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一: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等于川堕振作起来精神,仔细看了看外面的情况,一个惊喜却让他差点尖叫起来——一点微弱的黄色光芒在雨中忽闪忽现。
这毫无疑问是灯光。
朦朦胧胧的雨中,于川堕不顾伤痛与雨水,踉踉跄跄,穿过一片又一片的灌木丛。终于,在雨水模糊的视野中,一个黑色的轮廓出现了——一栋木屋。
“太好了!”于川堕欣喜若狂,一瘸一拐小跑到了木屋附近。屋檐的瓦片落下一滴一滴的雨水,打在其下的石头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从窗户往里面看,这个木屋有两个房间,床,被褥,枕头,桌椅板凳,石灶……配备齐全,木屋旁有一口水井,井旁边有一堆已经劈好的干柴,柴边躺着一柄锃亮的斧子。整间木屋都是清一色的木棕色,给人一种朴素简洁的感觉。
嗒嗒嗒……
于川堕轻轻敲门。
嗒嗒嗒……
“有人吗?”
无人应答。
在四周逛了很久,除了这座木屋,于川堕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生活留下的痕迹,在离木屋不远处的小溪边洗了洗他满是尘土泥浆的脸,做完这些后,他下定决心,拿起了那柄锃亮的斧头。
从苏醒到现在已经过了很久,一路上艰苦跋涉,于川堕早就已经饥渴难耐,做好了对木屋主人赔偿道歉的心理准备,于川堕高举斧子,准备物理打开大门。
喤!咔咔咔嚓……吱吱吱吱……
斧头十分锋利,直接将大门劈开了一条长长的裂隙,于川堕正准备一鼓作气打败大门,门却自己慢慢开了,一位魔术师打扮的大叔站在屋里,两手环抱,眼神清冷而又凌冽。
“什么人!?”沙哑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夹杂着一些愤怒的情绪。
完了!于川堕迅速低下头。
突如其来的事件,让于川堕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他便开始断断续续地解释自己的行为。
“那,那个,我在这里迷路了很久,找了半天只找到了这一个地方。本来我是想向您寻求些帮助的,但是,没人回应我,这附近也没有路或者人烟,再加上有些劳累,我就……”于川堕红着脸,低头不敢向屋里看。
“所以你就砍了我的门?”
“不敢!不敢!我在这片树林迷路了,刚才敲门时您又正好不在,这附近也就只有这一间房屋,无奈之下我才出此下策的。”
…………
世间仿佛只剩下于川堕那双哀求的眼睛。
中年男子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于川堕,发现他此时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的地方,脸上头发沾满了泥浆,和街道上的乞丐没什么两样。
“唉,看来我这人还是那么爱管闲事呢。”中年男人自嘲般叹了口气,回头便走,屋里传来了踩踏木板的咔吱声。
“什么?”以为自己会挨上一顿臭骂的于川堕不明所以,呆呆地站在门前。
“怎么,不想进来坐坐吗?”
“是!感激不尽!!!”擦掉了左眼渗出的几滴泪水,于川堕大踏步迈入木屋中。
木屋里的陈设与于川堕在外面看到的一模一样,魔术师打开角落旁的橱柜,从其中拿出了半瓶泛着细微白沫的十分澄澈的液体,在手中慢慢摇晃着。他又拿出一大块麦麸色的像是面包的东西,看来是在给于川堕准备食物。魔术师将面包整齐的堆叠在银白色的餐盘上,动作优雅的如同贵族的小姐。
于川堕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等到魔术师慢条斯理的对他做了个“请用”的手势后,挨了三天饿的于川堕顾不上吃相,抓着干硬的面包就啃了起来,那感觉像是在咽牛皮夹。
“感觉怎么样?少年。”在一旁观看着全过程的魔术师面无表情,但眼睛相较之前而言温和了不少。
“谢谢你啊,大叔,”于川堕满口塞满了面包,含含糊糊的说道,“这面包味道虽然卖相不好,但味道还算不错。”
“看起来你在这里迷路了,不过这也难怪。话说回来,你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记得我是在床上睡觉,应该是有人恶作剧把我搬到这树林之中。”
“看你这风尘仆仆的样子,在这片林子中迷失了很久了吧。”
“足足有三天。”于川堕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听了于川堕的描述,魔术师捏着下巴,稍稍沉思了一会儿说:“你确定你没有任何进入这片树林的印象吗?仅仅只是知道自己在床上睡着了,醒来就来到了这里?”
