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管布尔希望着艾维能好起来，相信着艾维曾经的讲述是真的。
但，布尔最不希望的时刻却还是到来了。
那无数小说戏剧里的桥段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哎……布尔……”
“艾维，怎么了。”
“……能停下吗……放我下来……我有些晕。”
“哦。好的。”
听着艾维的话，布尔连忙把艾维放下了。
此外的艾维看起来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虚弱而脆弱。
灰色的秀发，就像死神的触手，死死抓住着艾维。
惨白又无血色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痛苦，有的只有油尽灯枯的那般脆弱。
“好点了吗。”
布尔问着，半跪着身子，伸出一只手，轻轻扶着艾维。
“……哈。”
她轻轻笑了一声，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仿佛是不想布尔担心。
“拉马医生可能错了……我是会死的。”
“别说什么傻话了，我们快到贝鲁特了，那儿会有医生，然后回到大不列颠，我们就一定有办法的。”
布尔声情并茂地说着，他按捺不住自己的情感，仅管他也知道艾维能撑到贝鲁特，也不一定能在两三个的航行中撑住。
他不想再失去一个重要的人。
“哈……布尔，你哭了吗？……我看到了你眼角……有泪光。”
“只是雨水吧……”
艾维虚弱地抬起手，靠到他脸庞，轻轻帮他抹去了那些水渍。
“我没乱说，我真的……感觉到不行了，那些魔素全都在流失……循环一个接着一个断流……”
此刻，夕阳低垂，点缀着橙红色的光芒，将沙漠的黄沙染上温暖的色彩。
但，晚风依旧是那般冰凉。
仿佛是为了映称着此刻悲凉的告别，风比以前都还要萧瑟。
“别瞎说了，会好起来的。”
说着，布尔轻轻地握住艾维的手，感受到她那越来越冰凉的体温，心中涌起一股无力的悲愤。
艾维眼神涣散，仿佛已经看透了生死的边界。她用微弱的声音开口，声带中透露出一丝疲惫与绝望：
“没瞎说，我……真的不行了，别伤心布尔……”
“……你这样我怎能不伤心呢。”
“哈。”
艾维轻轻笑了下，她挪动着手，扯下脖子上挂着的项链。
然后慢慢塞到了布尔的手心。
“留个纪念吧，可能那照片没拍好……你说过这是个会带来幸运的项链。”
听着艾维轻柔的话语，他感受手心冰凉的项链。
布尔眼眶湿润，他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
“不要说这样的话，艾维……亲爱的，你会好起来的。”
他的声音带着无助和绝望，他的心仿佛正在一点点地碎裂。
“好了，布尔……别吵了，别吵了……让我闭一会儿……”
说着，艾维慢慢闭上了眼睛。
“不……别，艾维，别……会好的。”
布尔叫喊着，连忙从包里翻出一瓶又一瓶治疗药水，还有两张卷轴。
“……没用的，布尔……我很清楚……别浪费了。”
艾维说着拒绝了布尔的药水。
“别！别这样，快张开嘴，快！！！”
“……”
“……”
“……”
“别叫了……布尔。”
“……”
无助、绝望，就像是那洒在布尔身上火红色的夕阳一般。
艾维的呼吸越来越慢，越来越浅，她体内的魔力循环也几乎探测不到了。
“别……别……啊，对了！”
布尔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袋子。
里面是一个戒指。
“艾维，嫁给我吧，虽然不是鸵鸟蛋那么大的，但……嫁给我吧。”
这……算是求婚吗？
哎……注定的情节吗？
艾维想着，慢慢睁开眼，看着面前几近奔溃的布尔，她缓缓开口。
“等等吧……我还没想好。”
艾维又傲娇了一次。
但显然她说完就后悔。
张开嘴，想再说一句时，她发现自己虚弱得连声带的震动都进行不了了。
就这么算了吗？……
算是傲娇毁一生的案列吗……
还是没能跨过那条线吗？……
……
……
……
算了，算了，没有什么事情是完美无瑕的。
抱歉了布尔。
抱歉……
艾维这样想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视野变黑前，艾维最后一次看了眼布尔的脸。
他这段时间成熟了不少，不似过去那么青涩。
再见了，布尔。
“不，别，别，艾维……快醒醒，快醒醒！”
布尔大叫着，摇晃着艾维。
但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呼吸、魔力，一个接着一个地消失了。
艾维最后确实是死了。
死了。
最后，这片夕阳下的沙漠就只剩下布尔一人孤独的身影。
“可能你是对的，那个占星师就是个骗子。”
布尔喃喃自语着，手一次又一次抚摸着艾维冰凉的躯体。
“……好好睡吧，艾维。”
夕阳西下。
大半个太阳已经没入了海平面。
在今天最后的明亮中，布尔又看了眼艾维。
