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把手伸给我!”刘羡抓着防盗网将陈艳拉了上来。
本来刘羡想将陈艳留在车内,毕竟他一个人也方便行动,奈何陈艳死缠烂打下他也只好将她带在身边,毕竟要出什么意外他也难以心安。
凭借着车上的螺丝刀与扳手,刘羡轻松将排风扇拆开,二人顺着通风管道一路往下滑去。
没错,陡峭的斜坡下,二人近乎是在坐云霄飞车,只是这云霄飞车有点费波棱盖。
“鸣哥,现在怎么办?姓梁的几次带人要冲进来,虽然现在拦下了,可待会他们要是用烟熏,咱们怎么办?”冉超那大嗓门在通风管道内回荡。
“怕是有什么突**况出现,姓梁的才会突然想要转移我们,这事肯定与刘羡有关,毕竟与我们扯上关系的也就他一人,只是他一人孤身在外怕是孤掌难鸣啊!”略显嘶哑的声音下,上官鸣的声音倒是显得几分虚弱。
“方孟州怎么样了?”上官鸣似乎在询问着冉超。
“我都怀疑那家伙是不是人类了!胸口肋骨折断,身上多处被刀口砍伤,腹部甚至有一道近四厘米的伤口!脸上更是一片淤青,情况这么严重下,仅在六个小时内这些皮外伤竟然好了个七七八八了?我现在甚至有点冲动给他送到医院去检查检查,看看是不是内部损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冉超拨弄着方孟州的身躯,不由惊叹。
“那他为什么还没有醒?”上官鸣似乎没有在意冉超说的这些话。
“谁知道呢?可能伤到脑子了?”冉超抬起方孟州的头部检查了一下,却没找到其他致命伤口。
“砰!”巨大的撞击声响从门口那边传出!
“马德!鸣哥!咱们跟他们拼了吧!想想嫂子,想想大家!劳资咽不下这口气!”冉超急躁的抓了抓头发,红着眼朝上官鸣询问道。
“再等等!事出有因,对方越发急躁,对我们越有利,再说刚刚那声巨响听到没?绝对是大型汽车碰撞的声音,虽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只要不自乱阵脚,便是对刘羡他最大的帮助!”疲惫的上官鸣揉了揉满是血丝的双眼。
“超子,检查一下门口的‘门栓’,一旦坏了赶紧更换!”
“咳!咳!”急促的咳嗽从上官鸣身后传出。
上官鸣闻声面露喜色:“方孟州?感觉怎么样?”
被上官鸣搀扶起来的方孟州晃了晃眩晕的脑袋:“阎王嫌我脾气臭,又把我送了回来,放心!死不了!”
“那就好,那就好!”上官鸣顿时放心了不少,迟疑片刻有些犹豫的问道:“只是现在的你还能动吗?”
“怕是有点难!”方孟州神色有些古怪,咳嗽了两声嚷嚷道:“老刘!你这吃瓜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现在都什么情况了!”
“哐当!”
排风扇直接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咋发现我的?”刘羡有些纳闷,难不成方孟州觉醒了些感知系异能不成?
“我一醒来就看到你那张大脸透过排风扇四处乱看,你说我怎么知道的?”方孟州双手一摊,脸上满是无辜,只是那表情多了些许揶揄。
“你这家伙怕是天生克我吧?每次都能恰好看到我?”反目、争吵、意见不和,一切的一切在见识过梁超等人的行为与经历后似乎都烟消云散了,昔日死党二人组又回到了曾经的起点。
“不过我倒是有点好奇,按照梁超那种人的性格,不说把你们个个打残,至少也要控制你们的行动,免得徒生事端才对,怎么看你们反倒是占地为王,与他们打起了割据战?”知晓自己与方孟州的与众不同后,刘羡反倒有些佩服上官鸣等人的手段了。
“被控制那是自然的!这还得多谢左前叶同学的帮助,本来大家个个被五花大绑的,但左前叶同学凭借着自身骨骼奇特,硬生生扯脱臼自己的关节,将自己的臂膀从绳索中解脱出来,然后才给大家逐一松绑,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上官鸣将左前叶从人群中推了出来,不断夸赞着对方。
刘羡看着不断挠头害羞的左前叶,深知对方的不易,纵然对方天赋异禀,但脱臼说脱就脱的?那其中疼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知道有多不易,况且还是在对方监控下一点点挣脱的,这更能说明左前叶所花的时间与不易!
