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吉时杀人日。
阴风阵阵，乌鸦聚会，让许伦总有种不好的感觉。他昨天听了村长家丫头的建议，今天起早去了县城，果然发现是供货的人掺了坏米，又与那群人扯到晚上才好，气得他在县城一刻也待不下去，匆匆走起了夜路。
但是半夜或许小人劫道，又或是小鬼吓人，许伦心里已是后悔，只想快点走到村子。
“噗——”
“何人在此！”许伦吓得一个激灵，左右四顾，只看见漆黑的，密密麻麻的树木和夹缝之间的黑暗。
紧绷着一张脸，等了许久，还是没有动静。
他想起来以前在村子里听到的闲话，据说在三更半夜之时，有一种长着翅膀面容可憎的人形妖怪出没在西山上，专门挑强壮的路人，啃食他们的脑髓。
西山是最靠近村子的山，村子的墓地就在这座山上。时常有山下的人家说听到山上传来诡异的声音，吓得他们只能半夜起来点燃火把，希望可以驱邪避祸。
许伦向来是不信这些的，他家里既不拜神，也不搞什么辟邪的东西。但现在许伦确实感觉背后一直有目光盯着他，连忙加快了步伐，只想快点远离这块古怪的地方。
他只想再快点，再快一点......
“老大，这家伙都吓尿了，还真以为有什么鬼呢。”探子说着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紧接着周围的山匪都低声笑了起来。
一个胸膛带刀疤的男人站了出来，“老大，只要您想，我现在就可以把那个懦夫活捉过来，劫为人质。”
“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头头抓着他那把络腮胡子，哈哈大笑:“好啊，这个机会就给你了。”
“兄弟们！今天我们下山去，夜袭敖水村！男人杀光！女人都带回寨子去！”
“呜呼——”
“老大英明！”
“老大万岁！”
——
“有声音。”
偷渡客仔细听了很久，却分辨不出这是什么声音。那种声音很粘，像是谁在光脚走在光滑的地板上，但只有一种感觉是十分强烈的——血。
不要问怎么从声音中听出颜色的，他也不知道。
这个声音在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但在迅速接近，可能带有一定危险性。
偷渡客熄灭了油灯，不露声息地躲进床底下。
“3。”
“2。”
“1。”
声音消失了，消失在这个牢房里。
看似是停止了移动......也许实际上是在埋伏。
“你好啊～”
只是眨了眨眼，只是一瞬间......她就出现了，带着点点腥红的莹光，照亮床底的一方天地。
女孩眨巴眨巴水灵的大眼睛，看着面无表情的偷渡客，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露出了两颗骇人的獠牙。
偷渡客缓缓举起双手:“我投降。”
“投降？”女孩睁大了眼睛:“不不不，咱不是来找麻烦的。”
“那请问？”
“咱就是觉得这里味道挺吸引鬼的，就过来看看。”女孩的鼻子用力抽了抽，“确定了，就是你。”
“你是鬼？”
“吸血鬼，绫零。”女孩朝偷渡客伸出手，偷渡客沉默了一会儿，“人鬼授受不亲，我想还是不了。”
“啊......你不是鬼吗。”
“我有心跳有脉搏，还没死。”
“也对——可你身上的灵气真的很重，就像真的鬼一样。”
“我谢谢你——”
“别客气。”绫零紧紧握住偷渡客的手，“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咱绫零的闺蜜了！”
偷渡客震惊了:“......啥？”
“来初拥吧！”
“不！”偷渡客委婉地拒绝:“我们还是先从这里出去再说。”
“出去？很简单啊。”绫零嘴角一挑，“咱怎么过来的，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把你送出去。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名字。”偷渡客说。
“没名字？！”绫零第二次睁大眼睛:“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我也不知道。”
“咱已经不确定你是不是人了......不过没关系，你就跟咱姓吧，就叫绫丽丽！”
“不可能！”偷渡客断然回绝。
——
“白伍。”女人指着窗外，张大了嘴，仿佛发出无声的呐喊。白伍顺着女人的目光看过去，红色的光芒映射在他的眼眸上。
村西的茅草屋烧着了。
不止一座，而是十几座茅草屋都烧着了，火光照亮了半个村子，像一头野兽在那里狂欢。
那是许三水的家！白伍的心轰然掉入谷底，只剩下一点理智还在支持着他颤抖的身体。
“秀你...你留在这，我去救火。”
村长带着一批人第一时间赶到，他令人把棉被浸湿，蒙着衣服上房，将近房的屋檐全部遮住。棉被被烤得滋滋冒烟，必须有人不停地浇水。十几座茅草屋大多是许姓的人家，许姓的汉子更是不要命地披上湿布冲进火里救人，哀嚎声在人群中像瘟疫一样感染着人群，给人们的心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更要命的是，村子里没有郎中，只能送往县城救治。
也许，今晚村子要死很多人了。
白伍是第一个到的白家人，迎接着他的却是许家人愤怒的目光。
人群中有人直接喊道:“白氏来这里干什么！这火是不是你们烧的！烧着的屋子里没一个你们白家的！”
白伍不知道怎么说，就算真是白氏策划的事也不可能告诉他，所有人都知道他跟许三水关系好，他现在只想确定许三水一家的生死。
有一个人向他走来，白伍抬眼一看，是村长。
“许三水还没找到。”村长知道他为何而来，安慰道:“也没找到尸体，可能今晚不在家吧。”
白伍嘶哑地问:“他家的屋子呢？”
“烧塌了。”村长叹了口气:“他家的老婆孩子已经救出来了，不过他老婆情况不太妙，郎中不在这，只怕凶多吉少。”
“不好啦！不好啦村长！”
所有人猛一回头，看到许三水从村东疯跑过来。
“许三水！”白伍的声音从激动转为疑惑:“你的腿？”
许三水的衣服上都是血，腿上也一直在流血，伤势严重。如果他没碰到火灾......
