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没有来吗?”
“是啊,老样子,他就是这样的人,不然也不会被贬到远东去。”
“哈,但至少他在那儿发财了。”
“以一条腿的代价吗?”
“哎,你们两个,别说了,这里是教堂,神圣的婚礼,安静点,还有,把礼帽扶好。”
“哦。”
他两回应着,又瞟了眼前排的老乔亚,还有最前方,神像前,那一个一身戎装的青年。
“哎,贝特曼真实走了大运了,有了个这么好的女婿。”
“毕竟虎父无犬子吗?哈哈。”
“嘿,你们两个,怎么又忘了?”
。。。。。。
在马拉咖啡馆工作的第二天,艾维感觉跟昨天差不多。
几乎没有什么事情干。
瑞森斯店长就像是一个有着怪癖的大善人。
然后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一样。
在八点咖啡馆开门时就坐在他的位子上看着今天晨报。
不同于那些过了三十五岁的男人,他没有一边握着报纸的一角,一边大声议论着。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读着,像是一个正在研究地图的将军。
目光一丝一毫也不放过地扫视着每一个字里行间。
一直到他看完了报纸的前两页后,他卷起报纸,随手扔进垃圾桶后,也没有说什么,发表着什么看法。
像是把在一旁坐着摸鱼的艾维忘了一般,从抽屉里掏出一本书,自己继续看了起来。
瑞森斯店长就这样一直坐到晚上咖啡馆关门的时候,偶尔会问问艾维关于法革历史、里昂、西里西亚工人起义、还有最近的国际工人联盟的看法。
这期间的厕所、中午的午饭,他也没有叫艾维服侍,自己撑着自己的那根登山杖自己给自己解决了,就像是到店里的客人一样。
虽然伦敦现在是常年被雾霾掩盖的迷雾之都,但在这个不大的咖啡馆里要打扫的话也没有多少活。
更别说一天来不了几个客人,而且哪怕来了,这些中老年的英格兰绅士,也自觉地在进门前踏干净鞋底的灰,倘若不小心洒了,也自己拿着抹布擦擦了。
于是乎,艾维成了店里最无事可做的人。
‘真是个奇怪的店长,他这样养一个闲人是图什么。’
艾维这样想着,在黄昏的雾霭下,好奇地看着正在关门的瑞森斯店长。
清闲又能赚钱的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艾维自我感觉自己不是一个特别容易相信别人的人,在回去的路上,在昏黑的街道上,她的脑子如同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那样,想着。
想着这个瑞森斯店长是不是像那些诈骗传销机构一样,等着最后把艾维卖了。
但,已经这么多天了,该到时间了吧。
还是说,他真的只是一个喜欢革命历史、有着高尚节操与乐趣的小富翁?
就像拉马医生那样……
“拉马医生……”
艾维轻轻念道着,她想起了那位高尚可敬的医生,然后记忆又像是被放闸的流水,往昔回忆不停涌上了心头。
伤感与滴落是肯定的。
但……眼眶不会湿润,像个怪物一般。
‘……’
‘……’
‘想什么呢……赶紧回去吧。’
‘嗯……感觉回去吧……然后……再嗑点……’
。。。。。。
“嘿,佛利克流斯,你这儿咖啡豆没了。”
那位常来的英格兰中年人这样说着,双手撑着瑞森斯店长的桌前。
“哦,我现在就出去买。”
“不,店长,我去买吧。”
艾维自觉自己不是一个厚脸皮的人,浑了那么多天,好歹主动干点事吧。
“不必……”
“让她去吧佛利克流斯,不然你花钱雇她干什么?”
“……”
瑞森斯店长没有再说什么,依旧是面无表情,他拿出一支笔写下缺少咖啡豆的名字、需求量还有店铺的地址名称,然后交给了艾维。
看着艾维快步跑出去的身影,那个中年人这样说道:
“是个可爱活泼的女孩,你怎么就雇了她呢?难道你好这口。”
他这样打趣着,而瑞森斯则是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是了解我的,至于为什么?因为她也喜欢历史,尤其是法革。”
“是吗?”
“是的。”
“哈哈哈,佛利克流斯,你还是那样。说起来,你到底有多少钱?”
“也就那些,大头都还在乔亚的基金里。”
“所以你在东方那儿到底捞了多少。”
“没多少,你觉得我能背着多少战利品回来吗?”
“谁知道呢?”
“嗯,谁知道呢。”
瑞森斯也这样重复着。
“哈,不提这些了。”
对方说着,从旁边拉了一把椅子,自己坐了上去。
“说起来,前几天老乔亚的婚礼你没去可真可惜了,除了你,老伙计们都去,连威灵顿公爵都去了。”
“哦。”
“什么表情啊,是报纸上看到了吗?”
“没,《伦敦晨报》虽然一直在落魄,但还不至于刊登几千英里外的一场小婚礼,而且,我一直不都是这样的吗,凯尔斯。”
“嗯嗯,对对。”
凯尔斯点着头,附和着。
然后,他又说道:
“知道乔亚他小儿子的事吧。”
“知道。”
“老乔亚跟我们几个好好说了,他不只是在外闯祸、宣扬激进思想这事,而是正儿八经地去闹革命了,在安纳克里昂,都可以说是革命的领导者之一了……”
“我知道,”瑞森斯突然插嘴道,“之前马尔沃告诉我了。”
“哦……哈,我忘记了,你说年轻人怎么这样呢?”
“理想吧,”瑞森斯这样说着,“越是不经世事的年轻人越有崇高的理想。”
“但,霍尔那小子可没这样。”
“是啊,谁知道呢。”
“你这样话题,咱们真不好聊下去了。”
“确实。”
“说起来,那个小女孩是不是迷路了哈,” 凯尔斯看了一眼自己的怀表,问道:“那个地方应该不至于这么久,会不会拿着钱跑了,在伦敦有很多这样的人,知道布洛朗吗?他就是这么被一个小混蛋骗走了好多钱。”
“哦,但我不觉得她是这样的人。”
“为什么?她了解法革?”
“差不多,而且,又不是什么马达加斯加的上等咖啡豆,只是便宜货而已。”
就像是冥冥之中的巧合一般,在瑞森斯说完话后,艾维正巧赶来回来。
她一手拎着咖啡豆,一手扶着咖啡馆的木门,大喘着气,说道:
“抱歉,店长,我不小心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