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起来，路无回应该是找到了能让他运用幻气战斗的方法。但木霖觉得自己完全没听懂。
真的吗？
就这样？
要解决了？幻气不如体，连身体强化都做不到的困境。
要结束了？六年，从另眼相看到漠视嘲讽，从备受期待到无人在意，他在大部分的同学眼中，早就脱离了正常人的范畴。
而这样的生活，可能要被画上句号了。
木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馈。他呆呆地站在幻梯里，不知该怎么回话。
多年以来，这个最重要的，唯一对他产生困扰的问题已经有了解决方法。
虽然还没听到具体内容，但对方是路无回，伊甸的老师，看起来一直是堂堂正正的硬汉形象，怎么都不像会说假话的人。
按理说，蜃气楼的确有能解决自己的问题的办法，转系的决定很正确，比试也赢下来了，一切都是按着自己的规划来的，木霖应该很高兴才对。
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只是感到心悸。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困扰了我这么久的问题，肯定不会简简单单就被解决的。
一定需要满足某些条件，甚至可能付出我完全无法想象的巨大代价。
以前的每位老师都说我这个情况是悬而未决的特大难题，爸妈留下的资料里也看不出线索，只知道蜃气楼最有可能有解决方法。
但……这么快？
木霖的脑袋里不断回响着各种声音，让他心乱如麻。
为了压制住过于繁杂的思绪，他扪心自问：假如，我说假如——问题就这么解决了，我能像正常人一样做到幻气入体了——
之后该怎样呢？
他想不出来。
突然，一个声音力压群雄——
还用说吗？解决了这个问题，就可以没有任何顾虑地生活下去了。
父母早早去世，只交代你要照顾好妹妹，那么只要做到这一点，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不是吗？
来，尽情畅想吧——
以你的知识储备和父母的遗产，绝对能在科学界叱咤风云，成为和他们一样的特级研究员也不在话下。
在做不到幻气入体的情况下，你都能在实战考核中保持百分百的初见胜率。以前这是你最后的骄傲，现在你已经变回正常人，那还不轻松登顶？
还有你妹妹，她对你什么态度你还看不出来吗？那个叫肖锦的美女，不是也对你有点意思？
你这未来生活幸福的，啧啧啧，我都不敢想！
突然冒出的声音正喋喋不休，但眼下没有那么多给木霖思考的时间。幻梯已经抵达终点，该出去了，可木霖却还站在那没反应。
“喂小子，屙棉花屎呢？这么大的好消息，你好歹给点反应啊。”路无回最讨厌扭扭捏捏的人。
木霖感觉到一只大手在脸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硬生生打断了那些纷飞的思绪，得以让他的思考维度重新回归现实，将那个莫名其妙的声音甩在脑后。
但这回归来得比较突然，他还是没有想到该怎么回应，只能露出一个尴尬僵硬的笑容，挠了挠头，走出幻梯。
路无回看在眼里，不由得发出一声长叹。
“嗯，谢谢路老师，请告诉我，让我也能正常做到幻气入体的方法。”
说完这句，木霖开始加强心理建设。诸如耗费过亿的手术，功能性作品，特殊的仪式和方法……都有可能。但要是真的能解决，都好说！
闻言，路无回微微一笑。
“别急。你忘了，我说过的，还有一个坏消息吗？”
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窜上木霖的脊梁。
“坏消息就是——”
“没有方法。虽然很遗憾，但是以你的情况，即使是蜃气楼也做不到让你幻气入体。”
“啊，是这样吗？”
好像突然感觉安心了下来。没方法，没方法好呀！自己没有任何损失，保持这样都这么多年了，不也习惯了吗？
倒也好，这里不行，估计整个幻界都没人可以帮你解决问题，也不会再想七想八了。
以后你就安心地去搞学术研究，抽个空把这个转系撤销，乔院长肯定举双手双脚欢迎，仍然是前途无量呀。
这次木霖感觉自己能更清晰地听到那个声音了，但他却对这种状况没有任何不适应，反而有种莫名的亲切。
好像，从一开始，它就是自己的一部分……
“醒来！”
突然之间，木霖的脸上又挨了重重的一巴掌，这次可比第一次力道重多了，震得他脑袋里嗡嗡直响。
但是，火辣辣的疼痛也成功地将那个不断在脑海里响起的声音驱逐，木霖的大脑一片清明。
看着面前露出有些焦急神色的路无回，这一次，木霖终于是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路老师，刚才我脑袋里一直出现一个奇怪的声音……”无论如何，在学习其他的东西之前，必须保证自己身上没有其他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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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麻烦了。收了个器灵当学生……哈哈，这也算是我教学生涯的最高峰了吧……”路无回苦着个脸，看着对面神色凝重的乔离。
