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警察抬出了一个覆盖着白布的担架。
马拉先生,或者说费德勒西·拉马医生正躺在担架上,洁白的帆布覆盖着他惨白的脸庞。
艾维不敢上前,走到担架旁,掀开白布,去看看拉马医生最后一眼。
她要在记忆中留下出门前的拉马医生,而不是一具熟悉的尸体。
在黑色的运尸马车旁,艾维面色惨淡、内心颤动地看着拉马医生的遗体被送上了马车。
艾维想到了大卫的那位画《马拉之死》,差不多的人生经历、差不多的高尚品格,就像是巧合一般,在几十年后的大不列颠安纳克里昂发生了。
马车的门最后合上了,在马匹低沉如哀悼的嘶鸣声中,抬着下午明媚的暖阳缓缓驶离了这儿。
艾维随后询问,她从警察的口中得知,在她还有布尔、雷德克斯等人离开的间隙,有一个人闯进了诊所、谋杀了正在洗浴的拉马医生。
凶手是谁?
警察们还暂无定论,如果不是凶手闯入时的声响引起了邻居的注意,那么第一目击者可能就是艾维了。
那个警察看着穿着黑白女仆装的艾维,估摸着这个年轻的女孩如果见到了在浴缸里染血的尸体的话,她应该会尖叫着瘫坐在地上,两眼无声直到邻居听到声响后报警。
‘就像那些刑侦破案电影里的女主角那样。’
警察这样估摸着,他也没有安慰着艾维,毕竟,他的薪水里没有包含这一点。
不过,这个警察想错了。
艾维已经见到了太多的死亡,自己也经受了众多不亚于死亡的痛苦。
她已经能平静面对了,三十七度五的血液似乎变得冰冷了。
只是,心里还是隐隐作痛。
拉马医生,这个像是父亲一般照顾她的人就这样死了。
艾维在门口站着,直到警察走光了,警戒线撤走了,她才拖动着双腿走了进去。
诊所里很是混乱,就是当初,那个雪天后被拉马医生带来一样的混乱。
甚至更加混乱。
拉马医生即使十分不拘小节,但他也从不会把他的药柜、把他的档案弄乱。
被暴力拆开的柜门就那么打开着,展示着自己空洞的肚子。
里面的文件全都没了。
艾维估摸着,是那个凶手干的。
他们畏惧这样的一个医生,也畏惧着的他撰写的文章。
在武器的批判难以成功时,批判的武器就显得尤为重要。
“……”
艾维稍稍转过头,就能看到左手侧的卫生间。
那扇木门仍然开着,警察们放掉了染血的浴缸水,打开了窗户,温热的微风从屋外吹进来。
顽皮的它似乎没有理解这时的氛围,调皮的像一个孩子玩弄着白色发霉的窗帘。
艾维不敢过去,她失神地靠到了那张老旧沙发上,没有吱声。
“……”
‘如果布尔他们在会怎么样?’
‘他们自学的魔法能对抗的了那个凶手吗。’
‘……这个世界的杀手应该会更难对付吧……一个三级魔法就能硬抗一发普通铅弹……’
‘……还是说,我该庆幸,布尔他们不在,不会受伤……甚至死亡……’
“啊啊啊啊!!!!好烦阿!!!”
艾维大叫着,发疯般地揪着头发。
“好烦烦烦烦烦烦!!!!”
“啊啊!”
“……”
“……”
“……”
“好烦……我想要……”
艾维嘀咕着,她似乎从狂躁的情绪骤然间转入抑郁。
‘至少……先快乐一下吧……’
“哈哈……我真他*妈的是个**。”
艾维说着,抽出魔素粒子,在手心凝聚起来。
“……”
这次很快也很熟练,几分钟的功夫,一支及其纯净的天使泪就出现在了艾维的手心。
只是,虚弱感又来了,那种像是肾虚的感觉。
“……”
没有犹豫,没有顾虑。
艾维麻利地撸起了袖子了。
外面已经是夕阳西下了,十月份的夜幕来得这么早吗?
