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给你之物，根本无法伤到吾。”
伊什维亚握着酒杯站在床边，俯视着跪坐在床上的白芷心。
杯中殷红的酒液在她的摇晃下，一次又一次拍打着杯壁，为之染上一抹若即若离的绯色。
“效果和你想象中的有不少出入。”
她思索了片刻，才扭捏的说出后半句。
这让白芷心非常的不自在。
你这是在照顾我的想法吗。
我不需要你这个魔王的怜悯。
殿门被推开，列队整齐的女仆低着头走进寝殿。
她们的怀中捧着整洁的崭新衣物和盛着热水的洗漱用具。
其中领头模样的一人恭敬的走上前，就要服侍我更衣。
白芷心轻轻摆头拒绝。
“我在侧厅等你。”
伊什维亚用不容拒绝的态度逼迫白芷心就范。
“今天是她们最后的机会，我的身边不需要连服侍人都做不到的无用之人。”
此言一出，列队中的一位女仆不易察觉的颤抖着身体。
伊什维亚没有理会异动。
最后看了白芷心一眼，用眼神再次强调了自己刚刚所说并非戏言，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为什么不杀了我。”
被迫换上华贵纱裙的白芷心对着坐在长桌另一端温文儒雅的魔王伊什维亚，不停的发出质问。
她仅仅是命人劈断了束缚我的脚铐，而没有杀死我。
“这是东国空运来的糕点，我觉得你或许会喜欢。”
伊什维亚佯装没听见。
见白芷心无动于衷，没有用餐的打算。
“你来的这两天什么都没吃。你喜欢吃什么，我让人去做”
伊什维亚越是这样闪烁其词，白芷心就越是想要继续质问下去。
自己现在穿戴着她准备的昂贵衣饰，待在她城堡温暖的餐厅内，享受着他人的服侍，面前餐桌上摆着的是自己连名字都叫不上的奇珍异宴。
这副穷奢极欲的背后却是她所漠视的冰冷现实。
此时此刻，自己竟又想到那些被她洗脑、剥削的子民。
真是可笑，这样的自己。
白芷心发自内心的对自己感到深深的厌恶。
昨日还自私的选择抛弃他们，独自离去的白芷心做不到问心无愧。
但她仍然没法昧着良心选择视而不见，接受魔王的施舍。
人性是脆弱的，我不是圣人。
现在自己能做的只是堪堪维持住本心，保住当初自己让决定作为“勇者”加入魔神战争拯救世人的初心和梦想。
或许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自己而已。
没法控制自己的私欲。
就这样怎么还敢高谈阔论什么拯救世人。
“我是勇者，你是魔王，我是你命中注定的宿敌。”
“不是你杀了我，就是我杀了你。”
白芷心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这层关系，终是惹得伊什维亚有些不悦。
脸上的笑意消散，面无表情的放下了酒杯，不知道她又在想什么。
见到伊什维亚的如此反应，白芷心的语气愈发咄咄逼人。
“如果你今天不杀了我。”
“总有一天，我就会杀了你。”
“我发誓。”
那正是现在的白芷心所渴求的。
她对自己失望透顶。
亲手杀了她，还是被她亲手杀死。
无论是哪种结果，白芷心都能豁然接受。
可伊什维亚面对白芷心不依不饶的质问依旧文风不动。
耐着性子，好声好气的劝餐。
“这是来自挪威海岸的特供品，在东国可是吃不到的。”
白芷心撑起桌面，希望伊什维亚能好好的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好。”
“你不愿意吃，我知道了。”
伊什维亚有些恼火的从座位离席，绕过长桌径直走向白芷心。
“那我喂你吃。”
在对上她视线的那一刻，白芷心又一次失去了行动能力。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伊什维亚走到她的面前，将自己按到椅子上。
她用手撑开白芷心的嘴，拿起餐叉，将一块块的食物一股脑的往白芷心的嘴中塞去。
粘腻的蛋糕混杂着鲜甜的鱼生、咸腥的鱼子酱、甘苦的生菜填满了白芷心的嘴腔。
不待咀嚼，下一口食物就被送了进来。
起初白芷心还会抗拒，不过很快她就放弃。
任由伊什维亚喂食。
这样就好了。
伊什维亚察觉她的小心思，冷冷的看着白芷心。
“你说得对，我们命中注定是宿敌。”
“你想死。”
“所以我更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的死掉。”
“我要折磨你。”
她抿住自己的嘴唇，一发狠将它咬破。
不祥的预感涌上白芷心的心头。
“让你生不如死。”
“让你不再是你。”
伊什维亚每一次开口，嘴边溢出的血液就越多。
她精致的脸无比的贴近了白芷心，近到能看清彼此睫毛每一次微小的翘动。
不要...
温热的液体顺着相触的双唇流入口中。
白芷心的意识开始迷乱，思绪扭成线团。
日阳自西南而落，黑暗重新笼罩北方大地。
维堡的夜很长，现在才刚刚开始。
...
...
...
四周好静谧。
身体好重。
气泡从口中溢出，飘向上方。
自己，这是，在水里吗。
视线的尽头，水面之上，有一束光。
我用尽全身的力量伸手想要去抓住那束光，却扑了个空，什么也没摸到。
差的太远了呢。
筋疲力尽的我在迷茫中不断下潜，堕入深不见底的海渊。
...
...
...
“我答应你。”
“你自由了，小白。”
...
...
...
啊！
我从噩梦中惊醒。
像是溺水后得救的人一般止不住的呛水咳嗽。
睡衣也被冷汗浸湿。
白芷心伸手在黑暗中寻找。
将玩偶抱在怀里。
毛茸茸的触感让惊魂未定的她找回了一些现实的实感。
是这个自己仍有些陌生的床和环境。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房门打开，满脸愁容的爸爸妈妈走了进来。
看了看钟，现在是凌晨两点半。
他们又被我吵醒了吗。
“孩子爸快去给小心倒杯热水，还有药也拿过来。”
男人没有说话，雷厉风行的离开了房间。
妈妈则坐在我的床边，轻轻拍抚着我的背，帮我顺气。
她脸上的皱纹越积越多。
来不及心疼。
爸爸很快端着热水回来了，一直对着杯中的热水吹气。
“有些烫，慢慢喝。”
我从他的手中接过水杯，配着吃掉了药。
白发、伤疤、皱纹...
我欠你们的，太多，太多。
这些药对我没用。
但至少能让他们安心。
白芷心熟练的在脸上露出笑容。
“我没事了，爸爸妈妈你们去睡觉吧，我自己躺一会就好。”
妈妈又摸了摸我的睡衣。
“衣服都湿透了，换了再睡。”
白芷心轻轻点头。
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
...
很抱歉我又在白天睡着了，还是早读课。
以往至少早读课还是可以半醒着的。
依稀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随后是一阵掌声。
这是怎么了？
白芷心睁开睡眼，对上了那道正注视着自己目光的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