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维.苏。”
“砰砰砰!”
一阵枪声响起盖过了女孩的声音,也把喝醉了的布尔惊醒。
“布尔!快起来,拿上武器,他们打上来!”
巴克喊着,拿起吧台上准备好的酒精炸弹,折返回来楼梯处。
“把楼梯炸了!快!快!”
他们丢失了一楼,现在他们要守住二楼。
“砰砰砰!”
“砰砰砰!”
又是一阵枪响,铅弹从一楼的天花板打穿二楼的地板,巴克不幸中枪倒地。
其他人顾不上哀伤,点燃酒精、扔下楼梯,用着稀少的铅弹阻碍着那些别动队的步伐。
子弹打光了,他们还有酒瓶。
酒瓶扔完了,他们端起了明晃晃的刺刀和生锈的干草叉。
他们纵使一无所有,但还剩一颗勇敢的心。
但,布尔呢。
他被第一阵枪声惊醒,又在第二阵枪声后清醒。
那个梦里的女孩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喧闹和死亡。
肩膀和手上的伤口此刻隐隐作痛。
布尔目光所及的是正朝着楼梯口开枪的他们,但,脑海里,还在萦绕着那个不知相貌但酷似艾维的女孩的身影。
“轰!”
楼梯口转来了一声巨响。
然后又是他们混着枪声的焦急喊叫。
不过,在那声巨响后,布尔跑了。
没有开一枪,但顺走了剩下的一把子弹。
砸开窗户,像当年他教训拉姆斯先生时那样,从窗户翻出去,但没有往下跳,而是往上,翻到屋顶上。
在皎洁月光下,他踩着瓦片向城外逃去。
在这夜幕中,雷德克斯带队从下水道撤往了内城的其他街垒。
布尔不断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自己这样的状态战斗不了多久”。
但,跟刚刚撕裂的伤口不同。
流血的伤口可以再次愈合,但心里的懊恼难以磨灭,即使布尔和他们不熟,才一起战斗一天不到。
今夜无眠,血染红了巴黎的街道。
布尔注意到身后远处窜起来的火光,那是一处街垒的起义工人为了阻碍警察和别动队的进攻而纵的火。
耳边还能听到绵延不绝的枪炮声,像是阴沟里的老鼠,躲藏在黑夜里。
“*”
布尔一个脚滑没踩住,从屋顶上摔了下来。
。。。。。。
“先生,先生,醒醒,醒醒。”
清脆温柔的叫喊声传入耳朵里,然后,就是一直纤细白嫩的手掌轻拍着肩膀。
布尔醒来了,在酒馆的桌前。
他确实喝了不少酒了,脑子里还是有些糊涂。
“怎么了……”
布尔问着,看着眼前这个年轻漂亮的服务员。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儿现在打烊了,您可以回家了。”
“蛤?现在才几点啊?”
布尔懒散地问着,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挂钟。
“不才十二点不到吗,大丽花什么时候这么早了?”
“不好意思,先生,这里不是大丽花酒馆,大丽花在隔壁,这里是帝国理工大学文学部下属的文艺酒吧。”
“啊,什么。”
布尔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位小姐立马说道。
“您可能是走错了,我看您今天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哦,不好意思,应该是吧……”
布尔说着,他的酒也醒得差不多了,想着自己走错地方的事,又不好意思地问道。
“那我有没有耍酒疯,有没有影响到你们?”
“哈,这倒没有,先生您是个十分有素质的人。”
她说着,也微微笑着。
这轻柔的笑容让布尔想到了艾维,想到了巴勒斯坦沙漠中的分别。
“我们这儿也有过几次中年醉汉闯进来,他们确实很吵闹、很没有礼貌,不像先生您。”
“哈哈哈。”
听着来自这个女孩的赞美,布尔难得爽朗地笑了起来。
“这实在是恭维我了,还有,我实际上才三十岁不到……”
布尔说完,又想了下,补充道。
“二十九岁,这个月月初我刚过的生日。”
“哈,”听完,那个女孩轻轻笑了下,说着:
“您只比我大十岁啊。”
“看着不像?”
“不像。”
“呵,战争和爱人逝去会一个男人变老。”
布尔说着,为自己找了个借口。
“战争?”
“是的,克里米亚战争,当时我是以雇佣兵的身份参加的,虽然不是正规军,只是被外包情报任务的,但一样尝到了战争的滋味——苦涩又漫长,像是一块被嚼了很久的橡皮糖。”
“您说话还真有意思,我相信您的心里是个二十九岁的无赖灵魂。”
“嘿,瞧你这话说的……实际上,我还参加过28年巴黎六月革命,你可以再加上一个……英勇的。”
“您参加过六月革命?!”
听着布尔的话,那个女孩面露一份兴奋。
“是的,这就是功勋……当然,我肩上还有。”
布尔把他少了一根食指的手掌展示给她看。
“我相信你,那个,我能不能采访你,我这儿要写一篇关于二十二世纪前期工人运动的论文,关于六月革命的部分,我想你很了解吧。”
“哈哈,也就那样子。”
布尔说着,苦笑着,他转过头想再喝点小酒,但看了看空空的酒杯。
‘算了吧,少喝点也不要紧。’
“还有,你是学生吗?”
布尔问着,又转头看着这个装着女仆装似的年轻漂亮女孩。
“是的,我就是帝国理工大学的学生,在这儿兼职做服务员的。虽然,我父亲是中央城区警局的副局长,但我觉得大学生不能一直呆在大学这个象牙塔了,要对出来劳动实践。”
“哦,挺不错的,想你这样的文科生可不常见。”
“其实,我不是学文的。”
“啊?”
“我是机械设计制造及其自动化专业的,政治、革命、历史只是兴趣而已。”
“哦……”
布尔轻声附和着,这样的女孩,让他又一次想到了艾维。
“说起来,你这么漂亮的女孩为什么要学机械啊?”
“实业强国,机械是人类社会进步的巨大推手,随着机械生产力的发展,现有的社会矛盾都会逐步解决,其实,我爸也是这样说的,但他还是拗不过我。”
“叮当!叮当!”
那个挂钟发出了声响。
啊,十二点了。
“已经十二点了,这么晚了……采访的事明天或者以后吧,早点回去,别人你家人或是宿管什么着急。”
“好的,谢谢您的关心,您有空明天下午五点后过来就行,我叫奈娅.班卓格。”
“班卓格……”
听到女孩的名字后,布尔好似想到了什么,嘴边轻轻低估着。
“怎么了?”
“没什么,你这个姓挺少见的。”
“嗯,那您呢?”
“布尔.什维克。”
布尔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什维克?我想到了那本古老的骑士小说。”
“《永恒的平凡骑士》?”
“对,就是那本。什维克是一个英勇公正的高尚骑士,您也是这样的吧。”
“……”
布尔沉默着,一句话也没说,连苦笑也没有。
良久,他才说道。
“那我走了,再见。”
“好的,您慢走,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