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沙戈壁外是连绵的崇山峻岭,如果要翻山越岭的话,只是翻过一座山就要耗费将近一个下午的时间,甚至可能更久。
高山上流下来的冰雪融水造就了这片曲径通幽处,同样的这片群山也阻拦了与外界的联络。
哪怕如今科技发达仍有很多地方接收不到信号,这里也不例外。
在村外停下车,她拉着一个灰色行李箱走了进去。这个时候小孩子们已经换上厚衣服了,话虽说如此,白天的时候依旧阳光明媚。
这里是乌兰村,一个在地图上几乎不可见的地方,细化到乡镇县才能看到的一个偏远的村庄。然而在这里,有一位她常年都会探望的老人。
“洛桑奶奶!想死你啦!”
她对着屋檐下坐着的那个戴着老花镜的老人笑了笑,不过洛桑奶奶并没有说话,而是招招手让她过来。
这里的通信不方便,如果要打个电话需要到几公里外的镇上才行,相对而言寄送信件反而成为了两人交流的主要方式。
她的手里攥着一根纯白色的羽毛,羽毛边上有些黑色的纹理,另一只手捏着一张字迹工整的信。
这是她的孩子格勒寄给她的信,每年的这个时间格勒都会提前写好信件寄过来。
“映雪,你看。”
洛桑奶奶将信递给她,她看着信开始揣摩了起来。
“亲爱的母亲,最近身体可好?我在外面身体很好,您不用太过牵挂。算算时间,等到我回去的时候故乡的梨花应该已经开了吧。这是我在巡逻时捡到的一根雪鸮的羽毛,算不上贵重,阿爹应该会很喜欢。”
“几年没有回家,不知道家里变化如何。邻家的德吉最近还好吗?我答应过她等到来年开春就回去娶她。前些天她的哥哥桑吉来找过我,说这几年有个很漂亮的姑娘常来探望您。”
“我知道一定是您对那位姑娘有恩,从我记事以来您总是那么地善良。阿爹最近如何?桑吉和我说他大多数时间都在修理机器,您一定要督促他好好休息。”
接下来的就是一些比较复杂的祝福话,很明显这封信应该是有其他人帮忙指导编出来的,不然怎么会前后文笔瞬间变得不同了。
洛桑奶奶看着她想起了几年前的冬天,说实话那也算是一次偶遇吧。
庄映雪休假来这边自驾游,日常必备用品也带得很多,然而不幸的是汽车发动机走到附近就坏了,手机也没有信号。
夜幕降临,冷意袭来。那一夜庄映雪在车上一夜都没睡着,寂静的恐惧感在荒原上无限地放大。
她有想过弃车原路返回,不过夜晚的恐惧让她放弃了这个想法。
露宿的帐篷在后车厢里面放着,不过她不敢下车,一来是外面的寒风,二来是没有安全感。
庄映雪就在车上裹着被子,手电筒对着星空慢慢的闪着,她坐在车里看着手电筒,陷入了沉思。
从市里采购返回的洛桑奶奶在路上看到了这个灯光,她顺着灯光找了过来,那个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钟了,和庄映雪打过招呼之后牵引着她的车回到了镇上。
洛桑奶奶的老伴普布爷爷,平日里看起来很友好,不过到了修机器的时候他总是十分专注,看起来像是在生气一样,实际上他很开心,只不过表情没有到位就是了。
要说普布爷爷喜欢什么,那当然就是各种各样的标本,不管是动物的还是植物的。
最珍贵的就是他爷爷留给他的一张完整的老虎皮,过了这么多年还是那么完好无损,没有任何时间遗留的痕迹。
“洛桑阿姨!映雪妹妹!”
邻居家的德吉姑娘出门看到洛桑奶奶后冲着她笑了笑。德吉是一位已经三十多岁的老姑娘了,之前离过一次婚,回来后很受洛桑奶奶照顾。
按年龄来讲,庄映雪和德吉只差了不到十岁,以姐妹相互称呼自然是理所当然。
洛桑奶奶如今六十多岁了,庄映雪属于是晚辈,称呼奶奶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德吉的父母和洛桑奶奶熟识,而且和格勒是同辈,称呼阿姨也没有什么问题。
庄映雪在这里租了一间房子,是洛桑奶奶家里空出来的新房,庄映雪也就只有冬天的时候偶尔回来一趟。
房子比较靠近村里之前遗弃的旧房子遗址,不过洛桑奶奶找人装修了一番,虽然算不上华丽,看着却也不算老旧。
混凝土平房,只有一层,中间有个小院子,两室一厅带着厨房,通电也不成问题,而且也有安装发电机临时供电。
唯一的缺点就是靠着山脚,光线不是很好,不过她也不会久住,估计大多数时间都会在实验室里面度过吧。
探望老人是一部分,工作又是另一部分。
自从她知道自己被调到这里实习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常年驻扎的准备了,毕竟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做出决定的。
这里很多人都信佛教,洛桑奶奶也不例外,当然庄映雪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不过她对于这种宗教信仰和一些习俗还是抱有一些尊重的。
有时候她也在迷茫自己烧香跪拜的时候为什么总会想着许个愿,可能是自己临时抱佛脚的心理暗示太过深刻了吧。
告别洛桑奶奶,她拉着行李箱回到自己的临时住所。
洛桑奶奶平时偶尔会在这里打扫一下灰尘,所以她还是很放心这里的,至少不会落上一堆厚灰尘。
拿着钥匙插进门锁,她发现门根本就没有锁上,轻轻地扭了一下门把就开了门。
院子里摆放着一个靠椅,应该是休闲午睡时用的,坐在那里的是一个背对着她的少女,不过她从未听到洛桑奶奶告诉她这里有一个小住户的。
很明显她需要去找这个小家伙询问一下什么情况,不过看样子这个小家伙像是睡着了。
庄映雪静静地靠近她,她的身上裹着一层棉被,很明显那是她之前留在这里的备用棉被。
能打开这扇门只有向洛桑奶奶讨要备用钥匙才行,很有可能是洛桑奶奶刚才看信时太激动了,忘记告诉自己吧。
看不清楚她的样子,只知道她的有着乌黑的长发,身高大概一米六左右,有些瘦的样子。
只是眨眼的功夫,那个人便在她面前消失了,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她伸手摸了摸棉被里面,没有留下一丝温度。
总不能是遇见鬼魂了吧?身为唯物主义者,庄映雪从来都不相信那些所谓的鬼神之说。
之后在洛桑奶奶那里得知是因为棉被在屋子里面容易滋生细菌,定时都会拿出来晒一会儿的结果。
应该是自己累坏了,不然怎么可能会出现那里曾经有人的幻觉呢?就这样在自我安慰下度过了一个忙碌的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