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太阳比其他季节还要活跃,还要顽皮,五点多时它就迫不及待地从地平线上爬起,将活泼的光芒洒向大地。
在清晨的淡淡薄雾还未散去,一个少年骑着一匹棕褐色的克莱兹代尔马,踏着还沾着露水的原野,迎着阳光奔驰着。
晨风吹乱了少年的金发,也吹拂了马尔褐色的鬃毛。
他们一直跑到原野的尽头,道路的边缘才停下来了。
“克莱尔,好孩子,今天跑得真快。”
少年松开缰绳,稚嫩的双手轻轻抚摸着克莱尔的脖颈。
克莱尔当然是这匹克莱兹代尔马的名字,但克莱尔与其他克莱兹代尔马不同,作为专门用来拉重物的挽马,克莱尔长得不像它的兄弟们那么高大,也拉不了重物。
但它跑得很快,也很温顺,这大概就是少年喜欢它的缘故吧。
实际上,少年也与这马相像。
他叫苏尔特·贝特曼,仅管已经十八了,但却十分像一个孩子,个子不高,面目清秀,脸上还有些许雀斑。
他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苏格兰爱丁堡人,但他不喜欢那些苏格兰短裙,也对大力士和风笛不感兴趣,他喜欢的是马术,喜欢骑一匹快马追逐着落日余晖。
总之,在这儿,爱丁堡的乡下,一人一马似乎找到了精神上的共鸣,似乎融合在一起了。
“走吧,克莱尔,回去给你加点好饲料。”
苏尔特说着,又抚摸了它一次,然后一手撰着缰绳,让克莱尔沿着水泥路慢慢往自家的农场走去。
“克莱尔,你是不是觉得有些孤单?”
“这儿只有你这样一匹喜欢奔驰的快马。”
苏尔特说着,轻轻挠着它的脖颈。
克莱尔似乎像是听懂了人言,它轻轻嘶鸣了一声。
“什么意思?孤单吗?”
“嗯,我一样,明明我都十八了,无论是姐姐们哥哥们,还是父亲母亲叔叔阿姨们都不愿意我让离家,明明某家比我还小几个月的弟弟三年前就跑出去了。”
“哎……说起来,克莱尔,你知道非洲吗?那儿的草有两米多高,比骑在你身上的我还要高呢。”
苏尔特跟着他心爱的马儿交谈着内心时,一辆马车从他身旁驶过,在不远处停下,然后一个人影从马车上下来。
“霍尔大哥!”
苏尔特认出了那个人影,是乔亚伯爵家的长子,一位可敬的大哥哥,同时,也是跟他苏珊娜姐姐定下婚约的人。
对方明显是看到了苏尔特的,他挥手致意。
在阳光下,霍尔·乔亚一身深红色的军装彰显着一股浓浓的男人气色。
“哟,苏尔特,一年多没见,有再长高点吗?”
霍尔问着,提着包走了过来。
苏尔特也驾着克莱尔慢慢过去。
他看到霍尔肩上的军衔,似乎有些不乐意地说道。
“怎么还是上尉?你是不是不想娶我姐了,故意不去升上校吗?”
“哈,怎么会的。”
霍尔笑着,手上一使劲,将自己的包扔给了苏尔特,然后自己撑着克莱尔的后背翻坐到它身上。
“走吧,不用太快,不着急。”
“好。”
苏尔特说着,右腿轻轻一蹬,让克莱尔慢慢踱步回去。
“所以,霍尔大哥你是不想娶我姐吗?”
“哈,怎么会啊?”
