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只鸟都想逃离鸟笼，对有的鸟而言，鸟笼就是它们的天空。
——题记。
一.
虽然这话由自己来讲有点奇怪，但我的确是个无才无华的平庸之辈。
初次认知到这一点时，是在小学六年级。
当时，班里尽是一些聪明的家伙，我费劲心力才能学会的知识，他们却轻轻松松就掌握了。这让我很是不爽，于是我让父母替我报了补习班，打算暗中超越他们然后再狠狠地嘲弄那些家伙一番。但很快我就意识到这是个错误的想法，因为不管如何努力，我这种凡夫俗子就是无法赢过那些天资聪颖的人。察觉到这个事实后，我开始怨恨那些天才，我怀着丑陋的心情在他们的课桌椅子上涂满了我的恶意，在他们的书本里留下了我的咒骂。但我还是觉得不够，于是我散播谣言让他们之间互起猜疑，最后彼此之间所建立的友好的关系彻底土崩瓦解。看到这样的结果让我愉快极了。
我本以为我的报复会就此结束，但事与愿违。在青鸟得到作文大奖那天，我久违的感受到了已经被我遗忘的自己。那个，嫉恨天才嫉恨到无可救药的自己。
青鸟是小我四岁的妹妹，按照基因学来讲，她本应该和我一样遗传父母那身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基因，碌碌无为的生活一辈子，直至死亡。但上帝与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青鸟是个天才。毫不客气地说，她是比我以前班里的那些天才还要天才的天才。
除了学习很优秀以外，青鸟在钢琴、围棋、书法和绘画方面也展现了卓越的天赋，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这样的她，毫无疑问的受到了来自父母、亲戚、老师以及邻居的赞扬。青鸟也并没有像小说里的剧情那样骄傲自满，而是不断的鞭策自己力求上进，以此来回应他们的期待。
看着这样的青鸟，我的恶意扩散到占据整个内心的地步。我心想，早晚有一天，等她成长到真正的天才那时，我会毫不留情杀了她。
就像我那时报复那些天才一样，青鸟也遭受到了和我一样为平庸之辈的报复。但善良淳朴得她不愿意给父母和老师带来麻烦，因此一直默默承受着那些家伙的欺凌。等我察觉到时，青鸟的内心已经残破不堪。这让我感到无比愤怒，居然有人未经我的允许就染指我的猎物。
狮子不会把自己的猎物拱手相让，所以我狠狠的教训了那些不长眼的家伙一顿。
为了让青鸟能在成长为真正的天才之后被我杀掉之前保护好自己，我牵着她的小手走向那棵在镇里视为珍宝，活了三百多年的枫树下。据说，那棵树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在树下做出的誓言都不会被打破。
青鸟背着她那因为被丢进垃圾桶而导致肮脏的不成样子的书包静静地走在我的身后，她没有问我是如何知道她的遭遇，我也没有责骂她为什么不向我或父母寻求帮助。
“青鸟，抬起头来。”
青鸟闻言乖乖地抬起头，那张精致的宛如瓷娃娃般的脸以及纯洁无瑕的白色连衣裙也因多次被推倒在地而变的灰头土脸、破破烂烂。
那张已经哭花的脸弱弱的看向他。
“你是属于我的猎物。”
青鸟歪了歪头，露出不解的神情。
“你无疑是货真价实的天才，我一定会杀掉你的。但在你成长为真正的天才之前，我不会杀掉你。”
青鸟后退了几步，做出想要逃走的样子，但我抢先一步，把她拽到我的怀里。
鼻子贪婪汲取着青鸟发丝间散发的柠檬味肥皂香，她就像一只掉进陷阱被抓的鸟儿一样在我怀里瑟瑟发抖。
“你只能被我杀掉！在我杀掉你之前，我不会容许别的猎人对你出手！因此，倘若你再次遇见这种状况，就来向我寻求保护吧！在我杀掉你之前我都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青鸟在我怀里低声哭着，流在肩膀的泪水顺着衣服慢慢渗透，最终，滴在我的心里。
“我是属于哥哥的，我的一切都为哥哥献上！我的双手会抓住哥哥所想要的东西，牢牢不放；我的双腿会奔赴哥哥所身处的地方，永生追随！我的眼睛只会看着哥哥，我的心跳只会为哥哥而跳动！哥哥喜欢的就是我所喜欢的，哥哥厌恶的就是我所厌恶的！哥哥快乐时我也跟着快乐，哥哥痛苦时我也跟着痛苦！在此发誓，无论将来如何！青鸟都是属于哥哥的青鸟！”
青鸟用微颤的声音立下誓言。但是，仅仅发誓是不够的，话语是没有力量的，因此，我扶着青鸟的脸让她对向我，然后，慢慢的把我的脸靠近，青鸟的呼吸越来越近，她的眼睛似是渴望着什么。
我知道她在渴望什么，因为那也是我所渴望的。
火红的枫叶随风舞动，落在青鸟的肩上和头发上，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的呼吸也乱了起来。
我，吻了青鸟。
这是，誓约之吻。
二.
