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呃呃呃~~~~”
艾维呻吟着,扶着晕眩到极致的头。
她现在很难受,比宿醉后还要难受。
“这里是哪儿?”
艾维嘀咕着,眨着眼睛。
但,那双眼皮像是剧院里的芭蕾舞者,在眉毛下上下蹦跶几下后,还是不愿意完全睁开。
就这样眯着一条缝,接受着外界的光亮。
那光亮不是很刺眼。
不像是清晨的眼光,反而很柔和到似乎有些昏暗。
‘今天是阴天吗……不管了,赶紧起来吧,那个谁在喊我呢……’
艾维想着,左手揉揉眼睛。
但在眼睛睁开前,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是躺着的,而是站着的。
迟钝还未反应过来的脑子又在下一刻听到了一声声响。
声音青涩而刚毅,又充斥着热情与勇气。
这不是那些女仆的声音!
他是个男的。
“……有个坏消息,他们攻击来了,从艾尔德力西那儿,他们砸穿了围墙,向街垒的背后插了一刀。”
“……”
“伤口还能吗?还能动吗?”
“……”
“那这枪留给你,我得赶过去了……如果失败了,我们会从下水道撤退到哭泣之子街的街垒……别死在这儿……”
那个口音听着像是充满着安纳克里昂农村韵味的男子,说完话后,便匆匆离开了。
艾维也差不多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也差不多这个时候醒来了。
那个说话的男人,艾维不认识。
但,跟他对话的人,艾维感到很熟悉。
他身上打着绷带,一手握着酒瓶,一边半趴在桌子上。
艾维看不到他的面孔,但很熟悉,是上次在街头碰到的那个家伙。
对方仍趴在桌上,像是睡着了,但又不像。
再环顾四周,这里像是一个酒馆,但十分杂乱,大部分座椅被推到、被挡住窗户旁,厚重的窗帘被覆盖在那些木头的间隙里。
窗外是明亮的夜空,但皎洁的月关难以同地面的火炬争夺锋芒。
看完远处的火点,艾维将视线近移,看着那个像是沉浸在酒精中的家伙。
虽然他们两才见过一面,但艾维还是走了过去,有些鲁莽地拍着他的肩膀,跟他打个招呼。
“嘿,又见面了。”
毕竟,他是艾维在这个陌生环境里为数不多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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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的疼痛似乎消失了,但这只是错觉。
只要稍稍一动,肩膀处的愈合就有要开裂的趋势了。
镇痛魔法老早就失效,现在是靠着酒精对大脑的麻痹。
‘呵,好像哪位医学家说过,疼痛是在大脑皮层上产生的,那一个魔法打过去是不是就不疼了?’
“哈哈,可笑……”
布尔嘟囔着,睁开眼,这酒馆的二楼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只不过,不是静悄悄的。
喧闹声在这里回荡。
但,那是从外面传来的。
这是今夜的第几次了?
记不得了。
“我是个懦夫……我应该下去,跟他们战斗……”
“我……为什么不敢了?”
“呵……脑子糊涂了,我应该少喝点酒。”
布尔这样说着,仰起头,将酒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嗯……威士忌,还是那股干涩的木漆味。”
“……但,别的都喝完了。”
自言自语着,布尔拿起了地上的一瓶威士忌。
用桌角撬开了瓶盖,手握着瓶子,但没有立刻喝。
他趴在桌子,又睡着了。
“嘿,布尔……”
是谁?
是雷德克斯。
布尔眼睛稍稍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身旁的人。
雷德克斯还是以往那幅模样,但他此刻显然十分着急。
他快速说着,一串有一串的单词从他嘴里蹦出。
只不过,布尔没有听进去多少。
“……他们攻击来了,从艾尔德力西那儿……我们会从下水道撤退到哭泣之子街……别死在这儿……”
雷德克斯好像说完了,在桌边放下一把枪后,便离开了。
布尔再次睁眼时,已经看不到他了。
‘他们打过来了吗?’
嗯,没错。
窗外的火炮声越来越猛烈了。
即使没有下去,站在街垒,布尔也能想象到,那些铅丸从炽热的枪管里飞出,像是飞向天空的烟火。
但,它们是如雨点般落在了街垒的砖石上,落在了那些脆弱的人体上。
鲜血如夏日之花般绽放,生命犹如花瓣般飘落。
“……我是不是不该这般沉沦?”
布尔默念着,他突然感到肩旁上传来一个力道。
是雷德克斯吗?
布尔正欲说话时,对方先开口了。
那是一个清脆的女声。
“嘿,又见面了。”
是她!
熟悉的声音仿佛离开把布尔脑子里的酒精一扫而空。
他猛地从桌上爬了起来,循声望去,那个幽灵般的女孩就站在他的身旁。
娇小可爱的女孩还是像上次见面一样,穿着一身维多利亚式的女仆装,面孔还是那般背着光。
‘说实话,要不是这里亮,估计会像个女鬼。’
“嗯,又见面了……真好。”
最后一个词布尔说的很轻,但,他想,那个女孩应该是听到了。
“刚刚那个人是谁?他还想很关心你?”
“雷德克斯,我的朋友,也是同志,那群狗**的打过来了……啊,不好意思,爆粗口了。”
布尔为自己刚刚失态道歉,不过对方很不在意。
“没事,不要紧,正常。”
“啊?哈哈……”
布尔尴尬地笑了笑,正想着转手要换什么话题时,她先开口了。
“他们是怎么打过来的?是破墙而入吗?”
“……不知道。”
布尔沉默了一会儿后,摇了摇头。
他好似听雷德克斯说过,但,他没听清,现在也忘了。
“你是受伤了吧?不要紧吧?”
女孩用着温柔的口吻关心着布尔。
这话语如同一股暖流缓缓流入了布尔的心扉。
“嗯,还行,不要紧,伤口最终都会愈合的,只可惜少了根食指。”
“没影响吧?”
“哈,没有,顶多是没法戴上订婚戒指。”
“订婚?你有……未婚妻啦?”
“不,没有,只是互相有好感而已。”
布尔说着,他似乎感受到这个神秘女孩的话语里带着点醋味。
‘难道女生都这样吗?好像也不是,艾维好像就没有过……吧……’
布尔想着,又看着那个女孩,把脑海里艾维的模样投影到她上面。
‘嗯,很像。’
布尔不自觉地想要伸手摸摸那灰色的长发。
然后,艾维大骂着,轻锤着他的胸脯。
不,那只是想象。
神秘女孩只是被动地接受,然后用娇羞而受惊的口吻要求着。
“别……别碰……”
“你对你喜欢的那位也这样吗?”
“嗯,差不多,只不过,她总是要打我,嘀咕着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看来我以后也要这样了。”
女孩一边说着,一边抚着自己的脑袋。
“别,别,我喜欢这种娇小可伶的……”
“……”
“哈哈……”
布尔尴尬地笑了,他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变得冷淡。
接着布尔又换了一个话题。
两人就这么围着桌子,闲谈着。
外面是枪火与鲜血飞溅,这里像是风暴中的一叶扁舟,算得上是安宁祥和的。
但,这样可耻吗?
布尔沉浸在温柔乡里,不想也不愿作答。
“我叫布尔·什维克,你叫什么?”
虽然向刚见面的女士询问姓名是不礼貌的,但对于话题投机的人,布尔总是毫无顾忌。
就像跟艾维在警察局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只不过,布尔的话似乎被窗外的一轮炮火声掩盖,女孩并未听清。
“你叫什么……是不是有些唐突了?”
“嗯。”
女孩点了点头,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