“姐姐告诉我,你的信上说你在乌干达、南非还有贝尔法斯特都英勇作战立有战功,但为什么你军衔没有再往上升呢,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姐姐。”
“哈哈哈。”
听着苏尔特稚气十足的发言,霍尔笑了笑。
“校官都是实打实的军官了,跟士兵可不一样,一个英勇战士可不一定就善于指挥。”
“所以,霍尔大哥,你以后只能是个上尉。”
“那倒不会,我才二十四,以后机会有的是。”
“但苏珊娜姐姐她也二十四了。”
苏尔特突然说道,打断了霍尔的高谈阔论。
听着他的话,霍尔脑海里浮现出那个金发飘逸的美丽少女,她用着轻柔的微笑打招呼。
“放心,婚约不会取消的,还可以提前。”
霍尔所说的婚约,是他父亲与苏珊娜,他的未婚妻的父亲在将军和教士的见证下签订的契约。
在当年的滑铁卢战场上,是苏珊娜的父亲老贝特曼在近卫胸甲骑兵的冲击下救下了还是少校的乔亚伯爵。
在战役结束后,在尸痕遍野的战场旁,他们定下了这样一个婚约。
虽说是双方父亲的指派,是有违所谓的自由恋爱,但无论是霍尔还是苏珊娜,他们都对彼此互相喜欢。
霍尔喜欢对方的温柔甜美,苏珊娜喜欢对方的勇敢聪慧。
“婚约不会取消的。”
霍尔又重复了一遍。
“哦。”
但苏尔特只是简简单单地吱了一声,听他的语气似乎还有些不舍与失落。
但下一秒就被高兴取代。
“说起来,霍尔大哥,那些黑皮兽人是不是像故事书里描述的那样三米多高,拎着根大木棍子杀人如麻?你跟他们战斗是不是很艰难?”
“哈,书上那些都是编的,除了肤色和野蛮落后,其他都是错的,真正的兽人没那没高,也就跟我差不多高,他们不只会用长矛,也会用火枪、会用低级的魔法和巫术,会通过人祭跳大神来召唤沙尘,但,无论怎么讲,八十万的兽人都不是六千红衫军的对手。”
霍尔说着,非洲大陆那片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景象犹在眼前。
“那群兽人和爱尔兰的那群野蛮人一样,都是不堪一击的。哦,对了,苏尔特,上回我寄回来的包裹收到了吗?那是我在南非找到珠宝。”
“嗯,收到了。”
“你姐姐她喜欢吗?”
“喜欢,但,她说,她希望你能亲手给她戴上。”
。。。。。。
“明天那群宪章派们又要搞第三次游行,哈前两次的失败他们是忘了吗?”
“就是就是,一群没脑子的妄想者,一群屁民而已,真当自己多么伟大。”
在美丽的曼斯特庄园的后院凉亭里,一群七老八十的大不列颠保皇派老绅士们在进行中高贵的团建活动。
“一杆进洞,完美……所以说,还是戈登这个首相的不称职,优柔寡断地像个娘们,要是当年的我,早就军队包围、武力解散了。”
“毕竟,现在国王是个丫头了,做首相的能不被娘们传染吗?哈,不如让兰开斯特家的公子继任,杀伐果断有如乔治八世之遗风,那群宪章派们就是欠收拾了。”
“是的,就不应该对他们妥协,选举权,就只有贵族们才能拥有,那群暴发户们想要也罢,但一群卑微的猪狗还想要,真是可笑,还有肖恩,动作别那么大,把自己腰闪了就亏大了,哈哈哈。”
“呵,像你们一样光吃光喝?我的腰是小事情,但宪章派把我们王室、贵族们的脊柱打断了那可是大事……曼斯特,你怎么看。”
肖恩说着问向一旁躺在摇椅上发呆的曼斯特,这个庄园的主人,老保们的领头人。
“啊,对对对。”
他这样说着,神情有些呆滞惆怅。
“哎,可怜的家伙。”
“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
“乔亚伯爵不多关心关心他的老丈人吗?”
在众人悄悄议论时,一个庄园的女仆突然走到了曼斯特的身边,靠着他的耳朵说了些什么。
“是布尔吗?”
曼斯特像突然年轻了三十多岁,激动地问道。
“是霍尔少爷,他今天回来了,乔亚伯爵邀请您去聚餐。”
“哦……那也行,快准备马车去。”
。。。。。。
在乔亚伯爵自己的小庄园里,曼斯特见到了阔别已久的一个外孙,英勇聪慧的那个,但另一个天真可爱外孙还没有回来。
(某不被提起的二儿子:外公啊,看看我啊,我一直都在啊,昨天而还配您老下棋呢。)
不过,在宴会进行到一半时,一个人,是爱丁堡市政厅的传讯员,他拿着一张信纸冲进了会场。
“紧急情况:安纳克里昂发生暴动,霍尔·乔亚上尉立刻返回苏格兰高地团,准备开赴镇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