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留在这儿吧,我也得走了,你是见证这个世界新生的最后之神,记清楚。”
“这最后的任务,就是让我陪伴他们吗,仅此而已?”
我抬头望向祂,祂走在一望无际的如同水面的大地上,没有回头。
“是的,这个世界会迎来全新的神明,你的任务就是陪伴,也可以为这个世界记录点儿东西,随你喜欢。”
祂的身影渐渐消逝在遥远的地平线上,我环望四周,这里除了白炽如昼的虚无,就只剩下悬浮在空中的紫色结晶,与那轮太阳。
既然留给了我最后一份任务,那我不可怠慢,得好好努力才行。
这是我保留记忆的第一段。
在第二段,我醒来后,这里的四周是土地,是树木,是山和水,是村庄与小孩;我意识到,自己睡得太久,早已经亵渎了自己的职务。
这时,一只黑色的猫咪从旁边走过,用它那粉红色的舌头舔舐我的身体,在下一瞬间,我可以活动了,不过并不是作为原本的自己,而是这只猫咪。
我与猫咪共同驱使着这具躯体,它很喜欢去蹭人类的手指,或是在一些人的裤腿边走来走去,每当这样做它都可以要到很多食物。在吃东西时,我们共同分享这份味道所带来的快乐。
猫咪没有固定的喂养主人,它喜欢旅行,在世界各地往返穿梭,这正好合我的心意,于是,我便通过它的瞳孔,观察着这世上的一切事物。
一年、五年、十年,终于,猫咪的灵魂挺不住了,它随便找了一个黑暗狭小的洞穴,在哪里一动不动地趴着,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喵呜……”
它发出虚弱的叫声,我明白,它在对我诉说不舍,毕竟时过境迁,我们相互陪伴,倾诉心声,早已经成为了默契的伙伴。
它死了,灵魂回归了世界,成为了孤独的轻风,无声无息。
我代替了它,延续它未能完成的旅行,在经历过形形色色的事情后,在一个满是星星的夜晚,一种久违的困倦感涌上了我的脑海……
第三次醒来时,我发现我可以变回自己的身体了,这让我有了更多与人交流的机会;我从很多路人口中得知,现在的世界主要分为安顿尤利亚德与云浓雪落之地两大城邦,其余的地方都被来历不明的邪祟占据,普通人出去会被杀死;不过,当今的掌权者狮子王已经组建了一支大军远征邪祟,最近是捷报频传。
毫无疑问,这算是一个大事件,我得在一旁观察,记录。我循着远征的足迹找到了狮子王的队伍,和他们混在了一起,一过就是五年。
狮子王的军队强大的难以想象,他们歼灭了所有的邪祟,得胜归来;在当日,我们为了庆祝在城头将武器往天上扔,活下来的人与亲人相拥而泣,处处都是欢笑声。
在这段凯旋归来的日子里虽然发生了一些让我不开心的小插曲,但我仍旧是很高兴。不管是作为神明,还是作为狮子王手下的一名军士,因为我总算是尽到了我的职责。
保留记忆的第四段:
我醒来后依旧是猫的身躯,这时狮子王的时代已经逝去,但从人们口中,我了解到邪祟并没有在狮子王远征中消失,相反,它们变得更强了。
现任的国王安顿卡斯特.麦迪纳将安顿尤利亚德分立成了七个部分,都建立了一座可以持续向外发送高频声波的声波塔,其中有两个地方正在运作,为的就是吸引邪祟,统一击破。
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做,于是乎我便放弃了帮忙的想法,转而去看普通人的生活。
普通人的生活很平淡,但是有一种恬静美好的氛围,观察他人给了我极大的满足感;我也不清楚这种满足感是从何而来的,若真的硬要说出一个靠谱的答案,我觉得应该是我的内心渴望当初和猫在一起的生活吧。
一个名为许政的老人做了我的主人,他虽然很贫穷,屋子也是漏风漏雨,但他待我很好,我能从他的抚摸以及言语中找到亲人的感觉;他还有一个孙儿库奇,一个女儿库娜薇尔,可以说撇开贫穷,算是个美满幸福的家庭。
直到有一天,从城里打工回家的女儿换了一个人,一个少女,她假扮了自己的面目一直与许政还有库奇生活着,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也不想干涉。
雪鸢节过后是凛冬到来之时,在这之前,越来越多的人对着我的名字祈求,想要我去终结他们的痛苦,可我没有这个能力,我只是一个被抛弃的摄像头。
“全知全能的神明,莫比森德利安,希望您重新恢复我们世代依靠的七色草光辉吧。”