“我也很奇怪,大叔。”
“噢……”
魔术师背着手从椅子上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渡步,仿佛在考虑着什么。于川堕也不好去打扰他,正巧口渴,便为自己倒了一杯那瓶饮料。味道有点像柠檬汁,但不像柠檬汁一样倒牙,口感绵软顺滑,独具风味。
趁着魔术师思考的时间,于川堕看了看手表,时针指向8;00。于川堕打开窗户透透气,却发现外面伸手不见五指,四下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与窸窣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于川堕面前的窗户。
咚咚咚……咚咚咚……
几声敲门声响起。
听到声音,于川堕看向魔术师,却发现后者不为所动,站在那里沉思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的人好像等的不耐烦了,加大了敲门的力度。
于川堕搞不清楚魔术师为什么傻站在那里,刚想去开门,敲门声便戛然而止。
“诶?”
“小孩,你怎么了?”魔术师看向于川堕。
“没事,没什么。”于川堕神情恍惚,回到原本的座位上。
怎么回事……前一个晚上也好,这个晚上也好,这树林晚上怎么都有些吓人。于川堕神经绷紧了几分,回到了原来的座位,又为自己倒了杯“柠檬汁”。
“不错吧?”魔术师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深思。
“还不赖,这种类型的东西我还是第一次品尝。”于川堕夸赞道。魔术师意外的很好相处。
“少年,说句实话,从你进来开始我就一直在想该怎么处理你,把你放在外面什么都不管显然有失妥帖,因此,我觉得你可能会在这里呆上个十天半月,所以……”
“不用那么麻烦吧,打电话联系一下我的家人就可以了,老大叔。”
魔术师愣了一下,说:“我不明白,电话是何物?”
这世界上真的还有如此落后的地方吗?于川堕暗自吐槽了一下,假笑道:“哈哈,看来,这地方的确不是我所能理解的,大叔这是什么地方啊。”
“这里是北爱尔兰的迷路之森,律属于‘云淡雪落之地’的城邦管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听到这一连串陌生的名词,于川堕感觉有些荒唐。
看到于川堕一脸惊愕的表情,好似早就预料到于川堕会因为他的回答惊慌一般,魔术师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少年,你现在居住在哪个城邦?”
城邦?那是什么,这里是古代?
好在于川堕看过不少“怎样与人沟通交流”的书籍,在短短几秒的震惊之中,于川堕调整好了情绪,说道:“咳咳,大叔,你这有地图吗?我可以指给你看。”
啪嗒!随着一声清脆的响指声,一张黄色的地图从魔术师面前的空间里凭空出现,慢慢地在于川堕面前展开。
魔术?这是魔术?!
“这……是怎么做到的?”于川堕惊奇的说道,眼睛瞪得像铜铃。
“除了对‘迷路之森’毫无恐惧感以外。刚开始见面,我甚至没能看出你到底是什么人种。但可以确定的是,你的日常知识少到可以说是到了匮乏的地步,不,应该是你了解的知识与常人了解的不同。”魔术师将地图卷成一卷,放到了于川堕的手中
此时的于川堕脑子已经开始混乱,魔术师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他迷迷糊糊地打开那一卷地图,上面那陌生的图画与名词与横七竖八的线条再次给了他一棒槌。
这……这都是什么鬼啊?
