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套餐有法棍、芝士、马卡龙和烤肠,对了还有牛排。”
“哦。”
在餐厅的一间普通包厢里,服务员一盘一盘地将佳肴端到餐桌上。
一个小市民少爷跟一个小女仆一起吃饭挺少见的,但这里的服务员无愧于他们的小费和贵族享受的名号。
在金钱的打点下,他们没有将不屑与厌恶挂在脸上,依旧高质量的笑容和服务。
无论何时,他们都用着高贵优雅的法国凡尔赛宫廷礼仪,直至上齐菜品后才悠悠地退出,带上包间的门。
“……说实话,我早该跟你说不用定包厢了。”
“为什么?担心我破费吗?”
“谁担心你的钱啊,”艾维说着,别过了头,看着包间内的装饰。”
“至少你没定个塞满玫瑰和粉色气球的包厢。”
“你喜欢这样呢?这种包厢早被定完了,毕竟这可是只在伦敦和爱丁堡开过的高档餐厅。”
“不是的,谁喜欢那么土的装饰啊。”
说着,艾维拿起餐桌上的松软法棍。
提起桌上酱碗里的勺子,回忆着那夜的梦,模仿着里面的行为,给法棍浇上厚厚一层黑胡椒酱。
“这是什么古老小说上的吃法吗,别吐出来。”
布尔说着,不自觉地笑了笑。
“……你别管。”
艾维没怎么理会他,双手握着法棍,大口一咬。
好消息是味觉现在恢复了很多。
坏消息是加多了。
那黑椒的辛辣味瞬间充满了口腔。
眼泪被这浓烈的刺激熏出来了。
‘**,果然,梦是不可信任的。’
“……~~~水,水~~~……”
在慌乱中,艾维顺手拿起桌子上一个阿拉丁神灯状的杯子,直接灌了下去。
“哎,等等,那是……”
然后,布尔就看到了他心爱女孩又一幅可爱的面容。
。。。。。。
“‘马拉’先生,给。”
帕特里克教士给拉马医生递来了一小块黑面包。
“吃吧,这是主对您无私所作所为的赞扬,您吃饱了才能去帮助更多人。”
“……嗯。”
拉马点着头,还是接过了这块黑棕色的面包。
“现在,有些地方的救济面包连全麦都用不上了,用木屑和麦皮粉做的面包,但那位斯皮尔顿男爵还能天天喝着黑啤。”
“……”
拉马医生没有说话,他清楚这种木屑面包吃下去会对肠胃造成怎样的伤害,也愤恨于贵族资本家的奢靡。
但他现在几乎什么也做不到,他不是那位历史中叛逆圣骑士,没有一人血洗梵蒂冈教皇院的能力。
在摇晃的马车上,他握着面包的右手也跟着马车摇晃。
这是拉马医生的最后一段行程,他将去往贝尔法斯特,据说那里,饥民们与市政警察们爆发了冲突。
这几天的所见所闻拉马医生已经利用太阳休息的时间悉数写好。
但,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有哪家报社、哪份报纸会出版。
他想到了泰晤士报的编辑哈利夫,两人私下关系还行,但这事,唐宁街没有压着拉马医生是不信的。
政治的根本就是要维系自己的统治,而爱尔兰大饥荒足以对大不列颠日不落帝国的民族稳定造成巨大冲击。
而在远方的贝尔法斯特,五百多名健壮又瘦弱的爱尔兰青年堵在大街上与骑警对峙着。
。。。。。。
“小金丝雀,爸爸送你个怎么样?”
在街边的小店里,班卓格警官拿起他精心挑选的一个雪绒花样式的玻璃项链,拿到奈娅面前。
“好啊,好啊。”
奈娅很是高兴,兴奋地扑到了班卓格的身上。
“其实只要是爸爸送的,我都喜欢……小金丝雀是最爱大雨燕的。”
奈娅轻柔地嘀咕着,良久才渐渐松开了抱着双手。
淑女地站在柜台边,午后的暖阳裹挟暖风轻轻撩起奈娅的金色长发。
班卓格拿着项链,转过身来,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给他心爱的女儿戴上这个美丽又易碎的项链。
“原谅爸爸这几年没少陪你,没事以后,爸爸会一定抽出时间多陪你的。”
“嗯。”
奈娅说着,点着头。
她微微笑起嘴角,说道:“大雨燕说谎要掉头发的!”
“哈哈。”
班卓格也笑了笑。
他眼中的女儿是这样的可爱动人。
。。。。。。
“那个女仆痛苦可怜的样子让人喜爱。”
这是鉴赏家艾尔德·李-斯维奇对皮克曼先生画作的点评。
这幅《铁链下的女仆》虽然在皮克曼的众多画作中只算是中上,但也足以在苏格兰的艺术圈掀起一波热潮。
活着的雷诺兹,是英格兰人对这位曾经的莱茵联盟人、现在的普鲁士人的尊称。
人们很难相信,他的那个才华横溢的脑子是如何画出这一幅幅美感与血腥、痛苦与乐趣并存的及其写实的画作。
《铁链下的女仆》被装裱在镶金红木画框里,被挂在大玻璃展柜里像路上的行人展示。
画作的地下,除了名字和作者,还有一行字:
23号晚八点,在安纳克里昂拍卖所。
“这画也就那样子,皮克曼画了四十多年,这还不算是他第一批次的。”
这是布尔对它的看法。
在吃完一顿美味的午餐后,布尔就又带着艾维来到街上逛逛。
面对艾维菜要变质了的话术,布尔只是笑笑,厚颜无耻地说道“就陪我逛一会儿。”
当他们转过克里昂巷角时,他们就看到了这幅画作。
布尔看着艾维被吸引了的眼神,这就一旁侃侃而来道。
“要说有什么艺术性的话,他画的《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永恒少女》绝对能媲美达芬奇的那幅《最后的晚餐》。”
“……”
“知道吗?《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永恒少女》我看过,就在我外公的客厅走廊里……”
“……”
艾维没有理会,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那幅画作。
昏暗的牢房,光亮的铁链,女仆那清澈亮洁的泪水顺着残破的衣服,伴着鲜血滴在灰色的地板上。
“……那画是以那个著名的梵蒂冈传闻为模板创作的,在梵蒂冈圣保罗大教堂的地下室里,关押着一个永远处.女的少女,但是吗,关于这一切的记载啊,物证啊全都没有……”
“……”
“……有人说那是虚构出的故事,有人说在那个圣骑士销毁了一切,哈,艾维你知道吗?”
“……不知道。”
敷衍地回复后,艾维依旧看着那幅画,一股陌生的熟悉感在心里泛起。
画师精湛的画功似乎使得她闭眼间就能身临其境,听到画师那青涩的声音在赞美。
“哎,哎,艾维在发什么楞啊。”
“……啊?”
在布尔的拍打下,艾维才回过神来。
“说起来,画里那个女仆也有着灰色的头发,跟你的很像……对了,脸也很像。”
“……哦,可能我比较大众脸吧,好了好了,赶紧回去吧。”
艾维说着,推着布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布尔或许不知道时,看着那幅画时,艾维的身体起了反应。
一种PTSD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