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被梅特涅称作来自法兰西的瘟疫伴随着三四月的温暖春风在欧洲肆意蔓延。
当奥斯曼帝国陷入希腊民族起义、罗马尼亚民族起义、塞尔维亚民族起义时,邦国林立、四分五裂的德意志地区也打响了第一枪。
革命率先在巴登公国爆发,然后波及到南德意志地区、直至整个德意志地区。
在那些小邦国里,负隅顽抗或反应迟钝的君主失去了王位、被赶下了台了,而大多能审时度势的君主面对民众的改革呼声时,迅速做出退让、宣布重新进行选举并制定新宪法。
在巴登、在汉诺威、在拿骚、在巴伐利亚、在萨克森,黑、红、金三色旗,象征着德意志统一的旗帜,在人群间不约而同地挥舞起来。
德意志有史以来第一次国民议会,在富饶的自由市法兰克福召开。
就像一月的意大利那样,议会代表们都在热情高涨地就如何实现德意志统一和自由独立的梦想展开了讨论。
他们又随后起草了“德国”的宪法。
谁来领导德意志?
大德意志主义者们寄希望于奥地利。
但奥地利不愿来领导“德国”——这个日耳曼人为主的单一民族国家。
即使国内的民族起义轰轰烈烈的,但哈布斯堡家族依旧不愿意为了德意志,放弃波西米亚、匈牙利等地。
继而,法兰克福议会又寄希望于普鲁士,这个德意志地区的老二。
无论是那位普鲁士外交官俾斯麦的宣言,还是北德意志经济同盟的成立,普鲁士一统德意志的野心不可谓不明了。
但,当法兰克福寄来的信件时,那位普鲁士国王腓特烈二世这样跟他的心腹说道:
“我可不愿意接受一个别人给予沾染革命腐臭的皇冠,这会束缚我们手脚的。”
。。。。。。
“看哪,赫尔斯,黑红金三色旗。” 腓特烈二世说着,指着窗外在风中挥舞的旗帜。
“我不喜欢这些颜色,我更希望是黑白红。”
“那等未来吧陛下……那个,我建议让军队停止进攻吧。”
“为什么?我们的军队可没有像法兰西、奥地利的那样中立或者倒戈。”
腓特烈二世轻松地说着,他看着不远处柏林街道上飘起的浓浓黑烟。
他清楚,赫尔斯·奥格斯堡伯爵也知道,那是柏林警备队发起了一次进攻。
当柏林的示威者同警察对峙时,腓特烈二世一面答应新修宪法,又同时从柏林军营调集三个营的精兵。
当柏林的学生、工人筑起街垒,同军队警察对峙时,他,普鲁士国王下令镇压。
曾经那个因为宣扬启蒙思想和自由主义而被父王绑在木桩上抽的王子,如今已经成了用最残酷手段镇压自由主义革命的君主。
是时间改变了他,还是头顶的那定王冠、身下的那个阶级改变了他。
在经过军事改革后的普鲁士军队无论是战斗技巧、战斗意志、武器装备,还是对国王的忠诚,都是世界顶级的。
因此,连英法俄奥,这些列强都要忌惮普鲁士这个次强。
但,腓特烈二世国王的心腹,奥格斯堡伯爵却要求他停手。
“为什么?”
