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尔先生,你……方便讲下您那位逝去的爱人吗?她和……我比怎么样?”
奈娅一想到昨晚上说的那话,脸上又泛起了红色。
“啊啊啊啊~~~”
她突然叫着,一个转身扑在了床上了,毫无淑女的样子。
奈娅把头埋进松软的大床里,尴尬地扭动着头。
“我为什么要问这些啊。”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嘀咕着,奈娅又不自觉地抱着被子左右翻滚几下,然后,才停了下来,脑子里情不自禁地浮现起布尔先生的话。
“她是个很随意而有可爱的女孩,一些东西懂的很多,但一些常识上却笨的令人苦笑不得。”
“她很娇小、很纤弱的样子,还有着一头独特的灰色头发,那种看着发黑、换个角度就发白的头发……呵,有意思吗?看着那头发,我总想要伸手摸摸,当然,她很敏感……不仅因为身体铭感,也因为她的一些过往。”
奈娅没有继续追问,倒是布尔先生主动接着谈起。
“她就像是一个带有裂缝的瓷器娃娃,摸起来冰冷,内部空虚,需要有人温暖和陪伴,她有一定的硬度,但会碎的四分五裂……”
“我跟她相识,始于一场偶遇,然后就像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在一个又一个现实和梦里交融起来……哈,这个梦,不是一个形容词……算了,哪怕是在最后,命运的红线也未断开了,我去了克里米亚,她在几个星期后被征集过来做战地护士,跟着南丁格尔来的,哈,想躲都躲不了的缘分。”
“我记得您说过,她死于那场战争?”
“算是吧,只不过是在战争结束时,那时她被……反正,最后,在巴勒斯坦的海滨沙漠里,她死在我怀里,我在那儿埋葬了她……我还把准备好戒指留着了那儿……但……”
“她还是留在你的脑子里。”
“嗯。”
“那个……布尔,我虽然不是她,但我会给你另一段美满的记忆的。”
像是表白一般的话语从奈娅口中说出。
那晚,奈娅和布尔确实喝了不少酒。
“啊啊啊啊~~~我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啊~~~~”
只不过,现在,奈娅很是尴尬而懊恼,不好意思几乎写在了脸上。
良久,她才从床上坐起来,双腿并拢在床边,两手叠在腿上,低垂着头。
沉思一会儿后,她才从床上站起,迈着小碎步走到了书桌前,拿出信纸,构思着今晚的内容。
情不自禁地,她默写写济慈的那首诗。
“灿烂的星! 我祈求像你那样坚定——
但我不愿意高悬夜空,独自
辉映,并且永恒地睁着眼睛,
像自然间耐心的、不眠的隐士,
不断望着海涛,那大地的神父,
用圣水冲洗人所卜居的岸沿,
或者注视飘飞的白雪,像面幕,
灿烂、轻盈、覆盖着洼地和高山——
啊,不,——我只愿坚定不移地
以头枕在爱人酥软的胸脯上,
永远感到它舒缓的降落、升起;
而醒来,心里充满甜蜜的激荡,
不断,不断听着她细腻的呼吸,
就这样活着——或昏迷地死去。”
但开头的十四行诗才写完,奈娅就将这团纸团成一团。
“不行不行,《灿烂的星》不太和时宜吧……济慈的绝笔情诗。”
“……那《圣亚尼节前夕》怎么样?摘抄几句?”
想着,奈娅不自禁地用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手指夹着钢笔。
“《夜莺颂》或者《心灵颂》怎么样?哎,为什么都是济慈呢,不来点别的诗人吗?雪莱、拉美尔怎么样?要不,用个某个古老东方诗人的诗句?”
“When there is an end to the end of
the earth,
only lovesickness is endless。”
(天涯地角有穷时,唯有相思无尽处。)
还是——
“Red beans are unbearable to look
at,
and their eyes are full of tears”
(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
“算了算了,就继续用济慈吧,东方诗人的诗人太深奥了。”
于是乎,在短暂沉思后,奈娅在新拿的信纸上写下:
“耳畔是那轻快的旋律,
缥缈的欢愉,虚无缥缈的东西,
回音不清楚,
但却懒洋洋地交织在一起,
仿佛随着声音的嘤嘤之音就要消逝,
只是在亲吻的刹那”
这是济慈《圣亚尼节前夕》里的片段,奈娅在写下后,又在底下附上今天晚一起去考文特公园散步、顺便在那儿再逛逛街的提议。
看着自己娟秀的自己整齐地排列在信纸上,奈娅先是仔细地端详欣赏着。
然后,那双纤细白嫩的小手轻轻将信纸折叠起。
一次、两次、三次后,巴掌那么大的信纸就成了稍稍厚的一小块了。
看它,奈娅突然想到同学们最近讨论的话题——一张纸最多只能对折七次。
“嗯……应该是假的吧,这么大的纸都能折上四五次,要是更大的纸那应该能对折更多次吧。”
这个小插曲过后,奈娅将纸块塞进了裙子的口袋里,然后像是小朋友那样,一蹦一跳地走出了房门。
现在是下午三点多,离布尔先生下班还有好久的时间,奈娅也因而不着急。
“哦,小金丝雀,这么开心要去哪儿啊?”
当奈娅蹦跳着,走下楼梯时,楼梯的斜对面传来了一声声响。
不是女佣科林墩大娘,而是她的警官父亲。
“啊?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还有不用再叫这个了,我已经长大了。”
“哈,刚刚,我报纸才打开就听到你的脚步声。”
奈娅的父亲克里斯说着,将手上的报纸轻轻放到一旁,撇着头,看着向她走来的奈娅。
“走路淑女点,别还像小孩子一样。”
他是个有些死板的父亲,但足够称职。
“不要。”
奈娅说着,鼓着脸,叛逆般地跨着大步跑来,张开双臂给了父亲一个拥抱。
“欢迎回来,在牛津待那么久干什么?又有什么大案子啦?”
“哎,没有。”
克里斯说着,轻轻拉开奈娅的手臂,然后牵引着,让她坐下。
“也就是参加一个会议,你记得十多年前伦敦的那件案子吗?”
“嗯……是迷雾剖膛手吗?”
“不,是黄衣邪教,牛津大学的某个团队对那个事件很感兴趣,认为一些方面很有疑点,于是乎,他们重启了调查,又把我喊了过去。”
“那结果呢?是像那些都市传说里说的那样吗?”
“不。”
克里斯说着,摇了摇头。
“他们搞了几周,得出了跟当时几乎一样的结果。”
“白忙活啦?”
“差不多,就当是去休息度假吧,牛津的一些风光,在伦敦是看不到的。”
“嗯,这里的雾还是太重了……对了,爸爸,你是不是没多久又要钻警局啊?”
“嗯,那要不要爸爸晚上再陪你去那个游乐园?”
“不要。”
奈娅说着,装作是一脸嫌弃的样子从沙发上站起来,摇着说。
“我已经不小了。那是小朋友才去的地方。”
“哈哈哈,在爸爸眼里你一直是小朋友。”
克里斯说着,笑着。
“对了,所以你现在出去干什么?”
“去送信,晚上……嗯,要跟朋友一起玩。”
说着,奈娅便迅速里开,生怕被父亲再盘问什么。
我警察父亲会容忍工会朋友吗?
这是奈娅刚刚踏出门槛时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