“梧桐同学，一会儿到我办公室一趟。”
“好的，我知道了老师。”
伴随着枫叶几经飘落，我已然升入高中，并且是最为重要的三年级备考生。
少时的中二发言现在只要稍稍一回想就会让我羞愧难当，这就是所谓“黑历史”吧。
“梧桐同学，志向远大是好事，老师不会批评你。但你也要考虑自身的能力再做出决定，不要好高骛远让自己后悔终生。”
她会把我叫来办公室的原因在来之前我就已经猜到大概了，因为我填了一个怎么看都和我八竿子打不着的学校为志愿。
那种学校只属于天才我是知道的。
我已经不恨天才了。
我没想过去追逐天才，那种想法早在小学时就被我丢到不知那里去了。老实说，我也不喜欢和那些家伙待在同一个地方，毕竟没人喜欢自取其辱。
但是，青鸟是天才。
因此我必须要逼迫自己，不然的话，迟早有一天青鸟会飞到我的眼睛寻觅不到、双手无法触碰的地方。
上了高中后我选择了独居，跟青鸟待在同一个地方实在让我尴尬万分。但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想和青鸟分开，这样矛盾的心理常常让我觉得自己一定是个精神分裂患者。
我对‘有志者事竟成’这种说法一向是嗤之以鼻的，因此当我看到录取通知书时是一头雾水的。我认为上帝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但无论我怎么看这份通知书都是货真价实的，也确确实实没有发错。
但没过多久，我就知道了上帝这个混账东西还是跟我开了个玩笑的事实。
那天，我带着我的录取通知书坐上了回家的车，我幻想回家后迎接我的会是青鸟的拥抱，但没成想迎接我的却是‘双亲不幸遇难’这令人难以置信的信息。
青鸟和我解释说怕我知道这个事情后高考失利就没通知我。听到青鸟这么说，我只好接受了这个悲痛的事实。
浑浑噩噩的参加了葬礼后，一个我叫不上来名字的亲戚说我和青鸟会被分开领养。
要分开了吗？要分开了吗？
也是，毕竟同时领养我们两个是一个很重的负担，他没理由会这么做。
我回头看过去，青鸟唯唯诺诺的跪在我身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珠此时正含着泪水与我的视线对上。
啊啊，果然，和青鸟分开什么的，少开玩笑了！
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你这该死的家伙。
我一边在心里疯狂的咒骂上帝，一边站起身子挡住青鸟。
“我不会和青鸟分开的，青鸟是不能离开我的，就像鸟不能离开树一样。我也不能失去青鸟，我们二人对彼此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少说傻话了，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也要为我考虑下，我也有自己的孩子，老实说领养你我都非常不愿意。”
我拉住青鸟的手，把她搂在怀里，宣誓着主权。
“那么，就有我来照顾青鸟，我已经成年了，我可以通过打工来获取金钱，我一定会在青鸟成长到真正可以独立之前保护好她，这是我对青鸟在枫树下发过的誓。所以，我不会把青鸟交给你们其中任意一人。”
“如果青鸟愿意的话，我们也不想没事找事就是了。”
我看向青鸟。
青鸟不假思索的给出了答案。
“青鸟是属于哥哥的青鸟。”
等那些麻烦的人走后，我把青鸟送去学校，然后坐在客厅里。
茶几上放着录取通知书。
如果有翅膀的话，鸟儿一定会选择在天空中自由的飞翔吧。
因此，我选择烧掉我的翅膀，就像伊卡洛斯烧掉自己的翅膀那样。
但我与自傲的伊卡洛斯不同。
我不需要翅膀，我不向往天空。
少骗人了。
内心的深处，上帝对我如此嘲笑道。
三.