国王望着,他没有转头瞧着赫尔斯,而是依旧看着远处的街道。
他对他亲自改革、训练的军队的很有信心。
而赫尔斯在听到他的询问后,没有立刻出声,而是沉默着,他在总结言语,却也在不经意间回忆了过去。
她,那个活泼美丽的身影在赫尔斯脑海里闪过。
赫尔斯想起了柏林大学他两挤在一起看书讨论的时光。
她用着清脆如夜莺般的嗓音描绘着普鲁士、乃至德意志的未来。
虽然很是天马行空,但,就像她常常挂在嘴边的“客观历史规律来说”,普鲁士统一德意志的未来却又几丝可能。
只是,时间是无情的,一切都是过往。
‘桑兰特娜……’
赫尔斯在心里念道着,将她的身影用理性的分析代替,他最后说道。
“把军队撤下,我们这是在违背历史的规律,即使今天我们能胜利、明天、后天呢?我们的士兵总有一天会拒绝向人民、他们的同胞下手。”
“……”
“而且,顺应,不是坏事,就连拿破仑的胜利给普鲁士带来了军事改革的机会,我们把握住这次机会,把上次未完成的经济、政治改革一并完成了。”
“……”
腓特烈二世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
赫尔斯很了解王国的赌徒性格,他继续补充着,为国王陛下的豪赌增添几分自信。
“这样的涉及的各个阶级的激进是少见的,机会是难得的……就像米拉波劝导路易十六的那样,大革命用唯一的公民等级,消灭了所有的贵族等级、地方势力,将所有的权利集中到了中央,拿破仑的军队因为为国而非国王而战的信仰十三天进驻柏林……东普鲁士的土地容克们还在拒绝执行新土地方案……”
“……”
“柏林大学的政治学教授,还有那些经验丰富的政客,能用巧妙的设计在新政府里,保住国王的权利……退一步,进两步。”
“……”
‘我想,我已经说的足够了。’
赫尔斯说完了。
他静静地看着国王腓特烈二世的背影,等待着他的回应。
很快,他说道:
“赫尔斯,我授予你全权处理柏林革命及全普鲁士革命的权利。”
“好的,陛下,不辱使命。”
赫尔斯说着,扎下礼帽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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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上马鞍,先生们,法兰西成立了共和国。”
在御前会议上,叶卡捷琳娜二世这样对她的大臣、将军们说道。
这位抢了自己丈夫皇位的德国人,在审视了沙皇俄国的现状和自己的基本盘后,意识到自由主义革命对沙俄会是一场灾难后,决心用最强大的武力镇压一切革命。
当年,在十二月党人起义后成立的新秘密警察组织——第三厅像是当年伊凡雷帝的射击军那样,倾巢而出。
任何疑似革命者都收到了最残酷的暴力。
未来写下名著《罪与罚》的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因意图革命被捕。
直到行刑者最后举起枪管时,一匹快马带着改判流放西伯利亚的信函救了他一命。
他在日后写道:
“我的头脑如同一个万花筒,整个一生像闪电一般一幕幕迅速地从脑海里掠过……我站在第二排,所以我的生命只剩下不到一分钟了。哥哥,我想起了你,想起了你们全家……我赶快拥抱站在我身边的普列谢耶夫和杜罗夫,跟他们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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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雷德克斯!”
雷德克斯听到又个熟悉的声音在喊他。
‘是布尔吧。’
他这样想着,转身去,看到了那个跟他一起在安纳克里昂起义的青年。
只不过,他看着比过去邋遢了很多。
布尔挥着手,快步赶了过来。
“你去哪了?我都已为不出事了呢。”
“哈,怎么可能。只是上错船了跑到了西非而已,我在那儿看到了黑皮兽人还有大猩猩。”
布尔说着,用着极其清淡的语言概述着那几个月的漂荡。
“看来,我这几个月错过了很多。”
“是的,你刚刚错过了胜利的革命。”
雷德克斯说着笑了笑,然后,他勾着布尔的肩膀,拉着他去了那间酒馆里。
“先不说这个了,来跟我去喝个酒,法兰西的酒跟苏格兰的酒味道可不一样。”
“……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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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的市民们收到了来自《莱茵报》主编卡尔·马**的致辞。
那位冉冉升起的思想家赞扬了他们争取自由与权利的斗争。
《致法兰西共和国公民们和临时政府委员们》,成了这几天法兰西市民们,跟拿破仑侄子——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竞选总统一事一样常被挂在嘴边。
拿破仑,给了法兰西人无比辉煌的过往荣誉,而如今,来自马**的肯定也一样让法兰西人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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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法兰西共和国公民们和临时政府委员们》
民主协会怀着崇高的敬意祝贺你们,祝贺法兰西民族最近完成的功绩,并感谢你们对人类所作的伟大贡献……
落在你们肩上的使命就是以全力来继续这一事业,英勇的巴黎人民每当执行自己使命的时候总是这样表现的……
命运操在你们自己手中的这样一个伟大民族,真正是在普遍的信任中树立起自己的威信。
公民们,我们也看到,这个伟大的民族,甚至和一向被其视为争雄对手的其他民族重新建立起曾为少数人的腐朽政策所破坏的联盟。
英国和德国重新向你们伟大的国家伸出了手。西班牙、意大利、瑞士和比利时也将振奋起来,或者在你们联盟的庇护下享受安静和自由。
公民们,我们怀着不可动摇的兄弟友谊,向你们表示深切的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