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嗯’字起手,大殿内的氛围顿时一变,朝中文武百官无不低头垂目。尤其是那几位收了好处,给特使行了方便的官员,更是在心中止不住地骂娘。
察觉到大殿内气氛微变,特使嗅到一丝不平常的气息,却依旧维持着趾高气昂的态度。
“我瞧贵国朝堂之上,无一不是到了不惑之年的老臣,我不会说贵国的未来令人担忧,但这是事实。”
“我也不会更改我的说法,除非贵国能给出足以说服我的理由。”
特使一番激昂言辞,话音于大殿内久久回荡。
然而满朝文武皆是望向李琼语,旁观他席地而坐,品尝葫芦中佳酿的模样。
就连女帝陛下也只是微眯起那双丹凤眼,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红唇勾起一丝弧度,她的表情似是戏谑,又带有些许玩味。
见无人搭理自己,特使自以为有恃无恐,言行愈发大胆。
“虽说老臣有丰富的经验与阅历傍身,应当支撑起国家的根基。”
“可倘若年轻人难有出仕之途,掌握重权者皆为老臣,一旦老臣死去,后继者青黄不接,这个国家何来明日可言?”
特使陈列出他认为玖国毫无未来的原因,可即便他的论调近乎是在向朝堂上的所有人开炮,却依然是无人理会他。
眼看他涨红了脸,李琼语总算是从地上起身。
意识到自己的说话对象只能是李琼语一人,特使无奈之下,只好转向李琼语。
“国师阁下…”
“聒噪。”
他话刚出口,一只大手便在他视野中迅速放大。
作为祁国的特使,他仅带十名同行者,便能游历数十个国家,并安然无恙地抵达玖国,武功自是不会差。
甚至可以说,一路上遇到的大多流寇,都是被他一人所剿灭。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能反应过来李琼语是何时靠近、又是何时出手的。
嘭!
一道闷声在大殿内响起,他只觉得自己两眼一花,天与地似乎正在不停翻转。
他狠下心咬破舌头,痛觉刺激神经,让他重新清醒过来。
“国师阁下此举何意?在下奉祁国国君之命前来与贵国交流,您就是这样对待他国使者的?”
“呵,交流?你那是想要交流的态度吗,我不吃你这套虚张声势的做法,你是叫折犹是吗?带着你的使节团赶紧滚吧。”
言罢,李琼语大手一挥,数名卫兵就准备将他赶出正殿。
“对了,差点儿忘记告诉你,玖国将对祁国宣战,要是怕死,我允许你在玖国停一个月。”
听到李琼语说出‘宣战’二字,清楚与玖国实力差距的折犹心神一慌,但很快又恢复如冷静。
且不说两国之间还有数十个国家,它们是否全都愿意给玖国军队放行。
同时两国距离还相去甚远,中间隔着一大片荒漠,除非是派出像他这样周游各国的使者,否则李琼语不可能对祁国有所了解。
对一个不曾了解、未曾交流的国家宣战,只有疯子才做的出这种事来。
哼,说是不喜欢虚张声势,你不也在试探我的反应,惺惺作态罢了。
料定李琼语只是在装腔作势,折犹淡然一笑,用仿佛是在询问李琼语是否吃了午饭的语气问道。
“既然贵国打算宣战,那不知你们准备了多少兵马?在下不怕你们过不来,就怕你们打不过,对周围的国家丢了威慑。”
只要他表现得泰然自若,那么慌得就是玖国。
至少本应如此。
不知怎的,李琼语听了他的话后,突然大笑不止,宛若得了失心疯。
但李琼语本身便是医术高超的医师,加上他平时就一惊一乍,因此没人感到疑惑。
“噗哈哈!你不会以为我在开玩笑吧!”
“开玩笑又何妨,不开玩意又何妨?玖国可以尽管来试试。”
“试试?就凭你们那不到四万人的军队?算上密探,也才勉强突破四万这个数字,我们光是皇都的禁军就有十万,祁国够资格试吗?”
“您莫要胡说八道,祁国怎么可能…”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应该最清楚了不是吗?若非是被其他五国剥削,你会想要从我们这购买武器,组成军队反抗它们吗?”
李琼语丝毫不打算给折犹发言的机会,当他话音落下,特使恍惚间听到了一声声战鼓,从皇宫外的军营传出。
正殿建于高处,比皇城内所有的建筑都要高,不是高上一点儿,而是非常高。
只消朝外望去,无论是皇宫亦或是皇城,所有的一切都将尽收眼底,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会当凌绝顶的豪气。
可特使此刻无暇欣赏这番景色。
他看到了军营中的人头攒动,也看到了一个个飘扬的黑旗。
哪怕距离少说相差十里路,可他恍惚间看到黑旗上绣着一个好似游龙的‘玖’字。
李琼语是认真的,就是认真的,只有他当成了的玩笑。
如果不曾目睹这番景象,或许他还能当只鸵鸟。
有时能当鸵鸟也是一种幸福,因为这意味着不用面对现实。
不,不对,即便玖国已经开始调兵遣将,但路途遥远,单单粮饷补充就是个大问题。
况且沿途的国家,不可能对侵入自己国土的军队置之不理。
而且哪有人会这么随意地发动战争,又不是失去理智无法交流的疯子。
说白了还是在威胁我,不过是得放低姿态,否则谁晓得他们会不会一怒之下强行进攻祁国。
“放心,你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战线拉得再长,我也有办法补充粮饷。”
“至于军队需要途径的那些国家,它们多少都欠我点人情,不欠我人情的,那就是暂时还不配。”
“进攻祁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慢走不送~”
直到这时,折犹才终于慌了神。
“等一下国师大人!鄙人为方才的不敬言辞道歉,可否请您收回宣战书,有任何条件我们都可以谈!”
折犹本以为李琼语会拒绝,谁知他却满带笑意地看了自己一眼。
“想谈谈没问题,只是在道歉的时候,是不是该拿出些敬意来呢?”
“国师大人要我做什么?鄙人定当竭尽所能。”
“给我从正殿脚底,一步一叩首爬回到正殿上,现在就开始吧~”
说完,他提着折犹的衣领,让对方顺着台阶滚下了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