“这个冬天的储存粮食已经不够了,伟大的神明,希望您能够亲临世间拯救我那可怜的孩子……”
人们的呼声我都看在眼里,但他们不知道,我一直都在旁边;祈祷后有的人开始了谩骂,有的人悲哀地叹息,所有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但我不能介入,我的工作只是陪伴。
虽然嘴巴上是这么说,我心里却很清楚,在这几世纪时间的洗刷下我已经改变了性质;我时常为一些穷苦人变一些小玩具,例如:会飞的折叠椅、芥末味的牙膏、戴上就能入睡的眼罩……
一般会对我说出感谢的是小孩子,大多数的成年人只会忽略我的表演;在开始的时候我还能感觉到助人为乐的快感,但过不了多久,我对陪伴这种职务感到了无聊。
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麻木,空虚。这两个词语的感受,在猫咪的灵魂还未消逝之前,我根本不会有;所以,我一直觉得自己想法改变的原因是缺少所谓的“朋友”的陪伴。
我太孤独了,一切的始点都是因为孤独。
我需要一个伙伴,一个值得我尽全力支持的伙伴,哪怕他不知道我是谁。
我再一次开启了旅程,走过灯火通明的花灯桥,我来到了野外。踏着干燥的草屑与软塌塌的泥土,我走出杂草丛生的深山,离开了卡索维亚。
我用了一年的时间在世界畅游,我去过黄沙漫天的热土,在哪里观望过日虹从风沙中破境而出;我去过永远处于黑夜的不眠之地,徜伴皎月与孤城。甚至我还直面过世人害怕的邪祟……到了最后,我依旧是找不到一个,值得我,或者是说配得上我付出真心的伙伴。
旅途肯定会结束,一年后我狼狈地回到了卡索维亚,就在一个星星很少的晚上。
我在熟悉的路边上想要捡一点儿丢弃的食物,就在这时,她如同预兆,在这个夜晚向我悄然靠近。
人类所说的“一见钟情”大抵是如此,那是一个戴着猫面具的少女,纯白色的长发,娇嫩的肌肤,匀称的身段,一切符合圣洁的元素都综合在了她的身上。她呼唤我,用纤细的手指温柔地抚摸着我,虽然隔着面具我看不到她的表情,我也依然能够感受到她散发出的善意。
“是的,这个世界会迎来全新的神明,你的任务就是陪伴,也可以为这个世界记录点儿东西,随你喜欢。”
当初祂说的最后一句话从记忆中浮出水面,我已经错过了神明的诞生,这最后一个任务,陪伴,我希望能够在有价值的人的身上度过。
镜头二:
在斯坦基米尔与安斯崔德正在喂黑猫吃那盘松鼠鳜鱼时,一个不速之客来了。
“斯坦基米尔,多日不见,身体可好啊?”来人正是巴特,他背着手,脸上挂满笑容。
斯坦基米尔看了他一眼,说道:“您来找我,想必是有大事发生吧。”
“大小姐不必对我有抵触,南部贫民区的事情跟你无关,我们大可正常一点儿对话。”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小姐依然是那么心直口快,我就不卖关子了,”巴特捋了捋胡子,问道,“您昨天去过‘洛丽塔’对吧?”
“是的。”
“你有没有在哪个地方看到过这个东西。”
巴特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相片,上面的图像是鸟人硬币的正面像。
“这个东西的确见过,我还听说它让很多人消失了,是这样吗?”
“幸好我行动的快,你还没有被它掠夺,”听到这里,巴特松了口气,“快把它交给我,这枚硬币全称灵魂货币,会不定周期地向外吸取人的灵魂,然后召唤怪物,整个王国一共有十二枚,我们现在已经收缴了十枚。”
“被吸取的人就意味着……死了?”斯坦基米尔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没错,彻彻底底的死了。”
完了,我得赶快通知玖兰莎,让她把货币交出来!想到这里,斯坦基米尔就止不住地开始颤抖。
“斯坦基米尔,你的回答呢?”巴特不解地问道。
“那枚硬币现在在一个名叫‘玖兰莎’的人的手上,她是‘密钥’侦探所的人,巴特大人,您可以叫点人手搜一搜贫民区,我先去找她!”斯坦基米尔将猫咪放在安斯崔德的手上,一想到玖兰莎可能不久后死去,她的腿就止不住地开始了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