毁掉翅膀后我找了一份服务员的工作，工资称不上高，不过可以每天准时下班。这点对我很重要，下班后我要去接青鸟，把青鸟送到家后我可以刚好赶上超市下班，这个时间点东西价格都会便宜许多，不过我也因此受到收银员的许多白眼就是了。
那天，因为是周日所以生意比较好，等我回过神我已经说了不知多少次对不起。
“梧桐同学？”
有点耳熟的声音传来，我抬起头，看见了那张诧异的脸。
啊，是我的高中老师，但叫什么名字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为此我赔罪般的又说了声对不起。
“你怎么会在这里做服务员？我记得你可是奇迹般考入那所大学了呢。当时我们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一想到自己当时差点断送了一位天才就感到一阵后怕。抱歉啊，老师当时确实有点狗眼看人低了哈哈。”
“老师请不要道歉，您并没有做错什么，我从来没有认为你看轻了我。实际上，根据我当时的综合学力，我能考进那个大学确实是奇迹，所以您当时的行为是正确无误的，有您这么负责的老师真的让我感到庆幸。”
“听你这么说真是让我感到开心，话说回来，你怎么在这里当服务员呢？”
“家里出了点事儿，这件事致使我无法完成学业。”
“怎么会这样，这真是太可惜了。”
她的语气充斥着无限的惋惜，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语，我的初中同学也会经常光顾这个小店，我每次都得像今天这样不胜厌烦的去解释，这让我觉得自己就像他们的下人一样。
“抱歉老师，工作还有很多没有完成，我先失陪了，祝您用餐愉快。”
我随便找了个藉口离开了那里。对我而言，最难以接受的不是自己没能去享受奇迹，而是在这些熟人面前低人一等，这让我感到痛苦万分。
回到家，我平躺在折叠床上，头顶的二手电风扇以每秒40圈的速度旋转着。我戴上耳机，看起了书。这是迄今为止我为数不多还保留着的爱好，以前我有着手工和绘画方面的爱好，但这些都因为生活原因而不得不放弃。
看着书里的那些主角，我心想，如果没有那场意外的话，我也会像他们那样去讴歌青春吧。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会感到后悔。
“哥哥，饭已经做好了哦。”
“好的，我马上过去。”
走到客厅时，青鸟已经把菜都摆好了，看到我过来，她兴奋的朝我招了招手。
“今天工作还顺利吗？”
“跟往常一样，没什么好说的。”
“嘛，说说嘛哥哥，青鸟想听，青鸟想知道哥哥的所有事！”
“其实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就是遇见了高中老师，聊了聊学生时代的话题罢了。”
“哦哦，那个啊，哥哥。”
青鸟露出一副犹豫不决的神情，看到她这个样子，我已经猜出个七七八八了。
“青鸟不想再去上那些培训班了。”
“不行，你必须要去。”
“可是，培训班的学费贵的要死，还有我的学费等等，加起来负担太重了，哥哥你看看你一年四季都没给自己填过几件衣服，青鸟心疼。”
“不行就是不行，我答应过你的，也和那些亲人保证过的，不会把你的教育落下。我的事就不要想太多，不要觉得愧疚，我是你哥哥，你是我妹妹。在这个世界上，我们都是彼此最亲的人了。”
“既然哥哥这么说，就没办法了。不过没关系，等青鸟长大了，就由青鸟来照顾哥哥。”
我举起晃手中的饭碗，在青鸟的面前晃了晃。
“青鸟本来就一直在照顾我呢。”
“嘿嘿嘿。”
“这些年你跟着我这个无能之人吃了不少苦头，委屈你了。”
“说什么呢！哥哥才不是什么无能之人！哥哥是这个世界上对青鸟来说最最最重要的人。”
青鸟气呼呼的大声说出这种让人不好意思的话语。
看着这样可爱的青鸟，我想，怎么可能会有人后悔呢？
即便我失去了翅膀，不能飞向天空，我也不会后悔，因为青鸟还在我的身边，我可以感受到她的呼吸、闻见她的气味、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身影以及握到她的双手。这些小事都会让我觉得很安心。
青鸟确确实实是待在我的身边的，她没有飞走。
我不希望青鸟飞走，我只想让她留在我的身边。
据说，青鸟是凤凰的前身，凤凰栖梧桐。
我是梧桐，青鸟是青鸟。
但梧桐不是唯一的。
我希望青鸟只会栖息在我的枝头上。
这样真的对吗？
上帝那个恶劣的家伙一如既往在我的内心深处讥讽我，但我这次选择无视他。
四.
