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儿?
当艾维睁开眼时,天上的太阳格外刺眼。
她身旁不是那个狭小的管道,而是一个有些凌乱的街道。
道路泥泞肮脏,但建筑浪漫漂亮。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前方,伸出手把坐在地上的艾维拉了起来。
他的脸被刺眼的阳光遮住了,无论艾维怎么摇动脑袋,他的脸都是不可见的。
“你……谁啊……”
话还未说完,艾维就被对方拉着手往前跑去。
“是我。”
短短两个字,艾维就知晓了对方的身份,宛如心有灵犀一般,艾维说道:
“哦,是你啊,又见面了。”
此后是默契的沉默。
两人在街巷里穿梭,在蓝天下奔跑,艾维有些想挣脱但还是放弃了,跟着对方像对情侣一般,一直跑到一条小河旁,他才松开了手。
眼前的小河有些脏,黑乎乎的油状物漂浮在上面,但它们却在阳光下闪烁着五彩的光芒。
看起来,别有那番风趣。
“你看着比上次还有上上次老了不少,也硬朗不少。”
“嗯,毕竟隔了好几年。”他笑着,右手顺势摸上了艾维的头。
“哎!别这样!”
“哈哈,你这样像只炸毛的猫,挺可爱的”他笑道,不过声音越来越微小,“还是像以前那样,岁月一直没变你什么。”
艾维抚平着自己的头发,又往前方走了走,把双手扶到了栏杆上,望着小河问道。
“这里是哪儿?还是……”
“嗯,巴黎。”
他轻声说着,指着前面的小河。
“这就是塞纳河,那里是凯旋门,那是圣母院,往那个方向的郊外就是凡尔赛宫。”
“那有没有一座全是钢铁搭建的高塔,就在凯旋门对面。”
“铁塔?又是你的什么奇怪点子吗,全是钢铁的塔会好看吗?”
他笑着到,也走上前,扶着栏杆。
“不过,哈哈,你说的什么奇怪东西都会实现。”
“……话说,你的家是在这儿吗?前几次也是在这儿,不过,没现在这么……干净整洁。”
“哈哈,当然。”
说着,他翻了个身,后背依靠着栏杆,右手遮了遮太阳,又接着道。
“你上次来的时间不凑巧,赶上了别动队进攻……不过,我的房子不在巴黎,在伦敦东区斯卡布罗兰街404号。”
“斯卡布罗兰……我想到了那首歌。”
“歌名里少个‘兰’。”他微笑着道,轻声自言自语“你总是多记……”而后轻哼着第二句歌词:
“……Parsley,sage,rosemary and
thyme。”(芜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但被艾维无情打断。
“好了好了,知道你会唱,所以这还是巴黎……感觉和图片上有些……不算那几次,我从来都没来过巴黎,没去过伦敦,没去过金水桥……也就去过几次圌山。”
“那我带你去玩玩吗,幸好这几天我比较空闲。”
“……行,随你吧。”艾维想了想还是点头了,紧接着又说道:“话说,其他人呢?到现在我就没看到几个人。”
“他们啊,大部分都在市政厅广场搞公社选举。”
“公社?!”
“嗯,他们说这是一次伟大的尝试。”他望着塞纳河河水平淡地说着。
“你不去吗?”
“不想去。”
“为什么啊?”
他突然转过头看着艾维,那刺眼的阳光还是遮蔽住了他的五官和脸庞。
“因为我要等着你嘛……哈哈,开玩笑的,我一个英国来的在这儿总有些不好意,哈哈。”
“有什么不好意思啊,你这不是很明显的国际主义精神吗。”
他听后沉默了会后,又说道:“可能是我不怎么喜欢热闹吧。比起去看公社成立,我更想在片宁静的地方看着梯也尔扛着火车逃跑的新闻。”
“所以,没陪你吗?那位……”
“雷德克斯。”
“嗯,对,他人呢,上次你们还一起出生入死的……不会他死那时了……”
“啪。”
他随手拍了下她的脑袋,说道:
“瞎说什么啊?不死鸟——雷德克斯,你死在巴勒斯坦时,他……”
“哎,你打我干什么。”艾维没听完他话就反手推了下他。
“……你听了吗?”
