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艾维又去了警局,在警局的布告栏上她看到了很多布尔提到的名字,但唯独少了布尔·什维克,或者说布尔·乔亚这个名字。
‘他应该没事吧……’
艾维又在心里嘀咕着。
‘他说过他的家族势力,他的父亲好像是个战争英雄,外公又是个有钱的旧贵族,他应该会安然无恙吧……’
‘……等等,我为什么要想他……难道,已经……呵,也不赖,说实话。’
艾维想着,想着,视线从那张公告上渐渐下移。
移到了自己的右手腕上。
那个红星手链还没有取下。
但,这个红星的一角磕坏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
‘是上次那事吗……这是个不好的兆头吗……等等,我想什么呢,强加什么因果联系啊。’
艾维甩甩头,一手抚摸着这个红星吊坠,在正午的阳光下离开了,往诊所的方向走去。
正午灿烂的阳光掠过市政厅广场上飘扬的米字旗,那面工人挂上去的三色旗早已化作一摊灰烬与垃圾为伍。
报纸们又玩起了擅长的文字游戏,九分真实一分假,但足以颠倒黑白。
尽管历史是唯物客观的。
但,历史书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在往后的几十年的时间里,在大部分的国家档案、课本上,此事——英国宪章运动及起义同里昂工人起义、西里西亚纺织工人起义一同被定性为暴动,是无耻的偷袭。
。。。。。。
太阳可不会管地球上的人们在想什么,它继续运动着,地球也一样。
在太阳又一次落山时,一个被众多警察看护的马车车对秘密驶出了安纳克里昂。
他们一直往西,去往了苏格兰北部高地的一处山脚下。
在那里,一片茂密的树林中,他们挖好了深坑。
一批没有背景的暴乱分子被蒙上黑布押到坑前。
在一阵枪响过后,在尸体都径直跌入深坑后,山间薄雾浸染过的泥土开始覆下。
一铲一铲地,直至坑消失了。
正义的刽子手们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这一次,他们用武力获胜了,但下次呢?
可能等到这群刽子手在床上或者摇椅上老去时,都不一定会看到。
夕阳的余晖拉长了他们的身影,也同样拉长了这些站在贝尔法斯**头上人群们的身影。
他们都是饱受饥饿的爱尔兰人。
在几个月前,他们与他们年轻健壮的同伴、亲戚或者是家人在这儿离别。
现在,他们也得到了移民的机会,只要一英镑,他们就能离开依旧游荡者饥饿的爱尔兰。
只不过,他们将飘洋度海,去往美洲大陆。
万幸的是,比起当初扬帆探索的哥伦布,或是冲破风暴的五月花号,科技的进步,医学的发展让这样长的跨洋航行变得更加安全可靠起来了。
“妈妈,我们要去哪儿?”
夕阳下,一个小男孩看着喷吐着黑烟,不断靠近的轮船,不安地握着妈妈的手。
即使妈妈的手因为常年挖土豆而异常粗糙,但,小男孩想着,报纸上所谓柔软的丝绸应该即使像妈妈的手吧。
“我们要去美.利.坚。”妈妈平静地说着,“那儿有大片大片肥沃的农田,过去了,我们就能吃饱。”
“可是……”
小男孩想说什么,但,在轮船的一声汽笛响起时,舷梯被放了下来,人群拥挤着等上了这艘巨大的轮船。
离开故土的失落和前往美洲的兴奋并存着。
负责移民的官员告诉他们,他们将要去,美.利.坚合众国的犹他州、俄亥俄州等地,将去那儿挖金矿。
金子!
无论在那个时代,这个只能诞生于超新星爆炸或中子星合并时的产物永远是那么具有吸引力。
轮船就在这种失落伤感与兴奋向往的叠加情绪中驶离了港口。
在夜幕和星光下,带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开往美洲大陆。
。。。。。。
在同样的一片星空下。
斯维登家却是一片沉寂。
他的那几个女儿、儿子们失落地站在桌子旁,看着来自全大不列颠孤儿管理局的官僚们。
“艾尔·斯维登。”
坐在桌边的一个官僚冰冷地念道着这个名字,在黄纸上工整地写下,然后递给一旁的公务员。
带着黑色帽子的公务员接过后,用强力的手臂抱走哭闹起来的小艾尔。
拉着他抱上一辆黑色马车。
“索菲亚·斯维登。”
那个官僚像是一个法官那样,宣读着罪犯的名字。
由于被邻居举报突然拥有大量来历不明的财产,斯维登在革命的第二天被警察以趁乱抢劫银行的罪名逮捕。
在随后的临时军事法庭的审判上,被判处了无期徒刑并流放英属巴哈马群岛。
同样的,在这个父亲的绝望咆哮中,他也被剥夺了对几个孩子的抚养权。
由于缺少监护人,他的孩子们自然而然被全大不列颠孤儿管理局所接管。
在开往巴哈马的轮船船舱里,这位悲剧的父亲透过舷窗的铁栏杆看向星空,可能在思念,也可能在想这是个报应吧。
“海德尔·斯维登。”
官僚又报出来了一个名字,又有一个孩子被带走。
如果运气好,他们能受到免费的教育直至大学,如果运气不好,他们很快就会学会如何给珍妮纺纱机剪线。
毕竟,童工是合法的。
“宝连娜·斯维登。”
官僚又用他那沧桑的嗓子喊道。
只是……
“他人呢?”
两个公务员面面相觑,似乎在眨眼间,那个斯维登家的二女儿就像人间消失了一般。
宝连娜跑了。
她从后门跑出去了。
她翻上了一辆货运马车。
她将跟着马车去往帝都伦敦。
她也将会成为万千雾都孤儿中的一员。
。。。。。。
艾维醒来了。
在凌晨时分,从那个长达十几年的梦境中醒来了。
梦里没有干瘪的老头奸笑着欺.辱着、没有脱下教袍露出夸下的***,并用着这个***来****,或***艾维。
更没有让艾维***,****或是有任何的*快感……
总之,梦里只有死寂一般的时间。
“……嗯……”
她哼哼着,从床上翻下来,披上外衣走下楼去。
楼下,那张桌前是干净空旷的,但是,少了那个在油灯前的身影。
她沉默一会儿,走出了诊所,在月光下,她走到了那个偏僻的花园里。
在将会高大的树木前驻足站立了一会儿。
布尔,那个青年的身影没有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揉搓着她的头发,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说道:“哈,我从地狱里回来了……”
不,应该是“我从监狱出来了。”
但,没有。
六月的晚风是凉爽舒适的,艾维又多待了一会儿后才回去了。
又一次经过那张桌子,又一次踏着木质楼梯上去了。
艾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她坐到了床上,沉默着,抱起了枕头,轻轻啼泣,但依旧没有流泪。
“……”
“……”
“……”
“……”
她最后搓出了天使泪。
用那个伤害极其大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