青鸟要飞走了。
虽然我一直禁止青鸟去打工，但她为了减轻我的负担，还是背着我偷偷摸摸的找工作。被我发现几次后，她选择了写小说。
青鸟一直都很擅长写故事，她的作文在我印象里一直都是满分。
一开始，我以为这只是她的爱好，因此并没有理会，直到后来接到编辑的一通电话和她拿出出版社寄过来的稿费时，我才知道，她已然成为了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
“因为哥哥不允许我去找工作，但我很心疼哥哥，所以我用大学业余时间写小说并投往出版社，没想到还真被录用了！”
青鸟一脸兴奋的对我说道，换作平时，我绝对不会漏过青鸟的一句话。但这次我破天荒的没有认真听她说，只是嗯嗯啊啊的敷衍她。
“我希望你可以离开老师，你会让老师无法发出原本的光辉。”
“你的存在限制了老师，拜托了，把老师放出鸟笼吧！”
脑海里萦绕着那个编辑的话语。
啊啊，我早就知道的，天才与普通人生活在不同的世界。
就像青鸟明明此时就在我的身边，但这半步的距离却让我觉得是那么的遥远，遥远到走上一生也无法拥抱到青鸟。
模糊间我看见青鸟走进一个门，但当我走进去之后却怎么都找不到青鸟，我就像个与父母走失的孩子一样瘫倒在地。
青鸟飞到哪儿去了？我的青鸟飞到哪儿去了？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入我的心头，我踉踉跄跄地走出家门，浑浑噩噩的在街上打转。
走进一家书店，浓郁的书香朝我袭来。
在一处角落我找到了青鸟的小说，我要了一杯咖啡，寻到一张没人用的桌子看了起来。
一个小时不到，我便读完了整个故事。
基本上就是讲述了一群脑子里除了恋爱就是恋爱的高中生，失恋了以后发病的故事。
恕我直言，很无趣。
走到拐角，一群孩子簇拥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女人手捧着绘本，看样子估计是要给他们讲故事。
“医生某天在树下捡到了幼年三青，碧绿如翡翠般的毛色让医生一见钟情，他带回了三青，将它养在鸟笼里，三青逐渐长大，喜欢上了常常会站在窗口那棵树上的翠鸟，翠鸟会给它讲很多很多这双翅膀所飞到的地方的奇闻和景色，这让三青很向往鸟笼外的世界，但它不知如何去打开鸟笼，最终在翠鸟的帮助下，三青成功的打开了笼子，用那对漂亮的羽翼飞向了天空。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什么可喜可贺啊，真是一个烂透了的故事。
恨意会在某个契机下转变为爱意。同理，爱意也会在某个契机下转变为恨意。
比如，被最爱的事物背叛。
三青鸟背叛了医生，逃离了鸟笼，飞向了天空。
被背叛的医生，在被人遗忘的角落，疯狂的咒骂着。
为什么要离开我的笼子，投身青空呢？
真是自私自利，恶心，恶心！
“你的话也太过分了吧！赶紧给我道歉！”
思绪被一道严厉的呵斥声打断，我看向声音的源头，那个坐在轮椅的女人正小声的哭着，呵斥我的是在她旁边的一个男人。
“我为什么要道歉？难道这不是事实？”
“只有你这种差劲的人才会把如此美好的故事想象的那么阴暗。”
“你们总是只会看到故事美好的那面，就像这个故事里，翠鸟教会了三青打开笼子的办法。可它和三青为什么不想想医生的心情？医生又做错了什么呢？”
一记重拳砸在我的脑门上，使我的意识开始模糊。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昏厥的最后一刻我只觉得吵闹。
醒来后，我已躺在医院的床上，青鸟伏在床边守着我，脑子整理了一下混乱信息，我迅速得到“因为被打到头部而不省人事”这个结果。
说了那样差劲的话，受到这样的惩罚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我抚摸了一下青鸟的头发，睡的真香。
其实我是知道的，就算医生对三青的背叛感到愤怒，生出怨恨。但最后他还是会站在窗前，守望着自由挥舞着那双美丽的羽翼的三青，然后说——
“太好了，终于自由了呢。”
六.
