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
久目阙穿着围裙，站在灶台旁，盛出煎好的鸡蛋。
“早。今天也很累。”
七海里奈打着哈欠从楼上走下来，眯着眼，坐在餐桌上。
“想要一拳打爆这个世界。”她有气无力地补充道。
“吃完早饭再说吧，这么大的计划，至少不要空着肚子。”
久目阙脱下围裙，将装着烤面包和煎蛋的盘子端到七海里奈面前。
“我开动了。”
两人同时说道。七海里奈一边往面包上涂着蛋黄酱，一边思考着什么。
“今天有课吗？”
“正在想，一大早记忆不太清醒。总之下午肯定有，但是上午未必。”
她咬了一口面包，眯着眼，一副享受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烤面包机这种东西存在，但我认可发明它的人了。”
“可能只是想要吃热乎的面包片。”
“不错不错。我很喜欢。小久我也很喜欢。哎呀，这样一想，还是让世界多存在几天好了。”
听到“喜欢”两个字时，久目阙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依然平静地吃着面包。
已经习惯了。
嗯……将近十年？算上这一世，翻三番差不多。
毕竟是，青梅竹马嘛。
吃完早餐后，七海里奈的精神看起来好了不少，她打开了手机。
“上午没课，好耶！回去睡觉。晚上出去玩吗？我想吃烤肉了。”
“可以。今晚我没有兼职。”
“太棒了！好的，小久晚安。”
七海里奈“噔噔噔”地迈着小步子回到了楼上房间里。
久目阙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房门微微掩上，才端起空盘子。
他还是很忙的，上午两堂课呢。
房子是七海里奈妈妈方便女儿上学，在学校附近买的，坐电车只需要一站就能到。
久目阙提着包，站在电车上晃晃悠悠，目光在窗外的风景里飘忽不定。
对他来说，人生这种东西，哪怕重来再多次也毫无意义，毕竟做出选择的人仍然是他。而只要是久目阙来做选择，有些问题的答案是不可能改变的。
所以，从爱的角度谈也好，从功利的沉没成本谈也好，久目阙都不想再去爱七海里奈了。
他的爱热情，强烈，让人难以招架。
她没有爱。
久目阙明白一切，上一世依然不信邪地爱了十年。
得到的只有孤独。
在人海里拥挤着随波逐流，手被用力地牵着，目光永远有坚定的可以注视的目标。
那种孤独。
既然是青梅竹马。
既然只能是青梅竹马。
“也不是不行哈。”
像是自嘲地笑了笑，久目阙摘下耳机，走下电车。
虽说是冬天，但阳光正好。
久目阙喜欢冬天里的太阳。
离上课还有一回，久目阙决定在校门口的自动贩卖机旁边，捧上一罐热热的饮料，一遍晒太阳一边打发时间。
下一刻，阳光被挡住了。
飘逸的长发顺着娇小的胸脯流下，独特的香味让久目阙的记忆不受控制地回溯。
为了避免蝴蝶效应，有些该发生的事情，绝不能避免。
比如与北川凉子小姐的偶遇。
或者说，被她找到。
“你是‘可以叫我九先生’，对吧？”
“嗯。”
久目阙大大方方的承认，让少女有一些诧异，但她没有丝毫犹豫。
“请帮我写一首歌。或者说，为我写一首歌吧。”
女孩微微弯下腰，但态度看不出一丝请求的意味。
“不要。”
丢掉手中绿茶的空罐子，久目阙在“久目阙饮料避雷指南”里加入了这款饮料，缓缓起身。
“你可以出价。”
少女底气十足。
“我说，你能明白孤独吗？孤独。”
“……”
“你当然明白了。但是，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想要的，你给不了，北川凉子小姐。”
“换句话说，我没有办法为你写出一首歌。”
北川凉子眯了眯眼睛。
认识她不算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情，或者说，在东大，不认识她的才算少数，即便她并不怎么出现在校园里。
“我要上课了。北川小姐，祝您今后的人生一帆风顺。”
久目阙礼貌地点了点头，侧着身体从北川凉子身边擦肩而过。
很好，北川凉子大危机解除。
七海里奈可以大大方方地对久目阙说不爱他，因为她的感情纯粹透明，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不爱就是不爱，藏不住的。
可北川凉子不一样。
久目阙从来没能看透过她，第一次遇到她也是，三个人一起相处的日子里也是。
模模糊糊感受到的爱意是最可怕的，因为它像梦一样，伸出手抓不住，想逃开却迈不动腿。
答应了她为她写好的歌，在自己上一世失忆的时候，发给了她。但自那以后，久目阙的生活里，北川凉子就消失不见了。
七海里奈依旧以朋友的身份在他身边，帮他找回记忆。
记忆越是清晰，孤独感越是强烈。
这对久目阙来说无所谓。
不过，能从源头上避免悲伤，最好不过了。
你看，美好新生活在向我招手。
肩膀被扣住了。
好疼！
这丫头力气这么大的吗？
“久目阙，你有对我一见钟情吗？”
“很奇怪的问题，如果北川小姐松开手，我的回答大概是‘没有’。”
北川凉子抓着久目阙的肩，表情冷淡，重复道：
“为我写一首歌。”
“音乐人那么多，北川小姐何必只盯着我一个呢？”
“喜欢你。这个理由够吗？”
周围的学生越来越多，久目阙也不想再和她拉扯了。
他转过身，拿出手机。
“加个联系方式吧。”
北川凉子松开手，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只见久目阙转身就跑，一下子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北川凉子眼角跳了跳。
这个家伙。
呵。跑不掉的。
听到歌曲的时候，北川凉子就知道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把握。
‘你与我相互厌倦，却又在面对面时热忱以待，秉持着可笑的最高教养。’
北川凉子害怕。
久目阙是冷淡的。他把他所有的爱都给了七海里奈。
久目阙是温柔的。如果没有失忆，这首歌可能永远都埋在他的私人文件夹里。
那么，我，北川凉子。
我是怎么想的呢。
北川凉子想要明白。
北川凉子害怕明白。
北川凉子选择了逃避。
很可笑，明明最后的歌词是‘即便不堪，请勿忘我，请勿遗落我’。
……
……
以久目阙的聪明以及能力，如果想知道的话，他一定可以发现北川凉子其实在他失忆后仍在偷偷关注着他。
但是不要。
或者说，其实人家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他像个小丑一样。
久目阙尊重她的选择。
“喜欢我？骗人也选个聪明点的理由吧。虽然我确实有些小帅，成绩不错，性格很好……”
嗯，久目阙是个完美的人。不是自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