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从未离开过农村的小姑娘第一次见到大城市一样,那些在滑铁卢战役后进驻巴黎的沙俄士兵都被这个阳光下的城市吸引。
倘若不是领队军官拼命维系,这群精锐的,来自沙俄的近卫军谢苗诺夫团可能会一哄而散。
不是为了侵犯这座美丽的城市。
他们是高傲的贵族。
他们只是生在沙俄,长在沙俄而已。
灰色的军袍、象征身份的细长白色毛绒都如同原始人的兽皮和羽毛装饰一般,而胸前那些战功胸章则像是将敌人血淋淋的头颅系在腰间一般野蛮。
他们用无数灰色牲口堆起的武力进驻巴黎,但巴黎——法兰西的明珠,用它的自由与光明征服了他们的内心。
所以,他们与其说是高傲的胜利者,不如说,此刻,这群罗曼诺夫王朝的贵族精英成了最自卑的失败者。
“看啊!谢尔盖,这就是巴黎。”
那个年轻的沙俄中尉这样兴奋叫着,一颗种子在他们心里种下了。
“在巴黎,贵族们都被送上断头台砍死了!”
这些人兴奋地叫着,忘记了自己也是沙皇俄国的贵族。
法兰西,毕竟是世界第二的列强,是同英格兰争斗百年的宿敌,在构筑魔法领域上更是力压大不列颠一头。
别说是他们,哪怕我们,见识过蒸汽与工业的英格兰人也无不被巴黎所震撼。
知道吗,当初我们跟随威灵顿公爵在后来进驻巴黎的第二天。
乔亚……哦,对,当时他俘虏法军骑兵上校,去接受嘉奖了……应该是卡尔诺克,他死活找不到我。
那晚,我去了先贤祠,又去看了《人权宣言》……
法国大革命无愧为大革命……只可惜,那些以血和泪灌注的成果被各国联合起来的保守派们联合摧毁了。
在维也纳和会后,一切又都似乎回到了过去……但,根和种子还在,当春风再次吹起时,革命就会如雨后春笋般快速蔓延。
哈,扯哪去了。
那晚的结果就是,卡尔诺克找了我一晚,一边找一边大喊着我的名字:
“佛利克流斯·瑞森斯!瑞森斯!”
。。。。。。
“瑞森斯店长,店长。”
艾维换好衣服,向着店长。
“我换衣服了。”
“哦。”
店长回应了一下,他刚刚似乎在回忆什么。
他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女孩。
他之前还没有怎么仔细端详过。
女孩娇小、有着一头灰色的长发,皮肤看上去白嫩,不像那些底层的女孩,但也不似上层公主小姐那般用厚厚的妆粉来遮掩丑陋。
总之,给人一种自然的感觉。
女孩换上了那件女仆装,样子虽然没有之前来面试的几个货色.妖.艳,但,至少也是很可爱的。
女人?
瑞森斯并不需要女人。
他在当年第一眼时,就爱上了革命法国,
如果国家能化身成美少女,那么瑞森斯一定会愿意单膝下跪向革命法国求婚。
“店长,我需要做什么?”
“哪里脏了自己打扫就好,要是来客人了你按他们的要求给他们抓咖啡豆、给他们煮、然后给他们磨。”
“哦。”
“会做吗?”
“会的,我之前在一个伯爵间做个一年多的女仆,会做这些的。”
“那行,你不想做也可以,让他们自己弄,外面的告示我挂了好几年了,没有找到人的时候,我这边都是这个规矩。”
“啊……这……有人来吗……”
“有几个老伙计会过来,还有,你服务员的工作首先要服务好我。”
瑞森斯店长说着,瞟了一眼艾维,接着又补充道。
“不会让你做那些事的,陪我聊聊法革就行了。”
“哦,好的。”
事实也跟瑞森斯店长说的差不多,或者说,这家处处都透露着奇葩和特立独行的咖啡馆必然会这样。
一整天也就来了一个客人,也就是瑞森斯店长说的那样,付完钱后,自己给自己煮起了咖啡,抽出书架上的一本书自己看了起来。
临走的时候还对着店长说了一句“这次这个能待几天?”
“能到我死。”
瑞森斯店长这样说着。
对方没事回应,就是抖抖肩说着。
“明天是老乔亚他大儿子的婚礼,你去吗……哈,果然,那我自个去了,这几天就不来了。”
说完就就离开了。
倒是艾维,听着瑞森斯店长那无心的一句很是发憷。
然后,今天就再没人来了。
艾维这天的工作除了刚开始费了一番力气去打扫,然后就没什么事干了。
瑞森斯店长说是要和她讨论话题,但很多时候,他都是在自顾自地看书、看报、拿着一支笔在白纸上不知道写着什么。
艾维也就自个在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要么发呆,要么也拿下一本书自个读着。
‘或许,这样悠闲的工作,以前的我很是羡慕吧……在咖啡馆里闲适地看着书,而不是下到车间跟那群老师傅们学着工艺。’
一直到了晚上六点半,下班的时间。
瑞森斯店长才起身,从一旁的椅子边拿起一根拐杖似的猎兵登山杖,撑着身子,喊着艾维下班了,然后向店外走出去。
“要不要我扶您一下?”
艾维这样问着,但说完她就有些后悔。
‘我这样是不是对一个可能的曾经战士的亵渎?我是不是要换个问法?’
“不必了。”
瑞森斯这样回答着。
没有超过艾维的预期。
“好的。”
艾维这样回复着,跟着瑞森斯店长走出了这间咖啡馆。
然后瑞森斯把门锁上,转头问着艾维:
“一起吃不?我请客。算是员工福利。”
“……不必了。”
“那陪我聊聊,合同上规定我随时可以找你聊天。”
“……”
‘这是霸王合同吗?’
艾维在心里念道着,但还是迎合着答应了,跟着瑞森斯店长去了一家街边的烤肉店。
“你觉得一个人会不会背叛自己的阶级,革自己的命。”
瑞森斯在喝下一口威士忌后,这样问着。
艾维听到后,立刻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会的。”
这样的例子有很多,这个时期有恩**,这个红色资本家,再远一点,还有俄国的托洛茨基,古巴的卡斯特罗兄弟。
如果以法革的例子,那一众领袖里有不少是真真切切地为了实现自由平等与博爱的。
好像,布尔也是吧。
他至少已经无愧于布尔·什维克这个名字了。
“嗯,乔亚的小儿子就是这样,哈,还有那些沙俄贵族军官,年轻人总是变革最盲目而最奋勇的冲锋者。”
“嗯……等等谁?”
艾维点头附和,但她似乎从瑞森斯店长嘴里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但瑞森斯显然没有理会,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他将话题引向了俄国的十二月党人,引向了十二月党人的起义,与普希金般悲惨惨烈的结局。
艾维一时也插不上嘴,或许,到了第二天,艾维还记着这个感觉时,她会再去问问瑞森斯店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