时至十月下旬，红的通透的枫叶纷纷飘落，我拾起一片叶子在手里摩挲。
终于，到了该和树说分离的时候了。
“哥哥！我过来啦！”
充满活力的声音将我的思绪瞬间打散，青鸟蹦蹦跳跳的一头扎进我的怀抱。
“怎么了哥哥？突然把我喊出来，是打算让青鸟也和哥哥一起欣赏这美不胜收的风景吗？”
“啊，是啊，我们有好久没这样一起看过落枫了吧。”
“还不是哥哥你非要给我报那么多杂七杂八的兴趣班，搞的青鸟都没什么空闲时间。”
青鸟一脸幽怨的冲我说道。
“没办法，如果耽误了你的天份我可是会内疚一辈子的。”
“还是这些话，青鸟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不过好在日子熬到头了，哥哥你也不用那么辛苦了，以后就让青鸟照顾你。”
我停下来脚步，青鸟也随之停下，深吸了一口气，我对青鸟说道——
“青鸟，我们分开吧。”
青鸟愣住了，过来好久她才重新开机。
“分…开？哥哥请你不要开这种玩笑！我心脏都差点停止跳动了诶！”
“青鸟，我没有在开玩笑，你的羽翼已经丰满了，该离开鸟笼，飞往天空了。”
“不要不要不要！我不想听哥哥说这些！”
“青鸟你已经长大了，不可以任性了。”
“什么鸟笼什么自由，哥哥你在说什么呀！青鸟全部、全部都听不懂！青鸟不知道什么鸟笼，也不想要自由！青鸟只想和哥哥在一起！为什么哥哥要突然说出这种伤人的话！我们发过誓的吧，我们在这棵枫树下发过誓的吧？对吧哥哥？为什么现在要背弃誓言呢？”
青鸟扑进我的怀里，大声的哭着，双手不停的拍打着我的背，这幅景象让路人不禁驻足围观。
“求你了，请不要抛弃青鸟，哥哥！”
啊啊，我真的是一个人渣。
原来是我背叛了青鸟，明明是我把青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现在却又要不征求她的意见自顾自的赶她走。用为她好这种事当借口，满足着自己那狭隘的内心，真的是…太人渣了。
不是每只鸟都想逃离鸟笼，对有的鸟而言，鸟笼就是它们的天空。
“青鸟，抬起头来。”
青鸟弱弱的抬起头，双眼已经通红，这副样子惹人怜爱极了。
“我改变主意了，我不会让你自由了，我要你一辈子待在我的鸟笼，就算你不愿意我也要把你关到那个笼子里，。你是我的青鸟，只属于我的青鸟，我不会允许你飞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青鸟看着我，然后一把搂住我。
“青鸟本来就是只属于哥哥的青鸟。”
我拽起青鸟的手，就像溺水者拽住水草般用力。
“那个啊，哥哥，仅仅只有话语是不够的。”
是的，只有话语是不够的，话语这种东西是没有重量的，因此需要更有重量的东西来约定。
我看向青鸟，青鸟回握住我的手。然后闭上了眼——
“请杀了我。”
我的脸慢慢向青鸟的脸靠近。
在枫叶落地的瞬间，碰触到了一起。
在青鸟二十岁的那个秋天，我如愿以偿的杀掉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