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此地城主发布了御前决斗的邀请。
照理来说,婚姻由父辈承包,必是要一个门当户对,可城主的长女有些任性,不愿接受这份包办,而她的妹妹——城主的次女也与她站边,并且因这位次女之强力与殊异,城主也不得不从。
然而,门不当户不对,此种婚姻会有相当麻烦,故城主发布御前决斗,特意邀请各路“豪勇之士”来参与,一方面作为消遣作乐,另一方面好教她不听话的长女看看,什么叫作歪瓜裂枣,以明意“世上多是这些东西,你当真觉得我替你做的决定不对”?
城主在暗中早已为她订好了人选。一位别家城主的长子,文武双全,仪表堂堂。
至于对次女的态度,城主本人则经常默不作声,因为区区父亲的威严,在那女人面前无异于以卵击石。城主也总是心想:夫人临死前,究竟生了个什么可怕的怪物下来!
另一边——
历经一年,该修行完的勇士,也该投身参与了,可参加御前决斗的人们在城下町入口,都不免倍感迷惑——
怎么这座城失去了名字?
无论是各种告示牌,抑或石碑,皆被损坏,并有蝴蝶于一边翩翩飞舞,伴着漫开的云雾,透出一股难言的诡谲。
近来各地都滋生异变,尤其这座城,最近他地的市井对此传闻不断,故察觉兆头不对之来者,无不提心吊胆,故一阵踌躇之后,则不再铤而走险,自顾自或结队溜之大吉了。
只不过,他们中不乏胆大之辈,再者城主的女儿,其美貌之倾国倾城,早已是家喻户晓,即使得见一眼,也是福分,遑论若能从御前决斗胜出,莫不是有入赘之机?就算没有,从中取胜,那饭碗自不成问题。
经由各种欲望吸引,他们仍鼓足了劲头,往城下町里走,径直前往约定的御前决斗场所。
这之中,有一男子极其出众,其人眸黑似夜,隐隐透出亮光;扎起的黑发摇曳着触及漆黑衣物,而那衣物以白色曼陀罗华为图,与他白皙的肌肤相呼应。黑与白彼此衬托,令其人散发出一股神秘而幽雅的氛围。
他令人注目的点有二,其一是那长相,与他人之粗犷对比鲜明,神似一位贵人家的公子——不,要说是公子,也有些男性化,他的容貌只能以“美”作称;其二,在于他的右臂并非血肉之躯,而是一只义手。
这个世界有漂流地之称,虽然不知是何人、从何时叫起,但人们早早就这么叫了。据说来自其他世界的东西,常常会流落至此,从各方面影响这个世界,例如文化、衣着、饮食等等......这位美男子的义手,想必也是某种来自异世界的漂流物。
既然参与了这场御前决斗,那么无论是否身患残疾,都不值得同情,因为战斗中胜者为王!
勇士们可不曾停下脚步,他们早已知晓主城区会有人招待,不必停下自找住地;那位城主毕竟是个待客厚道之人,值得他们相信。
一个精干的壮汉靠在美男子身边,悄悄搭起话来:“小哥,你也是来参加御前决斗的?”
显然这是明知顾问,男人顿时对自己尴尬的开场白感到头痛......
“是的。我目的也很明确,是城主的女儿。”
“哎你也是?唉,我就很倒霉了,老爹硬叫我来凑个热闹,说是为家传剑术争光......嗨呀,真是个冥顽不化的老爹,什么家传剑术,哪有美人好?他还想着他们那被人打得狗血淋头的流派,真是不懂变通!唉,我希望借此混个兵当当也不错!”
总算可以接上话,男人便开始滔滔不绝,而美男子仅以一句话结束话题:
“您还真愿意自曝家丑。”
“呵,这叫面对现实!做人总得豁达自由些,娶个白白嫩嫩的老婆,比什么都来得好~哎,话说你叫什么名?你可以叫我山崎!”
“焰摩。”
“什么?阎魔?怎么是这么吓人的名字?小哥你什么来历!?”
至此,名为焰摩的美男子不再言语。
山崎乘对方不在意,便与其结伴而行。
他们同其他参与者,倒也密不可分;远看之下,他们所有人色彩各异,在城下町的一路上,可谓鲜艳夺目。
但是。
他们并不受人注视。
山崎此刻抬头,只见太阳似一轮虚幻,朦朦胧胧;一东张西望,便也见城下町的人们三三两两地在动;仔细一看,又觉得他们漫无目的,只是四肢煞有其事地在运作而已,动作生硬得很。
他心想这太阳可真烈,竟晒得居民们灰白,颜色都褪去不少!
“唉,这季节,太阳怎还能这么烈?”
焰摩听闻后,并没有回应,引得山崎一阵哆嗦,冷不丁嘟哝一句,“早知道多添件衣服了。”
蝴蝶,在四处飞舞;在街角,在房檐,在店内,在窗后......抑或者,在山崎与焰摩他们背后。
“嗯?”
山崎总觉得不舒服,就往背后,以及徘徊着的居民里一望——
结果他什么都没发现。
哪里都没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们。
一路过去,他们终于到了主城区,果不其然有人为他们接风洗尘,为御前决斗做准备。
城主的家臣动作娴熟,却有些呆滞,两颗眼球并不怎么动,走路倒也轻,没发出什么声响。明明到了屋内,点起了火,山崎总还是觉得冷,骨子里都感到刺痛,就问焰摩觉得如何,谁知焰摩以极莫名的口吻发出一声感叹,“这座城真是空啊。”
“诶?空?家臣什么的,不是多的是吗?还有许多兵士把守不是?”
“您说得没错,但我说的并非人数意义的多寡。不过......之前有人不小心跟侍女相撞了,看来我们遇到的都不是幽灵。”
“幽灵!?小哥你别开玩笑啦!这样我可睡不着觉啊!”
御前决斗在明天,今天的夜晚用来修养调整再好不过,虽说分配到的房屋本身破旧,让众人大失所望,不过至少没有一群人叠在一间房,已是幸运了。
房间里没有准备床被,但有暖炉,取暖不成问题,随便睡下即可。
山崎拿包裹当寝具,枕着头,正要掐灭蜡烛,却看到焰摩站在门口,遥望高高在上的天守阁,双拳紧握,黑眸里几乎要迸出火星,视线更是要在月下化作两道青光,仿佛两条透明的刀刃,锐利得他看着都想退避三舍。
那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为何如此仇视天守阁?