“大叔,这……这里有洗澡的地方吗?我需要清理一下自己的身体。”
魔术师见于川堕眼神呆滞,脸色发白,也不好再追问些什么,他食指指向木屋里面,回答:“打开那个大木门,进去后打开左边第三扇门,那里就是浴室,还有,你的衣物不要带进去,放到门旁边的挂台上,浴衣就在浴室里放着。”
连感谢的话都忘记了说,于川堕便慢悠悠走到浴室门前,卸下身上满是淤泥的沉重“铁块”,打开了浴室门。浴室内,是一个大的吓人的冒着淡淡热气的池子,目测估计有一百平米。地板是由一种白色的温润如玉的石板铺成的,并且石板与石板之间严丝合缝,仿佛它们本就是一体。浴池中心是一个刻有麒麟头颅的石柱,热水便是从麒麟嘴中流出来的。于川堕也顾不上去吐槽木屋与水池谁大谁小。他把头埋入温水中,任凭水流冲刷他的脸颊;湿答答的黑色长发压在额头上,几乎遮住了于川堕的眼睛,水顺着柔弱的发丝从于川堕棱骨分明的颈项划过,留下了几道痕迹。从外貌上来说,于川堕算是一个比较帅气的少年。他一边享受着全身因劳累产生的酸痛被温和的水流浸润的舒适感,一边开始了从苏醒到现在整个过程的全面思考。
魔法,城邦,森林,陌生的地图,人种……这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元素叠加在一起,汇成一个箭头,直指一个名词。
难道这就是?异世界!?
得出了这个结论,他的心脏马上燃起了熊熊大火,将他这几天遭遇的劳累一扫而空,只留下那种探索未知的兴奋感与隐隐的不安。
“得去找那位大叔扫盲一下。”于川堕迫不及待地穿上浴衣。
出了浴室,他发现之前自己放在挂台上的衣物已经清洁干净。穿戴整齐后,于川堕走出房间门,那位魔术师正在一个人自饮自乐。
在魔术师对面椅子坐下后,于川堕接着啃起了餐盘上没有吃完的面包。
“这么快就洗完了?”魔术师向杯盏里倒了2/3的“柠檬汁”,推向于川堕。
于川堕点点头,一口气将“柠檬汁”一饮而尽。然后,于川堕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迷茫与疑惑,向魔术师问道:“老大叔,实话说,从见到你到现在发生的一系列事都是我以前生活的地方所不能想象的,就拿您从我面前凭空变出一张地图来看,这莫非……是魔法?就是那种……拥有了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操控事物什么什么的……”
“空间魔法而已,小把戏,算不上什么。”魔术师若无其事的略过了这个话题,从桌子上变出刚刚于川堕看到的那张地图,指着其中的一片陆地,“话说,从我们的语言共通这一点来看,你的家乡应该就在安顿尤利亚德。毕竟我就是那里出生的。”
安顿尤利亚德?真是奇怪的名字讷……,不过他说的也对,我和他的语言都一样。那或许……我并非身处异世界,而只是到了一处人烟稀少与世隔绝的地方也说不定。
“那……大叔,这地方离我们有多远?”
“反正,没有几个月你是到不了的,或许,你还得吃不少苦。”魔术师微笑,起身走进屋子,“况且,你也离开不了这片森林。今天你就睡在我的床铺上吧,我还有工作要做,明天再来妥善处理你的事情。”说完,魔术师“啪嗒”一声关闭了大木门。
“魔法,魔法,真是厉害啊。”于川堕脱下鞋子倒在了床上,茫然地看着棕黑色的天花板,脑子里浮现出漫画里那些魔法对轰的热血场面,小腿的伤口因为皮肤的拉伸而开始隐隐作痛,“异世界,果然还是没有漫画画的那么美好啊。”
想着想着,于川堕便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钟,时针指向12点。
不知道爸妈现在怎么样了……这点回去肯定要挨一顿臭骂吧……,想到这里,于川堕心中泛出了一丝难过,但很快他控制住了情感的蔓延。他缓缓地在床上翻了下身,脸颊贴着柔软的枕头,闭上了眼睛。算了算了,别想了,于川堕……你现在应该好好睡觉。
盖上被子,茫茫黑夜宛若轻纱,很快便蒙住了这森林唯一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