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段往事,一段来自几十年前大革命中的法兰西。
对大部分大不列颠人来说这事几乎未闻,对土生土长的巴黎人来说也差不多。
现任统治者的奥尔良王朝妄图抹灭一切历史上的记忆、颠倒历史人物的功绩。
但这终究是徒劳无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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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个大会有大批的敌人,呼吁他们懂得羞耻!不要咆哮叫喊、威胁一个为祖国而献身的人!”
让-保尔·马拉站在议会席位上高喊着。
今天,吉伦特派在对山岳派的三位领袖发动了猛攻。
罗伯斯比尔和丹东用成功的自辩让吉伦特派的进攻受挫。
现在的矛头对准了马拉,这位人民之友。
吉伦特派拿出十天在《人民之友》上刊登的马拉的一篇号召民众起义要求建立古罗马式的临时独裁寡头体制的文章,抨击他要搞独裁专制。
他们还拿出一份斐扬派时期对马拉的逮捕令,准备凭这份文件发起逮捕马拉的动议。
在两名警察的伺候下,在罗伯斯比尔、丹东二人爱莫能助的目光下,马拉站在席位上,沉着冷静而又热情激昂地为自己辩解。
“这份逮捕令是君主时期斐扬派下的,因而在共和国是无效的。”
“我作为一个政治家,建议把军人保民官、独裁者或三头政治作为消灭叛徒和阴谋家的唯一手段,这在法兰西是第一个,也可能是绝无仅有。”
“这是我在十天前局势混乱时的建议,而现在局势稳定下来后,我的报纸已经摒弃了这种观点。”
随后马拉在议员们喧嚣的交谈中,继续阐述自己当时倡导临时独裁制的理由。
“当法定的权力只是用法律的名义来束缚自由、残害爱国者的时候,独裁制或三头制是唯一能够拯救祖国、清除卖国贼的方法。”
“因此,我曾多次建议以法律的名义把时间短暂的独裁者的权力赋予一个智慧的且又强力的人。”
“数以万计的爱国者已经被杀害了,因为人们没有尽早听取我的意见,其他数以万计的人还将被杀害或已遭受到被杀害的威胁!”
“如果曾向公众提出这种主张是有罪的,那么罪人就是我!”
说着,马拉突然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抵住了自己的脑袋,高昂地喊道:
“如果你们对我下逮捕令,这把枪将会使我从被迫害我的人的愤怒中解脱出来,我会在这个讲台上把我的脑袋崩了!”
在众人的尖叫中,他的高昂而无畏的话语继续。
“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我什么也不怕!”
“如果有人继续对我指控,我就在你们面前开枪自尽。”
仅管听上去有些像是在耍流氓,但马拉的话还是其效果了。
他看着众席位上渐渐安静下去的人群,他放下了手枪,平静地申诉着。
“这就是为了拯救祖国经受三年牢狱之灾,蒙受折磨的结果吗?”
“这就是我数个不眠之夜的结果?”
说着,马拉的情绪的变得悲愤而又哀伤。
“我熬夜、苦干、受苦、受难、冒险,到头来竟落得如此下场!好吧,我就待在你们中间,来抵抗你们的狂暴攻击!”
演讲就此结束。
这段演讲虽不能取悦所有人,但确实向议会中多数的平原派有力地证明了他不是吉伦特派所描绘的那个为了私利一心攥取权力的野心家和专制主义怪物。
这漫长的一天以吉伦特派同山岳派的妥协而草草结束。
但斗争可不会结束,未来的九月,两派在议会的争吵无果而终。
但争吵化为更激烈的舆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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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马医生已经被释放了快一周了。
这些天他一直在诊所的床上养身子,艾维按照着以前和过去模糊的记忆,拿着布尔采来的药草给拉马医生煲汤。
监狱不是人待的地方,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拉马医生已经瘦了一大圈,几乎可以看到两侧的肋骨。
倒是布尔,也进去过几天,他还是那个样子。
艾维这样想着,因为刚刚布尔又一次从她面前经过,打着要给拉马医生舀一点汤尝尝。
‘可能一方面是他被关的时间很短,另一方面应该也少不了他家里人的打点吧……只是,布尔并没有明确说明。’
“你是不放心我的水平吗?”
艾维这样问着又一次赶来了的布尔,语气里到是有些心虚。
毕竟吗……以前……
“当然不是了,你做的都是世上最好的。”
布尔说着,没皮没脸地笑着。
他笑得很自然、很阳光,让艾维呼起的手不忍打上去。
‘……’
“又是哪儿学来的……说真的,太肉麻了。”
“啊……这样啊。”
布尔只是这样说着,打着马虎眼。
艾维也没有再继续追究,转过头,煮着锅里的汤。
说实话,英格兰人或苏格兰人真不会做饭。
那个段子怎么说的?
英格兰的菜谱、德意志的笑话、美利坚的历史。
最近几天晚上,布尔一直在拉马医生这儿睡觉。
他就躺在沙发上,金秋十月的天还不算是有多么冷,布尔晚上盖着两条毯子就够了。
他为什么要在这儿睡?
布尔说他这是要保护拉马先生,因为私下的报复可能随时会到来。
但艾维估计还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布尔身上没多少钱了,另一个是布尔和她自己的爱意。
至少……算是接受了一大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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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马医生,汤煲好了,给您端来了。”
“好的,艾维,先放那边。”
拉马医生说着,指着一旁的桌子,而他,半靠着床板的他面前还放着一块案板,他依旧在用纸笔做武器。
“……那个……”
艾维想说些什么,但她还是选择了支持。
毕竟医生就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进步的人。
“如果我哪天遇害了,你可以去皇家医学院找希尔博士,他可以给你帮助,以及解决你的病。”
拉马医生突然这样说道。
自从回来了,拉马医生他总把死期挂在嘴边。
虽然没有对身边的事变得更加留恋,但他抓住每分每秒在抨击大不列颠政府对宪章派们的不合法报复。
文字间的 “人民之友”马拉先生依旧顽强地活着。
‘不只我等是愚是狂,唯知一路向前奔跑。’
艾维想到了《二二六》的那首诗。
虽然,但是……到是有些符合拉马医生有些冲动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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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诊所的门被敲响了。
布尔前去开门。
当老旧的铜铃注视着开门的那刻时,布尔看到了来者。
“瞧吧,‘不死鸟’又回来了。”
雷德克斯站在门前,衣衫褴褛,但依旧阳光向上,充满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