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窘的居然是小红豆。
她唇刚刚与苏陌如相贴的一瞬间，她就仿佛是触到了火焰一般猛的坐直了身子，原本古井无波的眼中多了几分慌乱。
苏陌如睁开眼睛眨了眨，便正见到小红豆慌慌张张地远离了她。
两人就这样尴尬地对视了一会儿。
到底还是小红豆先破功，她窘迫地滚下了床，嘀咕了一句:“算了，算了，我还是杀了你吧……”
“诶等等……”
你脑子里是只有杀人吗？你这选择还不如上了我！
当然最好还是别理我。
但小红豆已然极快地没入了阴影之中，没有再听到苏陌如的碎碎念。
苏陌如望天。
被小红豆折腾了这一出，她算是彻底睡不着了。
她坐起身来，披上衣服走出了房间，敲响了隔壁张芜一的房门。
“张芜一！臭道士！开门！”
芜一亦未寝……
“苏陌如你有毛病啊！都快天亮了不睡觉来折腾我？”
张芜一一脸怒气地打开了房门。
苏陌如白了他一眼:“你这种高手少睡点会死啊？”
张芜一扶额，一时无语。
老实讲，他现在确实基本可以不睡觉。
但他刚跟小红豆干了一架啊！
姜水云打完可以一觉睡到第二天辰时，凭什么他就得被这姑奶奶折腾？
张芜一无奈问道:“所以你找我干什么？”
“睡不着，找你来陪我走走。”苏陌如答道。
张芜一:……
那一瞬间，张芜一有种把苏陌如捆起来打包送给小红豆的冲动。
到底还是相与步于中庭了。
“说起来，这次怎么没见到上回那个金和尚了？”苏陌如好奇问道。
张芜一冷哼了一声:“上回那是姜水云和小红豆在定禅寺门口打的，他不出手总不能看着定禅寺被拆吧？这回他出手做什么？”
苏陌如耸耸肩:“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嘛，不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张芜一叹了一口气:“别老想着别人出手帮你了，人情欠多了不好还的。”
“那我都欠你人情了，再多欠一个也没什么。”苏陌如嘀咕着。
张芜一难得正色道:“你不必觉得欠我人情，我是奉我师父之命护你周全的，要欠，你也是欠我师父的。”
苏陌如蓦的笑了起来:“你比我想象中要正经一些。”
当然不止是指现在。
张芜一颇有些吊儿郎当地开口:“哦？怎么，不嫌我插科打诨了？”
苏陌如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盯住了张芜一:“你早便知道画皮鬼的存在吧？”
张芜一吊儿郎当的神色渐渐收起，也笑了起来:“你也比我想象中要聪明。”
顿了一下，张芜一解释道:“小红豆与姜水云交手的那一天，我在丰洛镇的方向看到了一股鬼气——那是画皮鬼第一次在丰洛镇出手。”
“半个月前……”苏陌如沉吟着，“是采衣姑娘遇害？”
“不错。”张芜一点了点头，“那之后我便多留意了一下丰洛镇，许琼香姑娘遇害那晚我出手了，在丰洛镇外拦住了画皮鬼。”
“可惜的是，这家伙太能藏了，我第一次出手没能把她抓住。”
“但也正是这次交手，我基本摸清了她的手段。”
苏陌如缓缓道:“所以你觉得，画皮鬼是一个很好的诱饵。”
“对。”张芜一笑道，“小红豆向来是想到什么做什么，如果要找一个能转移她的视线，且能拖住她够久的家伙，以画皮鬼的手段，她绝对是最合适的之一。”
“只要不让她提前发现异样，我们有很大操作空间 ”
“所以，你在进丰洛镇后支开了我——不，是支开了小红豆。”苏陌如说，“然后你去许琼香家中做了什么手脚，好把画皮鬼引出来。”
张芜一颔首:“画皮鬼已然悟三玄，距离悟玄境巅峰仅差一步之遥，许琼香姑娘定然是她精心挑选的食物。”
“想来与许琼香交谈时你也能发现，纯善无暇之魂，这对于画皮鬼来说绝对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但是画皮鬼第一次没有成功吞下许琼香，而是阴差阳错吞下了那吊死鬼。”
“如果我没猜错，吊死鬼应该是钻入了画皮鬼给许琼香画的人皮里，把许琼香逼了出来——而画皮鬼只有吞噬她所画人皮中的魂魄，才不会被自己的食物反噬，所以她放过了许琼香。”
“但是我在许琼香家中时，调整了许琼香尸首的方位，并且偷偷布阵动了她的命格。许琼香尚未投胎还会被自己的尸体影响，经我出手后，她的亡魂便会被阴气彻底浸染。”
“而现在，只要画皮鬼吞下许琼香的魂魄，她就一定能够踏入悟玄境巅峰。”
苏陌如眉头微挑:“道士还能做这些？那要是有居心叵测之人，刻意调动亡魂命格养鬼怎么办，岂不是天底下到处都是悟玄境巅峰的鬼怪了？”
“这手段你以为很简单吗！”张芜一笑骂道，“那些养鬼的邪修与其花老大力气调整亡魂命格，让亡魂变得更加‘可口’，还不如直接多整些邪物来喂养。”
苏陌如点了点头:“行吧……那现在，画皮鬼就值得冒险去强行吞下许琼香了？”
张芜一点了点头:“是的，不过许琼香的亡魂忽然变成这样，她肯定还是要怀疑的，所以她便再次回到了许琼香家里，去观察发生了什么。”
苏陌如回想起那一日，便问道:“是那天被小红豆在角落里打出来的那一个？”
“没错。”张芜一答道，“原本我还在愁怎么让画皮鬼放松警惕，那一天碰上之后可能还歪打正着了——小红豆一直与我们同行，画皮鬼看到小红豆之后，多半认为我是喂养鬼怪的邪修了。”
“并且她认为，许琼香是你给小红豆准备的’食物’。”苏陌如接道，“她就动了截胡的念头。”
张芜一笑了起来:“得亏你半路中便意识到我想做什么了，不然我还真不一定稳稳布置完一切。”
苏陌如也笑道:“定禅寺要和你联手对付鬼怪，你专门把净清小和尚喊来也是为此吧？那小和尚好忽悠，不会给你添堵……”
苏陌如话刚出口，两人便都呆滞了片刻。
他们……好像忘了一个人……
……
此时，乱葬岗。
沉沉夜色让人看不清周遭事物，只有飘荡的绿色鬼火偶然照亮身边的坟茔与白骨，野狗的嚎叫声更是给这里平添了几分骇人的气氛。
净清小和尚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谁来救救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