那天，在木霖接受完第一次一对一训练课后，路无回立刻就赶回了乔离办公室。
知道了木霖是器灵的事实后，两人都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思索片刻后，乔离沉吟。
“器灵，以洞器为核心的人形生物，整个身体都由极度精纯的幻气构成……所以，其身体完全由其主观意识控制，可以变成任何东西。”
“会借用没有消散的灵魂，以及形成时附近的人的灵魂碎片来构成人格。但一般来说，多是情感淡漠，无所欲求的类型。”
“因为是幻气，所以他能直接获得和幻气有关的一切知识。放在当今，基本上就是无所不知了。”
“但是那天，那个自称木焛的人.他出现时的状态，和以往遇到的器灵完全不同。那种困惑的情感，更像是个有所不知的正常的人类灵魂会有的。”
“而且，器灵只会有一个主体意识……那他这种两个意识的情况……”
乔离抬头：“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木霖自己也是器灵。他的体内——很可能存在两个洞器！只有这种互相压制的情况，才能解释他身上的异常。”
路无回尽力地保持耐心，但这些理论分析他实在是不想听。
“你就直说吧，该怎么处理？”
“尽力保护住他‘我是人’的自我认知。至于方法什么的……你就随便编，反正他肯定能练出来。只要理论知识上说得过去就行。”
“幻气无法入体……呵，本就是完全饱和的幻气集合体，又如何能再加入新的幻气呢？”
“唉……”路无回长叹一口气，“要我去编造什么，那可真的有点高看我了。”
“没事，如果他问起自己的一些特殊情况，你就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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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多想。有些人就是想得太多才错失战斗中的良机的。大部分人所谓的‘脑袋里有声音’无非就是潜意识在精神力作用下的具象，不用太在意。”
为了不让木霖提早知道自己的情况并维持住意识，路无回只能照搬乔离的说法来搪塞，但这种行为着实让他心里不太舒服。
“这样吗？”木霖有些疑惑，但也没有证据能说明路无回的说法有什么问题。
见木霖没有追问，路无回顿时松了口气。
“哎呀，不管这些了！咱们回归正题。我要教你的法子呢，在我们蜃气楼也是有名的好东西哦。”
“不说别的，至少能让你做到用幻气强化自身，也能强化你胎衣的效果……”
“这门技巧，叫做‘幻欲诀’！很有大梧桐风味的名字吧，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咱们先从口诀记起，你且听好：”
“吾躯天成，身作一气，可化三清；”
“可成幻，可通天，可入凡；”
“以我之躯，成我所欲；”
“变化由心，自成造化。”
“一共就这四句，够简单吧，复述……哦不对，不用了。”
以木霖过耳不忘的记忆力，口诀自然是全记住了，可是……
“路老师，这口诀也太通俗了吧？”
“废话，不然别人能用吗？”路无回有点心虚，这已经是他绞尽脑汁的成果。让一个只喜欢健身的前军人去舞文弄墨，实在是有些为难他了。
“好啦，你既然都能听懂，那就自己试试看吧。”
“啊？没有具体说明吗？”
“呃,简单点说的话，就是靠精神力强化与自身的沟通。不要从外界夺取，而是从内在挖掘……找到潜藏在你身体里的幻气。”
木霖有些犹豫，他记得人体基本是无法储存幻气的来着。但出于对路无回的信任，他还是决定先尝试一下。
于是，他闭上了眼睛，开始尝试从身体里寻找幻气。
“……咦？”
异常的简单，甚至根本不需要仔细感应——那幻气正从身体内部不断流出，而且及其精纯。
木霖浑身为之一怔，但他还是按捺住了那份激动，尝试按照以前老师教过的方法将幻气用于自身的强化。
但，首先需要引导幻气，这是以前那么多年来都没能好好做到的——
现在不是了。轻而易举，幻气如臂使指地被他操控着流向右拳。感受着汇集过去的幻气，木霖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至少……让我看看这是不是在做梦……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向右拳——
能清晰地看到每一根血管和骨头，他的手臂完全是半透明的，只有血管和骨骼闪耀着湛蓝的光彩。
成功了。骨骼和血管闪耀幻气光芒，肌肉和皮肤变得透明——幻气强化部位成功的标志。
莫名其妙地，木霖感觉自己的眼角有些湿润。
他看向一旁的路无回。
对方正笑着向自己竖起大拇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