“什么?别打谜语。”
“……哦,雷德克斯当初号称不死鸟,体质不怎么样,到时学了一堆保命的魔法……呵呵,跑题了好像,反正他活得好好,是公社革命的发起者和组织者,我也是他从伦敦喊来的。”
“……上次的街垒,失败了?”
艾维轻声细语道,她稍稍偏着头,看到有一只鸽子飞到一旁的街道上。
停在砖石地上,扫视着地面。
“嗯,失败了,跟你的想法差不多,他们敲开了墙壁,从房子里打了出来……哎,侥幸活了下来。”
“这次还会失败吗。”
艾维轻声说着,但也像是在自言自语着。
她的注意力现在在那只雪白的鸽子,洁白可爱,想要摸下。
“会成功的,我们有整个巴黎的同志,还会有马赛、里昂、图卢兹……以及全世界。”
“第一国际吗?他们能靠得住吗?”
“很多革命组织者都是来自第一国际,东布罗夫斯基、弗兰克尔、瓦尔兰,当然雷德克斯他也是。”
“不是问他们有没有支援……”艾维看了眼鸽子,又转头看着他“如果对得上的话,现在,普鲁士人应该就在城外。”
说完,她继续去看着鸽子,哪只鸽子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没错,那个东京飞毛腿(指拿三)光荣投降后,正规军们就不抵抗了……如果所有巴黎、法兰西人都团结起来,也未必会输。”
“但你也说了是如果吗。”
“别死在五月……”她又轻喃着。
艾维最后看到那只鸽子找到了根薯条?叼着它飞走了。
那是薯条吗?不过不重要。
或许对它来说,找根薯条比广袤自由的天空更重要。
他在沉默会儿后吐露了两个字“……确实。”
“艾维。问你个问题,如果说波旁王朝几百年的光荣传承不比市民桌上的一根法棍重要,那么国家荣辱和一块牛排,你觉得哪个更重要?”
“……”艾维有些迟疑,思索很久后还是沉默着。
“不敢说吗?”他笑着又顺手拍了拍艾维的头,不过这次艾维没有反抗。
“咱们相处这么久,我又不会把你送上断头台的。”
“牛排……”
艾维嘀咕着。
“可能以前我会说国家……但现在,我只想吃牛排……还有鲟鱼子酱、法国鹅肝、焗蜗牛、巴伐利亚烤肠、提拉米苏、热可可、红烧肉、煎饼果子……”
艾维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以至最后融入这片寂静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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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歌,和另一首经典一样,在几十多天后被编曲出,在巴黎飘扬。
歌声欢快而又伤感,它穿过破碎的街道,越过染血的墙壁,能穿透监狱的围墙,也能融入人们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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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降万岁!大家来拍卖法兰西!
资.产.阶.级它只顾肚皮。
俾斯麦先生正安稳地坐在城里,
梯也尔会请他进驻巴黎。
外交部长正拟定投降协议,
吹牛计划特罗胥也放弃。
大菜师傅,你快把菜给烧好,
一块牛排就交出巴黎
阿尔萨斯和洛林与我有什么关系?
那里我没有财产和土地。
普鲁士人你如果想要拿去,
我不受损失也不会介意。
我对吃喝比国土更感兴趣,
一个城市抵不上个老母鸡。
何况老婆不喜欢我管闲事,
一块牛排就交出巴黎!
就这么办,老婆你快去打扮!
客厅里窗帘要重新更换。
各种好酒菜老婆你花钱去采办。
靠好德国人才能吃上鸡蛋。
明天我要请德国客人吃饭,
希望大家尽情狂欢。
投降万岁!管他妈祖国不祖国
一块牛排就交出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