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余晖缓缓扫过浸染鲜血的市政厅广场地砖。
那叛逆的三色旗早已经被取下,现在,在晚风中飘扬着的依旧是大不列颠的米字旗和苏格兰王国的蓝色十字旗。
安纳克里昂的那群富有理想的工人最终只坚持了一个下午。
警察局局长姆特莱斯在他的办公室失守前成功等到了增援。
现在,他依旧铁着那张冷酷的脸,在市政厅兼任代理市长,一边陪着笑脸同苏格兰高地团的指挥官们交谈,一边命令着手下去进行最后的清扫工作。
白天是被压迫千年的底层人民在呐喊,到了晚上,是重回宝座的它们在疯狂报复。
早上被工人压倒家门口的警察们全然换了那幅失败者的苦涩。
他们深蓝色的身影在安纳克里昂除却富人区的所有街道上闪现。
他们将白天的屈辱尽情播撒。
“咚!咚!咚!”
长枪的木柄砸开了屋子的木门,冲进去的警察在妇孺的哭喊声中抓走了一个男人。
他是一个律师,但也是安纳克里昂宪章派的领导人之一。
即使他一再强调自己同白天的暴动毫无关系,但他仍被警察一拳大安静咒,给架走了。
在那间餐厅的后厨,在暴动被暴力平定后,餐厅里被困的人群最后散去。
只有拉马医生、艾维和希尔博士还在这里,守候着这个受伤的男人。
他们把男人带到了后厨。
期间,拉马曾尝试给他接上断肢,但,除了都是饱经沧桑和劳累,但并不是同一个人的手。
拉马医生也读过那些关于排异反应的论文,他也只得作罢。
当漆黑的天空上,星星睁开眼睛,给大地送来点点光芒时,这个男人才终于醒来。
他眨眨眼,从地上坐起,环顾着四周,他可快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谢谢你,医生……我想……”
他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
“那……快走吧,他们应该会进行清算……”
艾维的话音还未说完,就有两个警察闯入了餐厅的后厨。
他们看到了男人的那张脸,神情兴奋地好似抓到大鱼一般上前,将男人拉起,带走。
即使希尔又像之前那样亮出身份牌,但依旧毫无用处。
‘太快了……真的太快了。’
艾维在心里嘀咕着,看着男人被拉起,他的伤口已经缝合了,身上缠着桌布条。
他被押着带出了后厨。
只是,他还是挣扎了一下,向着拉马喊道:
“医生,谢谢你,我叫斯维尔。”
说完,他面目镇定地离开了,好似已经坦然接受了。
拉马医生沉默着,艾维看着他的脸,担心他会不会也会被抓走。
良久,他说道,“我们走吧。”
。。。。。。
“以上便是这次安纳克里昂暴动的原因及其经过,是一群失业工人被无良的报纸媒体煽动起来的暴乱。”
大不列颠的新闻发言人在几个星期后的发布会上正式公布了当局对安纳克里昂宪章暴动的调查结果,最后处理结果。
发言人口吻冷静理性,标准的伦敦腔英语报出一个又一个被捕的名字。
“经过此事,女王签署了女王令,内阁依照女王陛下的指令,伦敦内务部行动处警察于昨日取缔了宪章派总会,并且在昨日的下议院特别会议中,以473比27的票数通过了《加强言论自由管控法案》,从明日起,任何在联合王国及其附属地发布的报纸内容都会受到相关机构审查。”
他的话音刚落,底下的人群就喧闹起来。
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大概两三分钟后,发言人敲了敲桌板,才制止了这如同苍蝇般的吵闹声。
他继续说着。
“任何不符合法律法规的内容将不允许发布,甚至对于严重违法者,政府将会追究其法律责任,要知道报纸不是法外之地……在这儿我想说一下,这是我个人的想法,我们的很多媒体朋友,你们报道什么不好为什么专挑这些报导?”
“大不列颠的繁华从苏格兰北部高地一直到英吉利海峡,你们报导什么不好非要报导那些?”
“难道你们是看不到大不列颠的繁华与强大吗?要知道,生在大不列颠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啊,大不列颠给了你们和平安定的生活,而有些人,却放下碗骂娘,拿着那些个个例来抹黑大不列颠。”
“这是什么行为?这是收了法国佬五十万法郎的行为!是不爱国的!”
“大不列颠人要有自信,生在这个国家要自豪,如果你觉得社会不好,那你就去攻读大学,去从政治,去加入大不列颠公务员的行列来改善这个社会,而不是轻信报纸上的极端言论,去搞什么暴动。”
“你生在大不列颠,就该无限去热爱它!”
。
。
。
。
。
。
。
。
。
。
。
。
。
。
。
。
“你听见了吗?雅可夫。”
“这是富农啊。”
“对,他把丑恶的面目暴露了。”
“他怎么到这儿来的?”
“是说的是真心话,想试探一下我们会不会让步。”
在历史不曾记录的某时某地,火炉上煮着的牛奶是这一幕的倾听者和见证者。
“你要注意,这是社会革命党的口号。”
“完全对,是社会革命党的口号,贫农嘛叫无赖,俄罗斯是个农民的国家,农村嘛没有城市也能活。”
“哼哼。”
“简直就是乔尔诺夫的改头换面,你会煮牛奶吗?”
列望着火炉上煮着的牛奶,对着一旁捏着香烟的斯维尔德洛夫问道。
“煮牛奶?”
“啊。”
“会煮牛奶。”
“它快开了吧。”
“嗯,还没有。”
“怎么没有?已经起泡了。”
“无所谓。”
“嗯,你怎么知道它无所谓的呢?”
“放心吧,弗莱基米尔·伊里奇,我做你的顾问好了。”
“嗯嗯,好好,那你负责了……你瞧,有人说我们太严厉了,真笑话,其实我们一点儿也不严厉,我们太软弱了。”
“我们对社会革命党不必客气。”
“对,你说的对,富农们就快要向我们开火了,我们的政权有时候像牛奶,到是不像铁……雅可夫!牛奶扑出来了!”
列注意到煮开了牛奶,大喊着,笑着,看着斯维尔德洛夫匆匆忙忙地抓着抹布挪开牛奶。
“哈哈哈哈,这,这就是起泡的作用。”
列笑着,看着溢出的牛奶流到灶台上。
维系世界各个社会的最底层人民就像是这牛奶一样,在压迫中沉默着,等到起泡时就会立刻爆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