刘羡轻揉了揉这个清秀男孩的短发:“辛苦了!”
短短三个字却重若泰山,让左前叶的小脸不由的红润了几分:“哪能啊!比起刘大哥,方大哥你们的努力,我只是做了自己分内的事情而已。”
刘羡没有多说,只是微笑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那么事不迟疑,大家赶紧跟我从这里爬出去吧!哦,对了,管道内有一段上坡,可能要大家靠双臂一点点撑上去,所以身体素质差的先上去,下面的人也好互相帮衬!”刘羡比划了一下线路,准备组织人员离开。
“那她们三个怎么办?”方孟州扯了一下刘羡的袖口。
刘羡张了张嘴,无奈苦笑:“那能怎么办?出去后尽人事听天命吧!难不成你让大伙挨个吃子弹不成?老方这回真不行!”
“我知道!”方孟州这次没有再去吵闹,只是双手微微颤抖的在衣兜摸索着,一张有些褶皱的照片出现在他手中。
方孟州只是呆呆的看着,撇过头,微微用手臂擦拭着眼角,“诺!看看吧!还记得大伙来的时候多开心啊!兴许以后怕是再也见不着了!”
照片上首当其冲的便是班里的两朵花,陈艳与刘丽菲二人。
刘丽菲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歪着小脑袋,对着镜头比了个Y。
一旁的陈艳则抱着刘丽菲的腰,两个人的小脑袋紧靠在一起,大拇指与食指交叉摆了个比心。
二人身后则是上官鸣与白雨晴,此刻的白雨晴正气鼓鼓的指着diao丝四人组(梁勇、李嘉伟、赵康、冉超)似乎在斥责些什么。
可那diao丝四人组手中拽着牌,三人一副惊怒交加的样子,赵康则哈哈大笑将牌甩在桌上。
照片的左上角则是张越头戴耳机,闭着眼似乎在闭目养神,只是头歪的方向却是坐在一旁刘芳。
一旁的刘芳撑着头,像是再看车外的风景,可倾斜的眼中似乎在偷看着站在一旁的上官鸣。
小情侣林芸与张明远相互偎依着,两人各带着一个耳机,似乎在不断诉说着什么悄悄话。
刘羡则与方孟州坐在最后一排,一人倒头大睡,另外一人则坏笑的扯着刘羡的小长发似乎在扎小辫?
望着手中又气又好笑的照片,刘羡眼中的世界似乎模糊了许多,怎么就突然犯规起来了呢?
也对!毕竟这照片洋溢的是青春的味道啊。
随着照片传递,所有人都沉默了起来。
“艹!”冉超红着眼,一拳打在墙上。
“老大!干了吧!”这句话引爆了所有人的情绪。
“就是!干了吧!”
“怕个叼!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群情激奋下上官鸣面色有些难堪,却不好发作,转头朝刘羡抛了一个眼神。
收到上官鸣提示的刘羡第一次犹豫了,人生在世,为其苟活,真就可舍弃一切吗?
曾经的他肯定会选择前者。
现在的他呢?方孟州啊方孟州!这辈子遇到你可真被你害惨了!
“要战那便战!”
此话一出让一旁的上官鸣跌坐在地上。
刘羡从陈艳那里要来了防身用的匕首,打算将她藏在通风管道口,可陈艳死活不愿意,无奈之下只能将她与左前叶安置在一起,谁让她俩都是战五渣呢?
为首的刘羡手持短匕,轻轻迈着步子走到门前,俯身侧耳聆听,竟发现除之前那声巨响后,再无任何响动!
有诈?还是发生了他也不知道的事?
俯身趴下观察门缝,漆黑一片下,除了淡淡的血腥味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血腥味?”刘羡回过神,似乎想到什么,连忙拆下门口做好的‘门栓’!
