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万岁!自由万岁!”
在2128年的维也纳,四千多位起义的学生高喊着这样的口号。
奥地利帝国,这个由奥地利的轻工与艺术、波西米亚的重工与军工、匈牙利的茫茫农场组成的现代国家,不如说是哈布斯堡家族的奥地利波西米亚及匈牙利属地。
同法兰西这种新兴的民族主义国家比起来,庞大而臃肿的奥地利帝国已经逐渐落后于时代。
分裂的民族靠着皇帝的威信连接,但愈发激烈的民族运动愈加不是靠个人和传统维系的了。
象征自由、平等、博爱的三色旗在维也纳大学的教学楼前飘洋。
这些学生,作为这个时代的顶点,大多是养尊处优的他们,就如同几十年前的十二月党人那样,为了自由为了宪法而奋身。
但,不幸的事。
他们的结局也会在冥冥之中与那些被绞死、被流放西伯利亚的十二月党人相似。
前路是荆棘和礁石遍布。
但,现在,在这街垒的碎石间,在被木板加固的楼房里,他们互相勉励,畅谈宪法与未来。
但这,就如美好的梦一般,在反扑的炮火声中破灭。
在尖叫与鲜血中,端着明亮刺刀的哈布斯堡的鹰犬们,排成人墙,像中世纪的重装骑士冲垮拿起干草叉和镰刀的农奴一般,势不可挡地碾过那些富有理想的学生。
最终,在被热血染红的街道上,哈布斯堡的双头鹰取代了三色旗,在维也纳的上空飘扬。
但血,并不立刻止住。
25名幸存下来的领导者在第二天被立刻全部处决。
其中还包括罗伯特·布占姆,法兰克福议会的委员。
他的生命在刑场上如泡影般转瞬即逝。
同样的,奥地利人对自由、平等与博爱的努力也消逝了。
奥地利的一次重燃之梦碎了,像十月的雪绒花一般凋零。
。。。。。。
“整个2128年的万国之春虽然失败了,但庆幸的是,它造就了一种相互矛盾的局面。”
布尔说着,他伸出了酒杯,坐在对面的奈娅也默契地给他倒上。
他俩间的动作很是流畅而丝滑。
也是,这几天的相处下来,他们间的默契已经不言而喻了。
布尔不需要语调的变化,只需一个眼神,奈娅就知道这个讲故事和政治历史的大叔想喝什么了。
“好的,谢谢。”
道谢着,布尔端起酒杯文雅地喝上一大口。
“万国之春最大助力就是媒体报纸,大量自由民主的激进思想被灌输给学生、劳工,自然,在事后清算时,报纸被列为最为重点关注的对象。”
“不过,以大不列颠为例子,在安纳克里昂起义后,报纸的监管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严厉,但当法兰西的同志用榔头在二月里狠狠敲了那些家伙的脑子那份报纸监控令几乎形同虚设了。”
说着,布尔话风一挑,变得轻快。
“就像那个段子,奶酪越大,奶酪上的洞就越多;洞越多,奶酪就越少,所以奶酪越大,奶酪越少。”
“哈哈。”
奈娅被逗笑了,不过,这个学机械的女生并没有怎么大大咧咧的,反而像是那些贵族小姐一般优雅地用手半遮掩着自己的嘴。
不过,说是像,她缺没有那种令人不适的高傲,相反,很是让人安心而祥和。
“说起来,之前你说你学机械是为了提高生产力?”
“是的。”
奈娅说着,点着头。
“那,你怎么看待生产力?”
布尔问着,接嘴微微舒展开。
看着对方仔细思考、斟酌词语的表情,布尔想到了那个总是跟他高谈阔论、指点江山的艾维。
‘艾维有些时候总急眼了。’
偷偷笑了下,布尔的脑海里浮现起那个鼓着嘴,涨红着脸跟他急的小可爱。
奈娅没有让布尔等多久,也就是他摇了几下酒杯后,奈娅就张口说话了。
虽然是理工生,但奈娅还是具有不低的文化素养,自己的观点阐述起来条理清晰。
“就像《宣言》里说的那样,资本主义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创造了不同于大金字塔的奇迹,而这样的奇迹正是离不了蒸汽机械和魔法工业的发展和运用。”
“嗯。”
布尔点着头。
“像是苏伊士运河,倘若没有那些巨大的蒸汽机器人,光靠人力估计要数十万人挖掘近十年。那些拖拉机和自行耕地机的运用,使得农业的效率大幅度地提高,同样的土地能产出更多的粮食,使得粮食价格的降低,像爱尔兰那样的饥荒将很难出现。”
“那……奈娅小姐,你见过工厂流水线吗?”
“嗯,见过。”
说着,奈娅点着头。
“上学期,专业课导论时,老师带我们去过,在科尔伯格自行机械厂。”
“那奈娅,你觉得流水线好吗?”
“好啊?有什么问题啊?在流水线上,一件复杂的项目被分解成众多简单的小项目,这样既增加了更多的岗位,而且对员工的要求会更低,这样一来,失业率就能大幅度降低。”
“但,你想过这样有什么坏处吗?”
“啊?”
奈娅总是感慨工厂蒸汽转轮下的辉煌,而为想到齿轮间流淌的鲜血。
她先是一愣,然后才说道:
“让一些技术工人失业?比如阀门压力监管员?现在被刻蚀魔法线路取代?”
“不是。”
“让人一直站着?”
“差不多了,不过有些工厂会提供椅子。”
布尔也不想卖关子,接着就说道:
“我去过很多工厂,自己也实打实地在流水线上干过。”
布尔说道这里,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起那段岁月记忆。
“流水线把上面的工人也变成齿轮和螺钉,八小时、十小时甚至十二十四小时的工作让流水线上的人只剩下了麻木,而工作容易了,不可替代性就降低了,这样工人在老板面前的话语权将会更低。”
“……”
布尔说道,奈娅以前也想过,但,并没有深究,只当是蒸汽喷起的水汽一般忽略。
在沉默一会儿后,奈娅说道:
“这只是现在时代的阵痛吧,随着生产力的提高现有一切问题都将会解决,比如,像自动化的进一步升级,工人要做的就是打开关闭一个开关。”
“那其他工人呢?”
“……他们可以去做其他的更有价值的事情。”
“比如?”
“作家、画家、艺术家或者就是入股那些自动化工厂躺着拿钱……”
“那你觉得现在的生产力还不够吗?”
“不够吗?”
奈娅说着,她感觉自己的逻辑越来越混乱,一些没有仔细斟酌的想法直接脱口而出了。
一些话,一说出口,奈娅就知道那是个天真的想法。
“实际上,现在,大不列颠最大的问题,不是生产力不够,而是生产关系上的,有些人拿了太多。倘若那些开豪车的老板少买一辆,伦敦东区的数个无产者家庭将会一年衣食无忧,而代价只是资本家少开了几天新车。”
“……”
“那为什么资本家会分到那么多?”
布尔抛出了一个问题,不过,下一秒他就回答上了。
“这是生产关系上的问题,现在的生产关系跟两年前、五年前、二十年前、八十年前的截然不同,这样的变化不是资本家良心发现,而是他们在面对工人运动时的妥协。”
“……”
“因为,现在社会问题的解决还得是在生产关系上,委员制、生产合作社、公有化、**主义,这些想法都是未来大厦的蓝图。”
“不过,现状不会随着你按下一个机器的按钮就会改变,斗争,主动的斗争才会有结果。”
“工.人.阶.级的诉求只有在不断斗争与革命中才会被重视和实现,这是我认同的看法,也是马**和恩**先生的主张和思想,也是第一国际的提倡和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