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一一草长莺飞
西湖的雪很洁白，春来时便化作一壶澄澈的月光酒，灌醉了一整个春天。
青草悠悠，酩酊地参差东西，鹭鸶鸣鸣，苍白间寻得鱼嗛。
少年倒是了无快哉，春日开堂，依然留着睡意的眼眸。
新来报道的新生有些无奈的左顾右盼，诧异的是这些学生很快收起面上的绝然，好奇地打量着来回的与自己同穿一家服的同僚。
湖畔芦苇乱，校中草儿齐，莺歌南北两三只，春风挑弄着少年心晴，催得人懒。
我看着，眸中浮现点点滴滴的过往时光，让我痴了，望着有印象或没印象的面孔，心不禁颤抖着，强压下心头的兴奋，随着步履阑珊的人群游哉倩倩。
到了报道地点，简单做了登记，领了学生证，最后在离开时那接应的年轻女教师大声道
“同学们好，等一会儿，9点要准时道自己所在的班级报道领书，下午晚上暂时没事，后天正式开始军训，同学们可以在校园内四处逛逛，若情况有变会通知班主任在班级中通知各位。”
我在一旁有心无心的望向窗外，春风拂过香樟树的枝叶，轻然奏起飒飒的轻灵音色，余光下那老师微笑着摆手
语气莫名飘忽
“我的话到此，同学们可以散去了。”
似乎大多数同学都在等这道敕令，眸中透着欣喜，却依然未动。
老师见此忽然嬉笑，细语又道。
“同学们，可以散了。”
大多数同学却还是痴傻般看着清丽的女教师，待一个学生走出门去，人群才一股脑蜂拥而出。
清瞰这冥冥之中的一种含蓄，心中轻快。
少年思无邪，在很多时候表现的行为并非一种人情世故的思考，只是一种习惯。
漫步台阶，旧忆与眸前景色模糊融合，思绪飘散。
被握紧握在素手间的校牌浸透细密的汗液，高一（1）班，记得当年我是在2班来着。
那日初来时，沈小妞便成了我的同学，
那天.....她披着校服，淡笑浮现身旁，轻挪着指尖，笔画间细语轻喃为我取幼稚的别名。
“陆小司，我以后就这么叫你了。”她眸中闪着微光，似乎找到啥有趣的事物。
我啼笑皆非，之后的相处的日子，总是快乐清新的，没有含蓄，没有尴尬，没有把握，却无需收敛，因为太多的故事彰显着它应有的澄清，我们亦是如此，只有理想的故事！
只记得那年，她的开怀大笑，惊艳了我一整个四季.......
时光荏苒，再不复那年，有些事久久被埋在心头，也独自发芽，生长成它们该有的风景，支离破碎被现实碾压成星星点点的现实被拼凑成足够无解的臆想，你问这臆想是什么？
是很多明知无意义的事物，却让你无法不执着，是你无目的地追寻着，守望着的脆弱生命，即使它一直都生长在寒冬下。
至少在我的故事中是如此的。
登上教学楼还未来得及被锁上的阳台，希望再看看这熟悉校园的景观。
才刚到楼顶，便见那楼上的顶棚只掩饰了半边阳光，晨曦在楼台上旋转，渐渐地，一个清丽活泼的身影悄然浮现在眼前，等看清了那道人影，我的心头猛然发颤。
她扶着窗台，鸟瞰校园林林总总的嬉笑，生息，绑成单马尾的乌长发丝安静地躺在少女的肩头，熟悉到无以复加的身影悠然自得.....
“小曦.....”
她似乎听到这边的动静，悄然回首，我与她的眸子撞上，有些诧异，一切声色在我的主观中静止了。
有些事想得太多了，一见面，倒是不知道如何面对。
在我的无语中她嫣然笑了，笑着打的招呼。
“同学，好巧啊，你也上阳台看风景吗？”
时隔一年半载，在此看到她的容颜，看着看着....眸中，竟有些模糊。
强忍住泪意，只是点头，轻喃着。
“嗯，是很巧呢。”
依旧保持着陌生人的分寸与她打着招呼，有些事只有你自己明白就够了，强行将自己的感动加在她人身上，便只会增添突兀的尴尬。
她轻轻挪步，让了一小块位置，我微笑地漫步台前，扶着窗子，无意看窗外的草长莺飞。
观察到她时不时余光洒向我的侧颜，我轻笑出声。
“同学，既然你也是来看风景的，那我们似乎挺有缘。”
“emmm...我叫沈林曦，同学你叫什么”
她似乎组织好语言，淡淡柔声地轻喃飘忽，我眼皮止不住地跳动，心中叹着，似乎又见当年风花雪月中的她。
我故作哑然，嗤笑着望她似水的秋瞳。
“是很有缘分呢，不过...不关是今天，我说我在梦中见过你，你信吗？”
她有些愣住了，随后终于忍不住噗嗤一笑，十指交织在窗台边上，双眸望着我。
“喂，姐姐，这种故事是男生搭讪的时候用的吧。”
“啊？是吗？但故事我都编好了，就算是扯淡.....真的不听一下？”
她笑得更欢了，抬指指了指我，又回手戳了戳自己。
“你和我的？但是我现在连你名字都不知道呢？”
我思索了许久，再学着沈小妞戳了戳自己。
“emm...我叫陆思思！”
看到眸前小妞要张唇的动作，我随即轻轻用无名指抵住她粉嫩的唇间，她愣愣的望向我，我微摇着头，轻喃道
“先听我把话说完啦。”我变扭的在语句末尾加上拟声词，顿时感觉有些操蛋...
