低下头看了一眼那个画,小声的说了一句。
“你有爸爸妈妈真的很好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旁边只有我,但是我不敢去看他的表情,更不敢问这个是对我说的还是对他自己说的。只知道他和我一样,甚至比我还苦。有时候我就在想我们的乐观到底是装给谁看的,是别人,还是自己?
而在那个女孩那里,我有一种相同的感觉,感觉好像她命也挺苦的。但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怜悯,亦或者什么情感呢?
“欧尼酱,你今天为什么要来这边啊?”
表弟就喜欢这么称呼我,可能是一种恶作剧,也可能是真的缺爱吧......
“想打电脑了呗。”
“这样啊。”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好吧。”
我家里刚好没有电脑,所以就编了这个借口忽悠他。他当然知道这是个幌子,不过他也没有多问些什么,他知道我并不想说,这便是我两个长时间以来的默契。
过了一会,表弟的呼吸声已经平稳了,看来是睡着了,他睡觉喜欢把一只脚伸出来,所以我老是会把他的被子帮他重新盖好。今天也是如此,我小心翼翼地把被子盖好,看了看他的睡脸。我缓缓闭上了眼睛,伴随着他的均匀的呼吸声浅浅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