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二:
斯坦基米尔将被褥与食物放在老人门口后,便匆忙离去了。当然,为了让老人用的安稳,她还在地上留下了一张纸条,内容是:猫很可爱,可别让它着凉喽!
不知道他醒来看到这些东西会不会高兴呢?斯坦基米尔心里想着,慢慢地走到了一座招牌叫“行府客栈”的挂着灯笼的房子,这是她在卡索维亚除宅邸之外的容身之所。
行府客栈坐落在南部贫民区与卡索维亚主城区的必经之路上,整个客栈的主要承重梁用材质坚韧的榉木建成,墙、柱则由耐腐蚀的杉木建成;顶上铺设有琉璃瓦,房子内部的陈设,例如:楼梯、香案、桌椅、雕花窗户、牌匾、门、台柱……则是用细腻光滑的银杏木造的。行府客栈共有四层,第一层是厨房、浴室、柜台、厕所。而从二楼到四楼,都是提供给客人住的房间,从下到上分为下、中、上三种等级的房间,根据等级不同,屋子陈设,待遇也便不同。
“瑞希小姐,忙什么事呢,这么晚才回来。”斯坦基米尔刚一进门,大厅里正在擦拭柜台的张之岳抬头问道。
张之岳是行府客栈的老板,是一个有着一对浣熊耳朵的半兽人,同时也是卫士长七人雇佣的贫民区当地人,他的任务是负责管理斯坦基米尔的日常起居与食宿安排。
瑞希是斯坦基米尔取的假名,她在贫民区与人交往用的都是这个名字。
“没什么事老张,只是回家看了看,”斯坦基米尔取下头上的小猫面具,“澡堂的水还热着么,这一天下来我现在是腰酸背痛啊。”
“您这是说什么话,您只要一天不回来,澡堂的水就一天不会凉下来,”张之岳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台里取出一个白瓷做的瓶子,“瑞希小姐,今天需要药浴吗?”
“给我按平时的量放好,还有给我准备一下夜宵,今天还没有吃晚餐呢。”
“好的。”
张之岳说完,拿着瓶子朝给浴室供应热水的锅炉房走去。斯坦基米尔顺着客栈楼梯走上三楼,打开了那个属于她的房间。将身上的两把剑挂在衣帽架上后,她便一下子扑在床上,四肢陷入了软乎乎的被褥;与柔软的床单贴合在一起,让她立马就有了困意。
“啊啊啊……好像就这么一直躺着,永远也不起来……”斯坦基米尔将脸埋进被子里,用一种慵懒的语气说道。
房间的装饰很简单,只有一个红木衣柜、一个带镜子的书桌、一个砌在角落里正烧着木柴的火炉。在躺在床上大约十五分钟后,斯坦基米尔才慢悠悠地脱下鞋袜,从衣柜里拿出浴衣,下楼往浴室中走去。
张之岳在贫民区之所以能够经营多年,便宜的住宿是其一,其二便是张之岳他那有名的药浴;他在行府客栈设立了大澡堂,在那里,除了公用的浴室外,还分有许多小房间,里面准备了能容纳下一个人的小浴室。在小浴室中加上他用多种药材秘制的药包、药水,这能让水散发一种药材独有的清香,同时泡上几小时就能让疲倦的身体重启,广受大家的好评。
“哈啊……劳累了一天,就是该舒舒服服地泡个澡放松放松啦……”斯坦基米尔将一头白发扎好,脱下衣服,然后慢慢地将身体放入张之岳早就准备好的药浴之中,在她身体完全没入热水中后,她感觉到有一股热量透过皮肤渗透进身体里的各个角落,将堆积的乳酸消灭殆尽,而后,全身上下仿佛是熔化了一般,一股酥软的感觉涌上了她的脑子,这差点儿让她就此睡了过去。
哎呀,不行不行,一会儿还得吃饭呢,怎么能睡着啊。斯坦基米尔强忍着大脑的困倦,用手拍了拍泡的她那有些微红的脸颊,算是给自己提提神。在稳定好自己的状态后,突然,她情不自禁地张嘴唱道:
“哼哼哼……我超爱洗澡……要问为什么……洗澡暖乎乎……”
略带搞笑的歌词伴随着歌声从行府客栈飘了出来,在客栈之外,七个身穿白金铠甲,身材高大的人直挺挺地站在客栈的后院边,像是一尊尊雕像一般。
他们从左到右依次戴着十字军盔、马尾盔、角门士盔、蛙嘴盔、鸟嘴头盔、巴布塔盔,和牛角盔。放在现实生活中可以说是妥妥的中世纪骑士迷。
“大小姐在离开我们的这段时间,有没有干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站在中间的蛙嘴盔问旁边的鸟嘴盔。
“我也不清楚,当时是没想到贝斯会联合古斯塔夫一起干扰我的认知,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小姐已经不在宅邸了。”