再望向她时，她的眸中依然有些迷迷糊糊的情愫，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这个动作是她经常对我用的。
东起斜阳映射下是她浅浅的淡笑，望着她在记忆中朦胧的笑脸现在无比清晰，我缓然开口
“不知是什么原因，记得在14岁那年的夏天，经常会做一个别样的梦，梦中.....一个男孩儿，名叫陆司，更奇怪的是梦中的时间比现在还早了两年，这年啊，男孩儿正好考上这所高中，念得2班，梦中男孩儿的同桌也叫沈林曦，她活泼，善良，可爱，大方，我们从相识。。。。。”
。。。。。。。。。。
带着某些情感，悉悉索索将当年的故事换了一个角度，稍作修改，讲了个大概。
其实有些我已经忘怀了，但是这次，我却格外的认真。
她的眉梢扬起的弧度，神情间略微的惊讶，甚至嘴角挂着一丝苦涩。她眸子闪着点滴泪光，心中突如其来的惭愧与得到她认同的欣喜同时绽放。
我试探地附上她的脸庞，手指轻触间的湿润感蔓延。
回忆那段青葱岁月，脸庞露出有些无奈的苦笑，从兜中摸出纸巾递过去轻轻道。
“喂.....怎么哭了，都说是故事啦，不存在的事就没必要替它感动和惋惜啦。”
我说的轻松，她听的却很沉默，她低垂着眼帘，像是在想着些什么。
而我却不知如何安慰，毕竟，这一切，或许只是一个误会
再也没办法代入自己，所以也无从帮她分析其中的内幕。
我的手伸在半空中，有一瞬间甚至不知自己要做什么。
眸中有些梨花带雨的她是那样的惹人怜，她哽咽着着，对我说。
“对不起啊，让你见笑了，可能是这个故事真得很真实啊，可能是故事中的那个沈林溪也真得很像我吧，主观意识的就代入了她，谢谢你讲的这个故事，我很喜欢。”
她有些语无伦次，她的身子微微发颤，大概是有种无以言表的触动吧。
“你...喜欢就好。”我僵硬地收回手臂，低头看着脚尖，抱着心头的酸性的矫情，再也不敢看她。
“你的眼睛很漂亮呢。”
“是...是吗？”
她凝视着我的眼眸，我的心漏了一拍，慌乱地移开视线。
她嫣然轻笑着，心情随着窗外浅鸟飞过而飘散做一团。
“是啊，我们的眼睛真的很像呢。”
我一愣，却是有轻点着头
“嗯。”
“同样矫情！”
她细指轻弹，收回原有的哽咽，露出细微皎洁的笑，挑逗似的看着我，我不禁失笑。
“是呢！我们俩都很矫情。”
说完便耻笑起来，世上太多太多的缘分终归是浅的，有的人一笑了之，有的人耿耿于怀。而有的人则会铭记于心，不离不弃。
也许我们两个，就属于后者。
她的睫毛上还沾染着几颗晶莹剔透的液体，似乎是泪。
但我知道，我们现在的情感是大有不同的，也许在她眼中，我一切的做法过去莫名其妙，我的感动是因为真正经历过感触过的，她的感动，或许只是故事。
当年的那些悲惨的事情被她当做故事，或者说，她在缅怀不切实际的想象，而我在缅怀曾经的过往。
认知之间的差距，就在于此，她的眼中装满了故事，她的世界只有那个梦境中的沈林溪和陆司，而我的世界里装的全都是她。
她站起身，轻轻拥住我，我能感觉到她胸膛的震荡，她柔软的身体在我怀中轻颤。
她说
“现在连我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冥冥之中似乎它真得怀着某种情感意义，就像我现在抱着你，你会接受的，是吗？”
在她的轻言间我默默地点头，她看着，笑了，笑着很开心，很治愈。
这次她指尖抚上了我的脸，逗弄一下我的鼻尖。
“所以说你我也真够莫名其妙的，虽然我很想继续听你讲故事，但是我想我们该去班级里报道了。”
她仰头望着我，黑色长直发随风摆动。
我看着她认真而专注的神情。
“嗯。”
我们两个一路走过了台阶，每个窗口皆是漫路的树木，草坪上铺着厚厚的风尘。
而我们俩的班级就隔了一面墙，我和沈林曦的教室门前。
她从教室的前门走进了二班，我从后面进入了一班。
班级空荡荡的，竟还无人光临，我随意找了个靠中间的位置，望着四下无人与窗子外的草长莺飞，便弃了书包，微靠在椅子上假寐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