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维匆匆跑回了房间，手忙脚乱地将门用力关上，将锁锁上。
然后匆匆的步伐慢了下来，慢慢踱步到床边。
悄悄瞟了一眼镜子里自己，灰色的秀发杂乱着。
即使没有眼泪，但神情充满着伤感。
“为什么……像个小女生那样。”
“那样冲动……那样泼妇……还打了布尔一巴掌……”
嘀咕着，艾维趴到了床上，身体微微颤抖着。
没有澄澈的眼泪落到被子上、没有抽搐的呜咽从喉咙传出。
她只是趴在床上。
肩膀不断地抽搐着，身体也在微微颤动着，仿佛承载着内心的巨大压力。
艾维的眉头紧皱，额前的发丝散乱地贴在湿润的脸颊上，痛苦的神情让人看了就心疼。
“要是……我是正常人，眼泪应该已经浸湿了枕头吧。”
艾维嘀咕着，头深深埋在松软的枕头里。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这样……被雌性激素改变了思维方式吗……就像真正的女孩那样感性……”
“布尔……布尔……”
艾维念叨着，突然她的房门被敲响。
“咚咚咚！”
“……”
“艾维，是我……你应该在听吧……对不起。”
“……”
“我答应你，不会碰那些东西的。”
“……”
“不管是天使泪、还是那些魔法石。”
“……”
“相信我……刚刚是我不对，你……我一定会做到的……”
“……”
“那……我走了，哦，对了，饭我收拾到了冰箱里，你饿了的话可以下去吃……味道都很好……”
“……”
“……”
“……”
沉默着，沉默着，艾维最后还是吱了一声。
“哦。”
“那，我先走了……晚安，艾维。”
那边布尔刚说完，艾维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布尔……真是的，我刚刚为什么那么……歇斯底里的。”
想着，想着艾维换了个姿势抱住了枕头，仿佛她想要将失去的温暖重新找回来。
她的呼吸逐渐变得稳定，悲伤的情绪开始给理性让路。
聪明的脑袋又占领了高地。
“我不该那么情绪化的……不该那么失态……布尔……应该不会在意吧……毕竟，那真是为了他好。”
“呵……都是为了你好……好那个的一句话……”
“但……真的，真的，是为了布尔好……那些东西不该碰，哪怕有千万种理由也不行……”
想着，艾维的手攥紧了被单。
“那些东西是绝对不能碰的……”
艾维这般嘀咕着，她想到了自己。
那些被魔法的美好，令人沉落、令人着迷。
当美好结束时，便是长久的空虚、恐惧与折磨。
“布尔的痛楚……跟我的不一样吧，我没有资格去对比。”
“但……现实在这边。”
嘀咕着，艾维转身，朝着天花板张开了白嫩的小手。
艾维没有点亮蜡烛，房间里只能依靠着从外面穿过雾霭的封锁、溜进来的些许路灯照亮。
在昏暗中，艾维注视着这只手臂。
她想着着它纤细的样子，那白嫩的皮肤像是珍贵的玉石，但又吹弹可破的。
只不过，艾维很清楚，这只手臂上受到了多少的折磨。
密密麻麻的，要不是强大的恢复力，艾维的这条手臂估计已经伤痕遍布。
“……但，清醒着，未尝不是好事情。”
“现实，并没有那么痛苦、那些绝望，一切都向好着。”
“……嗯，有房子、有工作，还有人陪……”
“……嗯，很好……”
说着，艾维轻轻放下了那只举起的手。
“我应该是摆脱了吧……那真是个奇迹，在那场献祭之后。”
艾维也清楚那些的危害。
但，那些东西，不是单纯的利益问题，而是会改变一个人的思想。
让一个人清醒地堕落入深渊。
“……布尔该不会……不，他应该不会的……他只是为了安眠吧……”
嘀咕着，艾维想到了以前看到的，越战老兵用精神类药物来治疗战争PTSD。
“他应该只是想法吧……为时还不晚。”
想着，艾维一个扑腾，从床上坐了起来。
快步走出房间，走到布尔门前，轻轻敲着门。
但没有回应。
再转身看看旁边漆黑的走廊。
一抹光亮从楼下传来，穿过黑暗，来到艾维身旁。
“布尔，他还在楼下吧。”
嘀咕着，艾维在右手上点亮了一个光球，托着这个亮光，缓缓走下去。
。。。。。。
“答应我，答应我好吧……”
艾维的话语还在脑海里回荡，花花的水声显然无法掩盖那些回忆里的声响。
关上水龙头，看向薄薄水汽覆盖下镜子中的自己，那个自私、懦弱的家伙。
仿佛艾维就在身旁，泪眼婆娑地向他哀求着：
“相信我……相信我好吧……别碰，别碰……”
“她是对的。”
布尔只说了这句，便拿起毛巾擦起了自己的头发。
他一边想着明天该怎么向艾维道歉，一边穿上了换洗的衣物。
打开门时，他迎面遇上了走下楼的艾维。
在灯光明亮的走廊上，两人的目光交汇着。
“……嗯，嘿，我刚刚在洗澡……”
布尔组织着话语，准备说些什么时，艾维先开口了。
“对不起布尔，我刚刚打你了，我刚刚太情绪化了。”
“哈，没关系的，那是我活该，不该是你的问题。”
“嗯。”
艾维点着头，像是叛逆的孩子，但，这也算是事实吧。
“抱歉，我情绪失控了……我只是想……”
艾维说着，语气纤弱，让人怜爱。
“没事的，没事的。”
布尔快步上前，抱住艾维，让她轻轻依靠着自己温暖的胸膛。
另一只手轻抚着她的灰白长发。
“是我的问题，我答应你艾维，绝对不会碰那些东西，绝对不会。”
“嗯……”
“还有，你说的，要陪我一起创作幸福的现实。”
“……啊？有吗？”
艾维翘起头望着布尔的眼睛，说道。
“怎么没有。”
布尔坏笑了下。
“……那好吧……”
如蚊子般纤细的声音传进布尔耳朵里。
然后，那夜，他们两就依偎在一起，靠着墙壁，坐在地上，互相交流着，吐露着心声。
艾维讲述了她被那些折磨的痛楚。
而布尔也讲述了自己的心声，那个如幽灵般的女孩。
“可能，她是你潜意识里对美好的具象吧。”
艾维这样说着。
“说实话，我也梦到过，这很正常的吧。”
“应该吧。”
布尔也耸耸肩，如是道。
“没准，那是小说里的，都是真实的，稍加艺术加工的。”
两人彻夜交流着，袒露着心声，他们的关系从未这样深化，离那层关系只差是薄薄一层。
在不知不觉中，一起抱着，躺在地上睡着了。
好在，秋季的伦敦夜晚不算是特别冷。
转瞬间，明天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