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球在腐朽的书页上滚了两圈，最后停留在书页的正中央，深深的嵌了进去。
原本黯淡的眼珠顿时显出了高光。咕咚咕咚的转动着，观察着这个世界，眼中满是好奇。
时不时还会眨巴两下眼睛，让人怀疑它下一秒会不会张嘴说起话来。
维斯考特把书向脸前靠了一点，锈色的瞳孔你看我我看你，大眼对小眼。
摸了摸由牙齿订成的书脊，看着书页中央那只四处张望的独眼。
维斯考特对这本书安慰道。
“乖，等会给你找一个更好的。”
无视了书中那凄惨的叫声，直接把眼球从书页中扣了出来。
这时，周围的空间微不可查的扭曲了一点。
把带着血迹的眼球塞回眶内，待视线明晰后，计算着时间，用书签在书页敲上两下。
神圣的光芒掠过书页。
这一页短暂的褪去了腐朽，转变成了纯白色的书页。
手中的方尖碑式书签也变成苍白的羽毛笔。
挥手写下几个字。
『渊一弥天』
原本空白的书页上开始出现画面。
但是大量且虚幻的裂缝密布在画面的另一端，让显示的画面变得模糊不清。
用羽毛笔在画面上划下，这无数的裂缝就像是PS中的一个图层，被随手拖到一边。
于是，画面终于变得清晰起来。
书页上显示的灰发少女正走向一团满是眼珠的黑色粘液。
蹲下身子，用一卷纸戳动着这团粘液，纸卷接触到它的部分被直接吞了进去。
少女这个动作似乎挑衅到了它，那众多的眼睛相当激烈的眨了一下。开始向她的方向蠕动的起来。
几秒钟过去。
看着这团粘液的反应。少女比划了一下这团粘液的移动距离，还不到一厘米...
“噗...就这？”少女忍不住笑出了声。
随后站起身来，小小的舒了一口气，黑紫色的粒子在一个瞬间聚集到手中，汇成了Frangiclave〈碎门之钥〉。
在那团瘆人的粘液上方松开手，任凭它向下坠落。
然而，就在〈碎门之钥〉脱离右手的那一刻，它就定格在半空中，没有再落下。
...
维斯考特用羽毛笔在书页的空白处敲击了两下，时间由此定格。
瞥一眼画面中那把带有繁异刻纹的黑色钥匙，把手中的羽毛笔转了一圈，手中一紧，直接插在了少女的左眼上。
血染红了书页。
拔出羽毛笔，笔尖上的眼球除了滴落的血液外，还有一小截正在跳动的外肌腱和视神经。
这只眼球以这种离奇的方式被挖了出来。
〈创世记〉的纯白书页在这时退去，而原本就不成完型的书页则更腐朽了几分。
羽毛笔也在这时消失，只留下了满是裂纹的方尖碑。
—————时间开始流动。——————
...
左眼先是袭来一阵剧痛，这撕裂的疼痛一瞬间贯入脑髓。
剧烈的疼痛让少女的思绪一瞬间被清空，精神全部集中在痛觉上。一时间甚至连站都站不稳，只能倚着墙勉强立着。
脑子里满是各式混乱的声音，冲击着她的头部，用剧烈的感官告诉她：
「疼」
少女咬着嘴唇，努力想让自己不哭出来。但她的泪腺显然没有这么争气，眼泪混着鲜血，顺着脸庞流出。
把手向左眼的位置靠着，疼痛感让手臂有些颤抖，一歪，手指没入了空洞的眼眶。
流血了，应该止血，但又该怎么止呢？
只是一只手捂着空荡荡的眼眶，血如泉涌，从指缝中渗出。
血液滴滴答答的落下，少女跟跄的走着。
心里只剩下离开的念头。
厚重的大门在不知何时被打开。
沉沉的的走着，忽然被绊了一下。
「是什么呢...不知道，也不想想了...」
脚下是踩到液体发出的啪嗒声，在模糊的意识中，弥天觉得这东西粘粘的，像是血。
尽量让自己抬起头，极为勉强的辨认着周围的环境。视线朦胧，盖满了黑影。
「看不清...」
继续往前，弥天微微张开嘴。
“呼......呼...呼...”
颤颤的喘着气。
左眼的疼痛让自己的意识一会一会的保持清醒，断断续续。
总是在快要摔倒时，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让自己平衡过来。
但这样的状况并不会持续多久，如果不出意外，她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修克。
弥天的手上握着一把钥匙，漆黑的外表上满是难以描述的刻纹。
现有的精神已经不足以让她分辨出邻界的样子。
只是有种异样的感觉。
「......」
看来也没有余力思考，思绪时断时续。
眼前突然一闪，又变成另一副无法辨别样子。
看到的画面变成了一段一段，总是同一个配色，却又毫无连贯性。
「前面是灰色，是灰色，突然出现了黄色，然后是蓝色，接着是一堆红色的液体，出现了黄绿色，出现了银白色，出现了黑色，出现了...」
眼前的一切开始疯狂的变化着，最后猛然骤停。
除了血腥味外，闻到的是冰冷的清新的空气。
弥天立刻打上了精神，左手仍然捂着空荡的左眼，用力抬起右手，反复擦了擦右眼。
抬头看见了天空，看见了星星。
低头看见了锈色的金属。
发现自己还是在高空，只是突然来到了这里的顶部。
打起全部的精神，在半空中探出头，就这么一下，风吹的她好几次差点掉了下去。
但当她认出下方是什么后，就没有再去保持平衡，放松了身体，往前一倾，落了下去。
背朝大海，海面上是星星点点的灯光，面朝天空，在头发挡住视线前，看见了天空中那个庞然巨物。
那根本不是金属。是血肉，倒三棱锥形的形体上满是七鳃鳗形的巨嘴，无数的巨眼望向各处，贯穿世界。
弥天在落入海面前，手上握着的钥匙，掉在了这个生物上。
明明是深夜，明明意识已经如此不堪。但她还是无比清晰的感觉到，那个东西的身上，爆出了裂缝。
砰——————
撞上水面时发出了巨大的落水声，海水涌入空无一物的左眼，灼烧的疼痛成为了压垮弥天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的意识终于昏厥。
渐渐沉入水下。染到衣服上的，伤口中涌出的，这些血划成了一条丝带般的线。
也许是鲨鱼，也许是礁石，或者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因。
一通突如其来的剧痛却又猛然将弥天拉回，她的手中又出现了那把钥匙。
伸出手，再一次，到达了邻界。
用完最后一丝氧气，跌跌撞撞的几步，从另一边回到了主世界。
...
黑夜是无声的，但人不是。
一些突然的声响，吵醒了某个熟睡的蓝发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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