然后，他恋恋不舍地起身，脱下身上的外套又脱下里面穿着的红色士兵制服，将它轻轻地铺着艾维的身上。
然后小心地将她的遗体包裹起来。
趁着世界还是昏暗。
布尔用匕首将枪柄削出一个梯度，把它当作铲子挖掘着这儿的黄沙。
穿着士兵制服、带着制式步枪和一具尸体俨然不会被认作一个普通人。
就把艾维埋在这儿吧。
就像那首歌里说的那样。
“Between salt water and the sea strands”
（在海水与沙滩之间）
布尔奋力地挖着，脑海里时不时闪过同艾维的那些记忆。
快乐、难过的日子一天天地在脑海里回放。
那些模糊的记忆仿佛就在昨天。
太阳落山，群星闪烁。
在星光之下，他挖好了坟墓、埋葬了艾维。
最后，他将匕首绑在枪管上，做成一个简陋的十字架插到了刚刚堆好的坟头上。
想了想，布尔又将十字架拔出，找了块木头的地方，用小刀在上面刻道：
“艾维·苏，我挚爱的妻子。”
她还像最后没同意。
“……”
布尔把 “妻子”划去，换成了“爱人”。
是不是有些冗赘了。
“……”
算了，就这样吧。
然后，又一次插回去了。
依靠着小小的坟头，布尔无力地躺着，连痛哭一场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无助地注视着那漫天明亮的繁星。
心里空荡荡的，有一片永远失去了。
“艾维……艾维……”
他失神地呢喃了许久。
“我再给你唱次《斯卡布罗集市》吧。”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您去过斯卡布罗集市吗）
布尔还是唱了起来。
声音轻柔、优美，几乎用上了毕生所学。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芜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代我向那儿的一位姑娘问好）
“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她曾经是我的爱人。）
……
……
靠着坟堆，陪着艾维渡过最后一夜。
只不过。
他在这头，艾维在那头。
不知不觉布尔像是睡着了，也可能确实睡着了。
……
……
……
……
“布尔……布尔，快醒醒，别睡了。”
“！”
绵软又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布尔惊醒，连忙起身看去。
穿着黑白色女仆装的少女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娇小的身材、灰色的头发，她是布尔在巴黎那些梦里遇到的女孩。
被阴影遮住的脸庞此刻已经是清晰可见。
她是艾维。
布尔一直梦到女孩就是艾维。
“原来梦里的神秘人一直是你吗？”
艾维嘀咕着，腼腆地伸出了她纤细的左手。
“很抱歉，布尔，我……我现在，同意了。”
“啊？什么？”
“成为你的妻子啊！愣什么呀！”
艾维叫喊着，带着点气鼓鼓的情绪。
“哈，抱歉，抱歉。”
布尔说着，连忙从口袋里翻出了那枚戒指。
“艾维，作我挚爱的妻子吧。”
“嗯，我愿意。”
在绚烂的漫天繁星之下，布尔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将钻戒戴到了艾维的无名指上。
“这样就算结束了吧？”
艾维问着，话里带着点羞涩。
“嗯。”
布尔点着头，缓缓站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这件衣服，要是婚纱那更好了……我还没穿过婚纱呢……”
艾维念叨着，抬头同布尔对视。
“接下来就是拥抱接吻吗？”
“嗯。”
布尔点着头，张开了双臂。
艾维则是轻巧地扑了上来。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质感、熟悉的温度，一切仿佛现实一般。
布尔迷恋着，不愿意分开。
“布尔，来……接吻吗？”
“……嗯。”
布尔低头，看着小脸泛红的艾维，生涩地吻了上去。
仅管在小说里看到过很多遍，但，当自己亲自上手时，那张感受是任何言语文字难以描述的。
在这片空旷的海岸沙漠中，在群星的祝贺下，两人逐渐升温。
然后，慢慢地，两个的头缓缓远离。
牵连两人的透彻细线，在星光下泛着亮光，像是夜空中的银河。
“嗯……布尔，来吗？”
“又是什么？”
“……做。”
艾维说着，羞涩地低下头，“洞房花烛夜那个……就当是个梦，虽然只是梦。”
“……”
“来吗？”
艾维又问了一声，语气了充满了爱抚。
“……”
“……”
“嗯，来吧。”
布尔说着，顺势把艾维推倒在了沙地上。
看着身下脸娇红着的艾维，布尔紧张地伸出了手。
然后就是***，****。
此刻，二人都是幸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