“那这么说,大小姐是不想我们跟着她呗,”巴布塔盔说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是优先稳定南部贫民区吧,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必须坐稳才行。”
“没错,我们现在人手紧缺,很多地方都难以管理,而最近城外的兽人的动作很大,这种种条件叠在一起,怕是容易滋生祸端,我已经处理了不下一次有关兽人绑架的事件了。”十字军盔说道。
“哼,我们七个一起,这卡索维亚能找出谁跟我们斗?”马尾盔不屑地说。
“好了好了,忘了老爷最初交代给我们的任务了吗?”蛙嘴盔终止了他们的讨论,“大小姐需要历练,正好,东部贫民区就是一个绝佳的舞台,让她放手去干吧。”
“那我们就不干预了?自从南部贫民区那一次后,巴特已经不可能再和我们合作办事了,大小姐得不到整顿令授权,在这里能做到的事情可谓是微乎其微啊。”牛角盔有些不太放心。
角门士盔说道:“我倒是觉得让大小姐单干才是回归初衷,我们还是当个旁观者的好。”
“你傻呀,万一这个过程大小姐有个三长两短就全完了,我们之中还是得留下几个照看她,”蛙嘴盔转身就走,其余六人见状也跟着离开,他边走边说道,“沃尔特马,肯吉卜斯,你们两个负责保护大小姐的安全,其余的事什么都不要管。”
“好的。”鸟嘴盔与巴布塔盔留在原地向蛙嘴盔点头表示同意,其余五人在走到黑夜的深处后,只一瞬间,便散作无数萤火消失不见了。
目送完萤火的消逝后,巴布塔盔从铠甲中掏出一封浅黄色的信,在轻轻抚平上面的褶皱后,他走到了客栈门口,将信塞入了门前的信箱之中。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就与鸟嘴盔一起顺着路寻找别的客栈,他们也得找一个暂时的容身之所。
“呼……这下舒服多了。”
泡完药浴后,斯坦基米尔感觉全身像是卸下了几吨重的铅块,轻松多了。将一头柔顺漂亮的白发擦洗干净后,她穿上了她那件有着一对猫耳朵的粉白色睡衣回到了房间。在房间的书桌上,一盘夹带着生菜洋葱的炸猪排正散发着缕缕热气。
“老张的做事效率依旧是那么可靠,我开动了。”看着这诱人的食物,斯坦基米尔忍不住赞叹道。
斯坦基米尔拿起刀叉,一边切割着猪排一边看着一个黑色的本子。那是她白天在路人口中得知的有关于南部贫民区的情报,她统统记在了这个小本本上。
南部贫民区与之前她所待的东部贫民区大体上有所不同,在这里,兽人贸易是明令禁止的。而在本地,人们栽种了一种神奇的被称为“七色草”的植物,这种草十分特别,在白天它会耷拉着叶子,像是枯萎了,而在晚上,它会散发出淡淡的七彩微光,在大地上铺上一片辽阔的彩虹。因此,每年来往于此的旅行者数量颇多,只为一睹七色草的芳容。很多当地人也都开设了属于自己的客栈,以此来赚取金币。而在雪鸢节这一天,夜晚的七色草配上漫天的纸鸢雪,游客能够轻松挤满当地的客栈。按理来说,贫民区一词本不应该用于称呼这个地方的;可是,自五年前开始,当地各个大家族乃至小农民的七色草突然在某一天全都褪去了颜色,不管大家采取何种办法,请著名的草药师也好,魔法师也罢,甚至于僧侣道士之流,七色草再也没有变回过原本的模样。而因为这一招牌的损失,接下来的几年此地的各大家族都是入不敷出,他们要么搬离,去了主城区;要么就此崩塌,名存实亡。而生活在这里的普通人民,也只能贩卖一些自家的农作物,换得一口粥来填饱肚皮。
看来,要想处理好这里的事情,近期传闻的兽人绑架是一个,七色草又是一个。斯坦基米尔认真整理着思绪,终于理清了自己的脉路。
从明天开始,必须去调查一下有关七色草的事了,或许我该从两年前的报纸开始看起。她在脑中架构着解决问题的方法,突然,卧室传来了敲门声。
“瑞希小姐,今天的邮件伙计们整理了一下,说是有你的信,快下来看看吧。”张之岳的声音。
“好嘞,马上下来!”
斯坦基米尔关上小本本放进了抽屉,跟着张之岳下楼拿信去了。书桌上,那碟炸猪排上插着一对刀叉,已经没有了温度,她一口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