“山匪从村东过来了！村子里的人都被劫走了！”
话音刚落，许三观已经撑不住，跌倒在地上。
“所有人，带上东西，跟我去村东。”村长声音微颤，回过头，却看不到一个人拿起家伙。
很显然，没有人愿意去跟山匪拼命，因为村东那头，姓白。
“我们干什么要去救白氏！今晚咱们可是死了不少人！难道为了白氏把咱们最后一点人拼光吗！”
有人附和道:“对呀！我看，咱们趁这个机会赶紧跑吧！让白氏知道咱们的痛！”
“你们！”村长气得说不出话来:“房子肯定是山匪偷偷烧的！那到底你们还没意识到吗！这是山匪的离间计！”
可许氏依旧无动于衷，不少人已经开始收拾包裹了。
白伍看着许三水的腿，上面有一道极深的刀伤，已经被他用衣服扎紧止血。
拖着这么一条伤腿，从村东跑到村西，这腿大概是废了。
“我不明白，大家都是人，我们家既没做过什么坏事，也没得罪过什么人，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对待。”白伍低声说:“我更不明白，祖上到底有什么恩怨，要后代去偿还。我得回去，秀还在家里。”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拿起身旁的一根木棍，在人们的默视下向村东跑去。
村长愤然道:“你们应该反思，也都怪我平时太放纵你们！我也要回去，齐瑶还在家里！”
“村长，我跟你去！”一个年轻人从人群中走向村长，抱拳。
“父亲今晚没有回来，我担心他已经落入贼手。”
——
干草堆里，一只眼睛悄悄在草缝中偷窥。
“七十多个匪，人质中间只有女人，好像还有一个男人——这不是昨天那个许伦吗？”
齐瑶紧张地深呼吸，用上书中的冥想法，让自己保持在最安静的状态。她清楚人质中为什么没有男人，也庆幸爷爷已经跑走了，不过大概会为她回来，自己必须要快点离开这里。
可是，山匪的集合点就在自己眼前，根本找不到机会。
她正暗自思考着对策，忽然看见山匪头头拍了拍许伦的肩膀。
“你这家伙干的不错，西边果然没有来人。”头头咧嘴大笑:“这回你算是立了大功，回去重重有赏！”
“是是...谢谢老大不杀之恩！”许伦头不敢抬一下，只是唯唯诺诺。
“现在谢还早呢。”头头突然用力抓住许伦的头发，嘴角上扬:“想加入我们山匪，可还有两个条件呢。”
“啊！不是说只有一个......”
“呸！”头头一口浓痰吐在许伦脸上:“我这帮兄弟跟着我出生入死，你一个背叛者就能随随便便加入了？你要不要命吧？！”
“要！要！”
“那么第二个条件，把你老婆叫来，你也想在咱们这儿有老婆陪着吧？叫她过来换你的命！”
“是......”
“大点声！”
许伦被吓得魂不附体:“是！”
“你可答应的好痛快呀！”头头的笑容逐渐癫狂:“那么第三个条件，在这些人中，杀一个人，当做投名状！记住，漂亮的先留着。”
“这......”许伦浑身都在颤抖:“能换别的条件吗，我下不去手......”
“给他一把刀。”头头满脸的不屑:“你要是下不去手，我就替你下手，人头是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