“拦住刘羡!别开门!”上官鸣见状目眦欲裂,连忙坐起身来喊叫。
却无一人理他。
“咳!咳!咳!”熟悉的咳嗽声从门口传出。
“臭,臭小子!你总算舍得开门了?”虚弱的语气差点没让刘羡等人听清。
“李叔!”方孟州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看着满身是血的李卫平,满脸不可置信。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方孟州抱着李卫平,却发现对方左手衣袖竟空空如也。
“对,对不起!是我害了李叔叔!他为了救我挡了徐军一刀,结果,结果……”呜咽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众人定睛一看。
“雨晴!”
“嫂子!”
上官鸣走上前一把将白雨晴搂在怀中,不断轻声安慰。
“咳!咳!”李卫平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只是滚烫的鲜血不断从他嗓子眼跑出。
“孟州啊,是你李叔无能,只能,咳咳,只能护着这女娃娃一人过来,其余两个你李叔没本事……”李卫平看到方孟州后,浑浊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许多,就连虚弱的语气也多了几分朝气。
“够了,真的,李叔够了,你别再说话了,咱们先好好休息养伤,后面的事交给我们!”方孟州泪如雨下,轻轻拍扶着李卫平的胸口,不断摇头示意着李卫平不要说话。
刘羡默默的站在方孟州背后,他似乎第一次看到哭泣后的他,哪怕再苦再累方孟州都会带着微笑说着:男儿流血不流泪为自己打气加油。
男儿流血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傻小子!你当你李叔老年痴呆了不成?”李卫平言语似乎顺畅了不少,那粗糙的大手拂过方孟州稚嫩的面庞,笑骂着眼前哭泣的方孟州:“都多大人了,还学小孩子哭呢?多给咱军人跌份?”
“嗯!咱不哭!”方孟州抬起袖子擦拭着止不住的水滴,乖巧的点头。
“嗯!这才是咱部队的男子汉!说道这,我李卫平没干啥大事,也没做啥好事,年纪大了,思想堕落了,越活却是越回去了。
收收他人的钱,给人让让路!晚上总说着忙,却是跟着一群所谓的朋友花天酒地!甚至搂着那比我小十来岁的女孩过夜!你说到头来混得如此下场这算不算得上报应?”李卫平思绪似乎飘向了远方,想将这多年的抑郁全部都发泄出来。
“人啊,初生牛犊不怕虎,可真来到社会却是处处受堵。
认真办案,却成了所谓的办事不灵活。
刚正不阿,却成了思想僵化,不通人情世故。
到头来看着身边人拿着锦旗升职加薪,而我依旧清贫如洗,除了让你姨吃苦受累,我竟一事无成!
于是我试着变通,试着送礼,试着同流合污,最终我变成了那些‘优秀’的人,可这咱的心便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轻松自在了!
直到来到老方家看到赤子之心的你,我才感到心安,或许是感觉到你的赤诚,又或许你我曾经那么相似,待在你身边我总能方下所有伪装,做回曾经的自己。
所以!咳!咳!咳!”此刻的李卫平面色潮红,严肃的直视着方孟州的双眼。
“方孟州同志!
你是否愿意行走于黑暗,躬耕于光明!
哪怕只有你一人独行!
哪怕当法律无法伸张正义!
哪怕众人皆视你为敌!
你任愿为无数受苦受难的芸芸众生服务!燃尽生命最后一滴血?”
“我愿意!”方孟州铿锵有力的回应道,紧握的拳头狠狠撞击在胸膛之上。
“好,那么……”李卫平话音未落,厕所过道响起细微的铁器撞击声。
“砰!”
“小心!”李卫平似乎预料到什么,一把推开身边所有的人,将其保护在身后,鲜红的花朵在李卫平胸膛绽放!
“李叔!”方孟州悲鸣的喊道,手里握着的东西还散发着李卫平的余温。
“记得……东西……去京都!”胸口中枪的李卫平缓缓倒了下去。
瘫倒在地的李卫平似乎看到远方的妻子与孩子正在于他招手,妻子还穿着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制服,而他似乎又变回那个曾经莽撞傻气的少年。一家三口相互牵着手,似乎朝着美好的远方不断前进,直到消失在天边的尽头……
那又何尝不是青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