昏黄的暮光犹如一个不愿离去的客人,在诊所的地板上缓缓踱步,但,最后还是从敞开的大门离开了。
光明,哪怕是迟暮的光又一次离开了艾维,追随着装着拉马医生遗体的那辆马车离开了。
“什么都没了……”
。。。。。。
“不,还有那个布尔·什维克。”
一个声音传到了艾维的耳中,只是注入体内的天使泪正迅猛释放着魔素能力和快感。
艾维的视野里也变得扭曲、昏暗,那种炫彩般的幻觉好像只在当年的第一次时出现。
“谁……布尔吗?”
艾维呢喃着。
她扭过头看出破损的门口。
门口站着一个身影。
“……”
对方没有直接回复,而是走了过来。
“别动……别过来。”
艾维说着,站起身来,摇晃着身子抽出光剑。
但,对方轻轻一挥手,下一秒光剑破碎消失,两腿如灌铅般跌坐在地上。
“谁……”
对方靠近了,身影像是一个少女,那个在教堂梦里的谜语人。
“下一段的故事要开始了,会很有趣吗?”
对方说着,俯下身子轻轻扶着艾维的头发。
而艾维则在随后失去了意识。
。。。。。。
在快乐的黑暗中,艾维感到自己被抱起。
像是用公主抱。
然后是在轻轻摇晃着好像是在上楼。
“没事的,我会处理好的。”
艾维又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又他*妈的是谁……’
“放心,报复一定成功的。”
接着,艾维感到身下变得柔软起来。
这……是床吧。
艾维想动着身子,但四肢仿佛不停使唤。
‘为什么会这样?以前用天使泪的时候也不是这样……是她搞得鬼吗?’
‘那不只是一个幻觉吗?’
。。。。。。
第一次有印像的受伤是在什么时候?
应该是五岁时被谷仓的那只灰色的猫抓伤吧。
当年那只瘦小的猫,谁能想到没几年就胖得不成样子。
当年那个划破一层皮就在大哭的男孩,谁能想到现在能平静地看着断掉的左手。
只是比起手,他还在发愁在搏斗中被鲜血沾染、被魔法和利刃损坏的衣服该怎么办。
“很疼吧?”
“你说呢?如果不是用了魔法,我估计还咬着牙呢。”
布尔就这么说着,看着过来给他接左手的雷德克斯。
“都处理好了吧。”
“嗯,都控制住了,除了那个被你打碎下颚的家伙,用了自尽的魔法。”
“哦,真可惜,就应该再活剐了他们,你会接吗?别给我接错了。”
“放心,魔法只会是越用越熟练。”
“哈,这话骗骗孩子就行了。”
布尔说着,像是在咖啡厅里交谈那般轻松。
“警察什么时候会来?”
“不清楚,但一时半儿不会来,我看过了,他们大多没有执证,非法使用魔法的帮会在革命后都是被严打的潜在革命者。”
“呵,他们,革命?”
布尔很是不屑地说着。
革命,这个高尚勇敢的词放在这群杀害拉马医生还有其他同.志的帮会杀手身上是极其不恰当的。
“丢失的文件都找到了吗?”
“找到了,他们的雇主好像要,他们也就没有销毁……你想怎么处理他们。”
雷德克斯完成了最后一个咒语,布尔的断肢被接好了。
“处决。”
“你……怎么,这么滥杀?”
“难道他们杀的我们还不够多吗?”
说着,布尔活动着他的左手,这手就像没断过的一样,除了稍稍没以前那么灵活。
但,这个很快就会好吧。
“……好吧,你是对的。”
“一群无赖无产者,没必要施以过多的同情。”
“嗯。”
“说起来,雷德克斯,你会修复伤疤吗?”
布尔问道,他看了一眼自己右臂上几英尺长的刀疤。
那是他离家后的第二年,在一次冒险者任务中受的伤。
“可以试试。”
“那还是算了,伤疤,是骑士的浪漫吗。”
说着,布尔往后一别,藏起了自己的右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